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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作者:墨武—【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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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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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3 09:04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四十节 你输了

红烛高燃,‘毕剥’作响。清泪低垂,黯然销魂。

梦蝶轻声细语,看似无动于衷,伤感自身,两滴清泪却无声无息滴到水面,转瞬融入水中,微起涟漪。鞠身捧了手清水,倾斜在脸上,梦蝶轻声道:“萧爷,梦蝶已经……”

“不着急,不着急,”萧布衣连连摆手,“你再洗一会儿。”

梦蝶有些奇怪,却只有听从萧布衣的吩咐,泡在水中。

她终于发现萧布衣有些不同,那些文人墨客虽然也会和她谈心,但她知道他们骨子里面还是希望和她上床,这个无法遮掩,可是萧布衣看起来好像没有这个念头!

她虽然还是处子之身,但是在乐坊久了,什么男人没有见过,如果不是因为她在天香坊,又是裴阀的势力,破身早是不可避免。

可是这个男人非但不急,竟然还让她多泡一些时候,这是什么心理,梦蝶想不明白。

“裴小姐是个怎么样的人?”萧布衣终于问到了正题,其实他来这里,想要更多的了解裴茗翠倒是主要的目的,“我听说裴小姐好像是天香坊的主人?”

梦蝶眼中一丝惊诧,“萧爷并不了解裴小姐?”

“我认识她没有多久。”萧布衣摇头,“倒是承蒙她错爱,我觉得很多人都怕她。”

“裴小姐怎样的为人,请恕梦蝶不敢品评,”梦蝶换上了笑容,“不过谁都知道,如今圣上身边两裴一虞,都是圣上的红人。裴阀虽然不如那些旧阀名门,如今却已经深得圣上的宠爱,不过裴小姐她却是……”

见到梦蝶的欲言又止,萧布衣也不强迫,不过却把两裴一虞记了下来。

稍微顿了下,梦蝶摇头道:“这些事情还是留待裴小姐为萧公子来讲好一些,梦蝶不敢多嘴。”

听到扯到了皇帝,萧布衣多少有些惊凛,这才明白这些人畏惧的源头。

“只是萧爷得到裴小姐的信任,那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梦蝶幽幽叹息一声,“我见过裴小姐几次,从来没有见到她对一个人称兄道弟,如此推崇,萧爷倒是好运气。”

萧布衣‘哦’了一声,见到她言语不实,倒也不再追问。

“其实我更应该谢谢萧爷。”梦蝶已经取过浴巾,擦拭头发上的水珠,看起来就要起身。

“谢什么?”萧布衣奇怪问道。

“谢谢你听我说话。”梦蝶幽幽一叹,“萧爷这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成为梦蝶的第一个男人,也算是梦蝶的福气……”

她话未说完,萧布衣已经走了过来,梦蝶有些惊诧,却已经抬起头来,微微闭上眼睛。

她只以为萧布衣会把她从水中捧起来,然后擦干她的身体,或把她粗暴的扔在床上。她已经闭上眼睛等待接受所要发生的一切,她甚至只希望萧布衣一会儿在床上,能够温柔一些。

她对自己不自信,但是也是对自己太自信,她不信男人有多温柔,她自信没有男人能够抗拒她的身体。

可是良久没有听到萧布衣的动静,梦蝶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沉吟的萧布衣,有了一丝疑惑。

萧布衣掏出了两锭金子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梦蝶知道那是裴茗翠的赏赐,更是茫然,“萧爷?”

“这里有四十两金子。”萧布衣想了下,又掏出个钱袋,那里有小六子给他的银豆子,也一口气的扔在桌子上,“这些加在一起,或许不够,但是我身上只有这些。如果你再凑点,我想你可以给自己赎身。谢谢你和我说了很多事情,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说完这些话,不再去看梦蝶的表情,转身迈出房门,回手带上。

他不能不走,他只怕梦蝶从水中站起来的时候,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他不是柳下惠。

梦蝶或许是个优秀的歌妓,高高在上,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想把她压在身下,可是在萧布衣眼中,她不过是个可怜的人。

梦蝶愣在水中,良久没有起身,目光凝望着房门,好像能看到萧布衣的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把目光移到桌案的金子和银豆上,神情迷离,似梦似幻。

她以为这是一场梦,可是慢慢有些冷却的清水提醒她,这不是梦。

竟然有人不图她身子,为了素不相识的人拿出近五十两之巨的金子,梦蝶突然鼻子一酸,两颗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她本来心如死寂,可是这一刻,她才惊诧的知道,还有个男人把她当作人来看。

红烛灯芯一闪,红泪低垂,梦蝶缓缓的起了身子,出了浴桶,细细的擦干了身子,穿上衣服,又是立在那里良久,收起金子和银豆,这才推门出去,走过了几个房间,来到一间看起来很华丽的门前,轻轻敲了下。

“进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梦蝶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把金子和银豆放在桌上,“裴小姐,萧公子走了。”

房间大桌旁坐着两人,赫然就是裴茗翠和高士清。

“我知道。”裴茗翠淡淡道,转首望向高士清,“高老,你输了。”

她此刻声音低沉,并没有以往的大大咧咧,让人看起来竟然异常的沉稳。

高士清苦笑,“裴小姐说的不错,我输了。”

“黄金一两。”裴茗翠伸出手来。

梦蝶有些诧异,裴小姐好赌她倒知道,可是她没有想到,她对手下竟然也赌。一两金子对裴茗翠算不了什么,可是她要的这么急倒有些异常。

高士清愁眉苦脸掏了下腰包,拿出一锭银子,“这些虽然比一两金子差了些,裴小姐将就些吧。”

裴茗翠倒是不客气的接过银子,抛给了梦蝶,“这是打赏你的,他都说了什么,你一句句的对我说,不要有遗漏。”

梦蝶接过银子,更是愕然,鞠身施礼,谢过裴茗翠,这才把在房间中的谈话详细说了一遍。

裴茗翠手捧茶杯,闭目养神的样子,听到梦蝶说完,这才睁开眼睛说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看到梦蝶转身要走,裴茗翠喊住了她,“金子和银豆都拿走。”

“梦蝶不敢。”梦蝶脸色苍白。

“这是萧兄给你的赏钱。”裴茗翠抿口茶水,“你尽管拿去用,至于赎身的事情,缓下再说。不过你最近没有我的命令,可以不用出来接客。”

梦蝶脸有喜意,她对萧布衣说可以赎身,却还隐瞒了一点,那就是没有裴茗翠的允许,她也不能离开天香坊。如今不但赎身的钱有了,裴茗翠看起来也不反对,这怎能不让她欣喜若狂。

可正因为这样,对于那个萧布衣,她更是充满好奇。

等到梦蝶退下后,裴茗翠这才微笑道:“老高,当初我看到萧布衣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并不简单。”

“裴小姐英明。”高士清说话的时候竟然很诚恳,绝非敷衍了事。

“我赌他今夜绝对不会留宿,看来他没有让我失望,”裴茗翠喃喃自语,“真正的英雄,重情不重色,不为女色所耽,他看起来是个英雄。那些成天赖在女人肚皮上,他事不想的男人,不要说是英雄,我想就算男人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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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3 09:04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四十一节 计中计

裴茗翠说话虽然改了腔调,但是豪气不减,高士清听了只能苦笑点头,“裴小姐说的对。”

其实他心中更想说的是,我只怕萧布衣不是男人,不然怎么会拒绝这种诱惑,可是裴茗翠的想法,他不想去辩驳。

“你调查的怎么样?”裴茗翠目光闪烁,如此一来,谁都看不出她是个粗人,大大咧咧。

“萧布衣好像是马匪出身,”高士清凝声道:“他派两个手下回去,我派人跟踪向西,虽然没有发现他们的落脚之地,可是根据我推算,他们最远也就是在偏关一带,不太可能渡河。那里西近黄河,北靠长城,山脉连绵,朝廷无法管及,多有突厥兵出没。”

“你既然没有发现他们的落脚之处,那落脚之处何以见得?”裴茗翠问的仔细。

“我虽然没有让人跟踪他们太远,却从他们脚程计算。”高士清微笑,“因为萧布衣显然不止三人准备做买卖,那个杨得志和箭头前日才去,今日晌午就回,又带了几人回来。我以来回的路程最快马力来推算。”

“哦,高老你倒是心细。”裴茗翠皱了下眉头,“自从柱国杨玄感兵变,圣上又三征高丽后,民不胜苦,兵不堪役,偏凉荒芜之地多有逃兵出没,那里就属于一块,难道他们也是逃兵之一?”

萧布衣并不在此,不然多半大为惊诧,这远非他所见的那个裴茗翠,难道她大大咧咧不过是个假象?

“他们要是逃兵或马匪,裴小姐准备抓他们?”高士清问道。

“那倒不是。”裴茗翠摇头,“不过他的身份的确有些麻烦,依我看来和今日的考验,萧布衣是个人杰,唯一的缺点就是心太软,感情用事。只是他若不心软,感情用事,我也不会欣赏他的为人。他绝非池中之物,只要我们加以扶植,定能做出一番事业。”

“那小姐犹豫什么?”高士清不解。

“他既然是裴家商队的人,以后的一举一动显然关系到裴阀,”裴茗翠蹙眉道:“你看他现在微不足道,若是有朝一日飞黄腾达,朝廷内泥水很深,虞世基那个老家伙说不定会拿他的身份做文章,进而打击裴阀,既然如此,我们不可不防。”

高士清叹息一声,“裴小姐难道算准萧布衣以后必定会一鸣惊人,这才苦心积虑的想到更远的事情。”

裴茗翠微笑道:“我可曾看错过人?”

“那倒很少。”高士清看起来老谋深算,却对裴茗翠满是佩服,“裴小姐几年前就说李密有才,但有反骨,迟早会成朝廷心腹大患!后来他果然跟随杨玄感叛乱,而且差点兵动东都,现在虽然下落不明,可是多半伺机而动。可李密毕竟出身士族,文武双全,况且世袭蒲山公,萧布衣他可是一介布衣,如何能比?”

“苍鹰有的时候可以飞的和鸡一样高,可是鸡却永远飞不了苍鹰那么高。”裴茗翠淡淡道:“有些人天生已经注定并非寻常之人,李密是,萧布衣也是一样,我若是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何苦花这么大功夫考验他?他今日上了梦蝶的床,那终究还是个贪恋美色之辈,那我今日也就早早的去睡,用不着再来研究这人。”

高士清摇头,“我也相信小姐的眼光,既然如此,一切我按照小姐的吩咐的行事。”

裴茗翠点点头,抿了口茶问道:“徐洪客这人调查的如何,他虽然爱煞梦蝶,从兖州下了江南,又从江南追到马邑,今夜却并不出金,见到心爱之人落于他手,竟然能忍心拂袖离去,也算是个隐忍心机沉稳之辈,从这点来看,他不让萧布衣。”

她这么提及,显然今晚的徐先生就是徐洪客。

“只听说徐洪客这人做过几年华山的道士,都说他三坟五典,诸子百家,天文地理,韬略兵法无不精熟,后来和兖州的徐园朗攀上了亲戚,得到徐园朗的资助,做起了生意,倒也有模有样。”

“做生意是假,看天下大势是真。”裴茗翠突然叹息一口气。

裴茗翠虽然是个女人,可看起来比男人想的还多,她忽而豪放,忽而细腻,但是像刚才叹息的时候却很少见,最少她展现给别人的都是她的满不在乎,她的豪放,她的粗心大意,却把精明掩藏起来,不为人知。

可她突然叹口气,竟然忧愁满面。

“小姐,你因何叹气?”高士清忧心道:“你身体不好,其实不适合想太多。”

裴茗翠摆摆手,“我们食君俸禄,与君分忧,这是当仁不让。可是圣上一日比一日反复无常,虞世基又是常在君侧,佞臣一个。徐洪客固然不凡,徐园朗更是野心勃勃,如今又出来个徐世绩。徐家高门在山东颇有威望,不能不防。瓦岗翟让为人气量狭小,只顾得蝇头小利,本来成不了气候。可是徐世绩才去了半年有余,竟然转战漕运,一时间瓦岗声名大振,大胜从前。”

高士清默然半晌,“小姐,你说的都对,可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裴茗翠苦笑,“我何尝不知道,这些男儿本来都为大隋所用,当能大兴,可是圣上一意孤行,已让人离心。我既然发现了萧布衣,当引他正途,莫要再效仿徐世绩之流。裴家以圣上为根基,圣上忧心其实就是裴家的忧心。圣上三征高丽不成,威望早就动摇,柱国杨玄感叛乱虽然只有月余,但是豪门士族多有参与,这已说明这些人蠢蠢欲动,只是等待第二次时机。如果圣上再不励精图治,从颓唐中醒悟过来,我只怕三年之内,天下大乱的再也无法收拾。”

“小姐,你这虽然是忠君之言,可是万万不能让圣上听到,你不在他身边,虞世基总是以你为眼中之刺,这番话要是传到圣上耳中,重则砍头流放,再轻也是让他对你心有猜忌。”高士清诚惶诚恐。

裴茗翠黯然半晌才道:“我自有分寸。”

二人默然,室内沉寂一片。

“王家,林家都是江南华族,”裴茗翠终于又道:“这次因为天茂败北,这才转投裴家,不过今日二人都是老奸巨猾之辈,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倒戈,你要多防备些。”

高士清缓缓点头,“小姐,你一直隐退,以豪放示人,让他们不虞有诈。这次赛马本是算好必输无疑,天茂出塞,裴家却是坚忍不出。我们借突厥之力打击天茂的信誉,裴家可以置身事外,毫发无损,天茂出塞受阻,声望必定大跌,那些商人必定会转投裴家,如此一来,即可以打击关陇几家,又可以发展裴阀,还可以取得圣上的信心,本来一箭多雕,可这次你为何改变主意?”

“我以前的确是这个想法,”裴茗翠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萧布衣马术如此精湛,竟然能赢了这场。梁子玄竖子不足为道,他的小动作如何能瞒得过我,我故意连输两场,用以骄兵之计,第三场搏命一赌,看似孤注一掷,却是步步为营。他以为我是赌徒输红了眼睛,以商队半年利益做赌注,这才用尽心机想要赢我,却不知道我早就准备让他们出塞,却想把裴家置身事外……”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裴茗翠又道:“萧布衣以为我意气用事,又和我情投意和,所以倾尽全力帮我赢了这场,他连续两天两夜在马厩休息驯马,想起来真的很让我动容。”

高士清默然半晌,这才问道:“小姐就是因为他在马厩拼命驯马两天,这才助他发展?”

“正是。”裴茗翠缓缓点头,“他以朋友情意对我,我怎能无动于衷。他将我给的金子银豆都转赠给梦蝶,这说明他赛马并非为钱。这种胸襟,不为钱财所没,不为女色所动,正是亮堂堂的男儿本色,我裴茗翠既然遇到,怎能不助他一臂之力,帮他达成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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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二节 兄弟重聚

裴茗翠在萧布衣面前大大咧咧,心思却是极为缜密。

高士清看到眼中,只为萧布衣庆幸,“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如此说来,你们倒是惺惺相惜。”

裴茗翠笑了起来,“既然计划改变,那我们索性乱中取胜,你来负责出塞的事情,如果我们出塞能有作为,也是大为鼓舞的事情。不过我们既然想到利用突厥的力量打击天茂,就要防备天茂这次狗急跳墙,利用突厥打击我们。这么想来,萧布衣出塞大有危险,你好好安排下,别让他们奸计得逞。宁防一万,不出万一,小心总是没错。”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缓缓的闭上眼睛,似乎有些疲惫。

高士清钦佩中带有担忧,“小姐,这些都是我来安排就好,你多多休息。梁子玄自诩聪明,却多半想不到这点。”

“他是想不到,可他老子梁师都却是大是不同,那人老奸巨猾,不让刘武周。”裴茗翠有些疲惫,挥挥手道:“马邑还有王仁恭管辖,估计在这里闹不出大事,其余的事情,你随机应变。”

等到高士清走出房门,裴茗翠微咳两声,用手掩住朱唇,望着高燃的红烛,脸上现出一丝落寞……

***

萧布衣并没有裴茗翠想的那么深远,他甚至还不知道徐洪客徐园朗何许人也,江南华族和山东高门对他而言,也是比较遥远的事情。

不过他很聪明,很多东西都是过耳不忘,这些日子下来,结识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人物。

他当然更不知道,认识裴茗翠的那一天,他的人生轨迹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他还没有来得及改变历史的时候,历史却在不声不响的改变他。

深夜回转裴家商队的时候,虽然已经大门紧锁,可是萧布衣把名字一报,看门的下人提着裤子就冲了出来,开了大门,萧爷长萧爷短的叫个不停。

萧布衣怕吵醒众人,惹别人讨厌,给他一串钱,那人欢天喜地的退下去,知道萧布衣什么都不需要,这才不来骚扰。

萧布衣回转自己的房间,打开房门,又是一阵骚动。

除了杨得志和箭头,周慕儒和莫风竟然都赶了回来。

胖槐伤的不轻,阿锈被一枪扎的也是很重,都留在了山寨。除了这四人在房间,还有一个叫做薛寒的小厮,脸上有些脏,看了萧布衣一眼,想要说什么,还是忍住。

萧布衣笑笑,也不多话,蒙头就睡。

等到翌日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张脸几乎就贴在自己近前,眼珠子和牛眼差不多。萧布衣吓了一跳,以为是牛头马面来索命,翻身起来。

看到是莫风的眼睛,这才诧异道:“你干什么?”

莫风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好像全天下的秘密都是他一个人掌管,如今放一个出来和萧布衣共享,“我昨天听人说,少当家,不是,是布衣你为别人赌了一场马,竟然赚了四十两金子?”

萧布衣一愣,“你听哪个说的?”

周慕儒闷声道:“我和莫风是这里最后两个知道的人。”

萧布衣心道哪里八卦都是八方辐射,千年前也是一样,“是又怎么的,难道你准备抢?”

“瞧布衣你说的难听,”莫风满是不满,“大伙都是兄弟,你的还不就是我的。”

萧布衣只能摆手,“亲兄弟,明算账,什么我的就是你的,你要想打金子的主意,门也没有。”

这时的他只有苦笑,看到众兄弟满是兴奋,倒不好说全部金子都送给了梦蝶赎身。

因为现在大伙还过着均贫富的生活,虽然这钱是他赚的,可是都知道他慷慨,不用说算是山寨的财产,山寨蓦然多了这么一大笔钱,兄弟们当然都高兴,这倒让他不好马上打击他们的热情。

莫风叹口气,看了一下周围,老梆子支着兔子一样的耳朵,魏德还是闷在床上,不知道是等出塞还是在等死。

“布衣,出去说。”

一行六人走出了裴家商队住的地方,商队的人看到他们,表情和开水一样,满是热情。

一行人中多了个薛寒,竟然没有人诧异,萧布衣目光不经意的掠过薛寒,嘴角一丝笑意。

等到终于走到了人不认识的地方,莫风这才叹息道:“少当家,我知道你有本事,可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你这么有本事。不但白白的加入了裴家商队,而且得到裴家小姐的青睐,我听说,你因为得到了裴家小姐的青睐,她竟然为了你花了二十两金子,买了那个,那个……”

他本想说下去,看到薛寒瞪着他,黑漆漆的眼眸有着寒光,只好转移了话题,“布衣,你这样让少夫人情何以堪?”

萧布衣皱眉道:“难道这个消息也是你和周慕儒最后知道?”

莫风一脸艳羡,“布衣,听说梦蝶姑娘可是江南很有名的歌妓,你……”

“我昨天好像和你们睡一起?”萧布衣打断了他的遐想,“你听的纯属子虚乌有,你如果有相好,她会为你花二十两金子找个歌妓?”

“我只怕她会砍了我。”莫风摇头。

“你如果是我朋友,你会为我花二十两金子找个歌妓?”萧布衣又问。

莫风如实道:“我只会为自己找一个。”

萧布衣看了他半晌,“你真的是我的好兄弟。”

“过奖过奖。”莫风大言不惭。

众人都是笑,萧布衣这才说出结论,“所以你说的什么青睐歌妓都是不成立,裴小姐人不错,下次千万不要这么说,不然恐怕分不到花红,只能让你见红。”

薛寒当然就是韩雪,也就是莫风口中的少夫人。

萧布衣虽然没有裴茗翠的算计,却认为出塞的日子已经差不多近了。

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天茂和裴家赌注,所以让杨得志和箭头回去找人,韩雪当然也要带下山来,直接混到商队出塞。

按照他的意图,出塞后,如果可行的话,就把韩雪先送回那个铁勒部的蒙陈族内。

这个时候长的漂亮不是好事,所以萧布衣让韩雪女扮男装,打扮成个小厮。

韩雪回转族内心切,当然也不会反对。只是萧布衣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虽然实质上他和韩雪没有任何瓜葛,但是表面上她还是自己的夫人,所以莫风质疑还是合情合理。

就算是名不正言不顺,可是在山寨兄弟们的心目中,这个夫人的性质不会改变。

“梦蝶姑娘或许子虚乌有,不过那四十两金子我想是真的吧?”箭头问到了点子上。

“真的是真的……”

不等萧布衣的下文,莫风已经一把拉住萧布衣,“那还犹豫什么,听说出塞在即,布衣你还什么都没有买吧?”

“那倒也是……”萧布衣犹犹豫豫,心中却多少有些琢磨,他其实一点不蠢,相反比很多人想的要多。他很多的时候会用脑袋思考,而不是用嘴,这让他看起来有些低调。

昨晚的事情透漏着诡异,四十两黄金一笔巨财,他其实也是心动不已。本来说好赛马只有二十两的赏金,裴茗翠出手四十两,以为她是大方不注重小钱,没有想到转瞬就有了梦蝶的事情。众人出金买什么初夜,偏偏价格到十五两为止,不问可知,都是老油条一个,知道裴茗翠有把梦蝶送给他萧布衣的打算,所以准备让他出价二十两,皆大欢喜。

可是那钱是他辛苦赚来的,买一个歌妓的初夜人家不情愿,他也觉得亏待兄弟和山寨,所以坚持不出价,本来以为不了了之,没有想到裴茗翠坚持把梦蝶塞给了他,裴茗翠这人粗中有细,很让人琢磨。

梦蝶说的不多不少,偏偏是四五十两金的赎身价格,自己手头四十两赏金,加上上次给的那袋银豆子,刚刚好,这难道是巧合,抑或是试探?自己要在裴阀混日子,舍不得小财进不了大钱,既然如此,索性赌上一把,当然赌赢了以后就能在裴阀立足,山寨以后发展大为有利,可若是输了,近五十两金子出去,多少有些肉痛,可毕竟为人家赎身,也算是功德一件。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这些金子,估计能造TMD的造个十四级的浮屠,四十多两金子在裴茗翠眼中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他萧布衣而言,绝对是场惊天豪赌。

只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舍不得女人抓不住流氓,萧布衣闪念之间,已经控制住欲念,赌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把,可他现在还不知道赌局的输赢,更不好和兄弟解释。因为莫风之流的人物听了多半会不理解,以为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碰到这种场面早就剑及履及,可他见识毕竟和莫风不同,知道天下没有免费午餐的道理,占便宜的时候已经有了失去,吃亏的时候却是占便宜。

正在想着如何编个谎话解释的时候,莫风已经笑了起来,伸手一指身边的布庄,“敢情你的功夫都拿来风花雪月了?布衣,二当家说了,绸缎,茶叶,瓷器什么的,到突厥那边都好卖,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几个兄弟一人一包的抗回去,脚夫的钱都省了。”

莫风大当家一样拉住萧布衣,冲进了布庄,看了一下招牌,“王家布庄,很有名吗?”

几个兄弟都是好热闹,一拥而入,平时这种地方来的少,觉得好奇。

就算是韩雪都跟着走进来,心中感染着他们的热情和胡闹,女人爱美的天性让她也忍不住的摸摸光滑如水一样的绸缎,色彩各异的彩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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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三节 只能看不能摸

众人嘻嘻哈哈进入布庄,只觉得财大气粗,并不知道萧布衣正在打肿脸充胖子。

“几位客官,买布?”一个伙计模样的人已经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几人一眼,觉得买布不太可能,抢布倒是大有可能。

这些人都是衣着简陋,有两个还穿着草鞋,他们穿不起绫罗绸缎,又如何买得起?

看到一个小厮脏兮兮的竟然去摸一匹绸缎,伙计大声喝了声,“住手。”

他声到人到,一把推开了韩雪,又拍了绸缎两下,生怕留下一丝灰痕,有些鄙夷的望着韩雪,“你今天洗手了没有,这种东西你买的起吗?”

韩雪猝不及防,被他推的退后了两步,涨红了脸,愤怒的睁大了眼睛,却无话可说。

她的确买不起,她口袋中一文钱都没有,可是她没有想到看看都不行。

六人沉默下来,那一刻简直是火山爆发前的宁静。

伙计还是不知死活,望着几人,带着傲慢的解释道:“这布摸不得,我们这里的规矩,摸了留下痕迹卖不出……。”

他话未说完,箭头就和利箭一样,二话不说,冲出去给这家伙一拳。

‘砰’的一声响,伙计已经仰面倒了下去。

兄弟合心,其利断金,整个山寨都和兄弟一样,韩雪来了不久,虽然没有和他们说过三句话,可是在他们心中,谁欺负韩雪就是欺负萧布衣,谁欺负萧布衣就是欺负他们几兄弟,推而广之,谁看不起韩雪,就是看不起他们几个。

其余四人没有出手,倒不是认为箭头不对,而是觉得这个人实在不值得兄弟们联手。

韩雪目光一丝感谢,看了萧布衣一眼,见到他皱着眉头,有些歉然。

“布衣,对不起。”

萧布衣反倒一怔,“对不起什么?”

这是韩雪来到这里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给你们添了麻烦,我们走吧。”韩雪倒有些胆怯。

萧布衣笑笑,“需要说对不起的不是你,而是地上那位。”

伙计只发现眼前黑影一闪,再清醒过来的时候,望见的是房顶。

等到他觉得脸上发热,嘴角发咸,明白被打倒的时候,勃然大怒。

商人虽然卑贱,做生意的也会被别人看不起,可是商人也会看不起一种人,那就是泥腿子。

可是今日竟然有泥腿子打了他,这让伙计觉得叔叔大爷婶子大娘统统都不能忍,翻身起来,不说抱歉,先是喊了一嗓子,“打人了,伙计们出来。”

出来的不但有伙计,还有两个护院。

如今不算太平,哪个店子都会请来点护院维持,以防宵小来捣乱,几人拿着棍子门栓,护院还带着腰刀,雄赳赳的把六人围到中央。

掌柜的听到前面有事,也早早的来到柜前,伙计添油加醋的一说,见到几人都是布衣,不说二话,十分讲道理的说,“把他们带到官府去。”

两个护院五大三粗,胸毛好长,‘锵’的一声响,腰刀出鞘,光芒闪闪,一个冷声装酷道:“几位,是要我们,还是……”

他话未落地,选择没有讲完,莫风和杨得志已经替二人出手。

二个护院刀没有出了一半,已经被二人分别抓住手腕,莫风反手一抓,已经拿下他的长刀,左拳挥去,正中那人的右脸,那人踉跄后退,只觉得满天星斗,心下惶惶。

杨得志却是力大,只是一用力,愣生生把那人拔出一半的腰刀按了回去,提膝一顶,那人已经痛的弯下腰来,眼泪鼻涕的流了出来。

莫风二人没有什么撒花盖顶,老树盘根的招式,只是向来在山寨打架习惯,一招一式绝不花俏,却很实用。

两个护院一个照面,一退一弯腰,掌柜的气的跳脚,顾不得再讲道理,一挥手道:“都给我上,养你们这帮饭桶只知道吃饭吗?”

众人硬着头皮就要上前,杨得志和莫风也不退后,眼看就是一场混战,萧布衣只是抓住韩雪的手,低声道:“一会儿要打起来,你先走。”

“什么?”韩雪愣了下,周慕儒和箭头已经迎了上去。

这些年来,向来都是他们打劫别人的份,一时间没有适应商人这个角色,还是习惯用拳头来解决问题。

他们不给别人气受已经是施舍,别人欺负到头上,怎么会忍的住。

萧布衣知道这一场架打下来,多半会有麻烦,只是这个时候劝架已经不是最好的方法。

箭头挥拳要打,却觉得手腕一紧,竟被人牢牢抓住。不等看清来人是谁,已经错步斜摔,这招多少糅合点摔跤的套路,也是他们平日近身肉搏的套路。

没有想到他借力用力,那人却是纹丝不动,铁柱一样,反倒拉得他一个踉跄。

箭头心中一惊,知道碰到了高手,手腕一抬,就要拼命,却被另外一人抓住。

萧布衣低声道:“住手。”

箭头长的人如其名,也是因为他擅长使弩箭。他左手袖子中暗藏着一把弩箭,构造巧妙,并不算大,平时被袖管遮掩,看不出什么。

弩箭上扣着的是竹箭,抬臂就发,不用费太多的力气。箭头祖上是木匠,他也手巧,上次杀死突厥兵的弩箭就是他自己打造,但是这次手臂上的却是更加小巧。

可正因为小,所以不能和长弓一样射远,但是近距离的射到要害,杀伤力却是绝对不小,他一弩射出去,对手不死也要重伤。

除了萧布衣,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箭头出手,可是萧布衣一说话,箭头马上放下了手臂,虽然他可能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可是他信任萧布衣!

他一放手,才发现对面那人长的四方脸,身着官服,腰间铁尺锁链,看起来竟然是个捕头,不由心中一寒。

那人见他松手,竟然也松开手来,退后两步,到了另外一人的身后。

众人见到官差出动,难免凛然,他们毕竟都是马匪,惹动了官府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萧布衣却是抬手施礼,笑着向那个捕头身前一个穿紫衣的人说道:“王大人,布衣有礼。”

那人身着紫衣,头戴皮弁,皮弁上明珠闪耀,赫然就是马邑太守王仁恭。

王仁恭身边还有个胖子,油光满面,竟然是在天香坊有过一面之缘的王财神。

萧布衣想到当初在天香坊时,裴茗翠特意介绍过,这个王财神是做布匹绸缎生意,也是什么布庄的,难道这个店竟然是王家的产业?

王仁恭只是带着两个差役,站在那里,不怒自威。

“萧布衣,怎么回事?”

“这些人要抢布匹,我们是要……”伙计当先说了一句。

他话未说完,退到王仁恭身后的那个捕头已经闪身出来,一记耳光煽过去,伙计惨叫一声,捂住腮帮子,吐了一口血,竟然带出两颗牙齿。

“大人问话萧布衣,何须你来插嘴。”捕快寒声说了一句,再次退了下去。

伙计跌倒在地,只是呻吟,话都不敢再说半句。

众人心中惊凛,四周瞬间静寂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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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四节 太守也给面子

看到那个捕快出手快捷,武功很高,就算萧布衣和杨得志都是心中忐忑。一路打下去毕竟不是正道,他们要做生意人,得罪官府比什么都麻烦。

箭头却是庆幸刚才没有弄个鱼死网破,不然这刻躺下来的极有可能是他。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那两个护院个头大,可是中看不中用,这个捕头一出手,谁都看出来,兄弟几个不见得打得过他。

“大人,这件事是我们不对,怪不得别人。”萧布衣竟然还是笑容满面。

“哦?”王仁恭脸色严肃,眼中却是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王财神额头却有了汗水。

“我们不知道这店里的规矩,只能看不能摸。”萧布衣有些歉然道:“我的兄弟不小心的摸了这里的布一下,摸脏了一点,被店里伙计责骂也是应该,他说摸脏了要我们赔偿,我想也是正常。”

杨得志低下头来,嘴角有笑,箭头不解,心道赔礼道歉的应该是他们,少当家这么说什么意思?

他虽然不懂萧布衣的意思,却还能忍住不问,他们都信萧布衣,知道这个少当家活络非常。

搜索下衣角,萧布衣终于摸出个银豆子,递给了身边的掌柜,“真抱歉,我没带几个钱,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掌柜木木的接过银豆子,看了王仁恭和王财神一眼,喏喏道:“够了,够了。”

王财神心中暗骂这个掌柜处事太差,无论事情如何,你接过了银豆子,不是就说明萧布衣说的都是实情?

不过这也不能埋怨掌柜,关键是太守带着差役过来,那个捕头一出手就打的伙计满地找牙,谁都看出来王太守向着哪面。

跟在王太守身边的人,怎么会不知道王太守的心意?

掌柜只想着息事宁人,又觉得萧布衣既然道歉,这件事不如就这么算了。

可王财神却知道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这个萧布衣,看着斯斯文文,却是笑面虎一个,几句话已经拿住了王家布庄,试问天底下有哪家布庄会有摸一下都要赔钱的道理?

他看似道歉,却已经把责任缩到最小,如今一赔礼,方才打人的过错可以忽略不计,而且看起来道理都站在萧布衣那面。

快步走了过来,王财神抡圆了胳膊,重重的煽了掌柜一记耳光,这才厉声疾喝,“谁说摸一下就要付钱?他伙计不懂规矩,难道你这个做掌柜的也不明白事理?这个规矩谁定的,要是传出去,我们王家布庄还要不要做生意?”

掌柜捂着半边脸,已经骇的说不出话来。几个伙计还拿着棍子门栓什么的,见到掌柜被打,早就不知不觉的退后几步,偷偷的把家伙藏在身后。

王财神又是一指那几个伙计,“你们拿着什么?人家是客人,你们拿着棒子欢迎吗?难道我这段时间不在,这里都改了规矩?”

‘乒乒乓乓’一顿响,众人手上的家伙都落了下来。

莫风不明白为什么风向转的这么快,刚想要嘲讽下,却被杨得志一把拉住,缓缓摇头。

王财神训斥完伙计掌柜,这才一把抓过掌柜手上的银豆子,走到萧布衣面前。

“萧公子,我的伙计实在不像话,得罪了萧公子。不过我知道你向来大人有大量,不会和他们斤斤计较,只好由我来管教他们。”王财神一会急声厉色,一会春暖花开,“这银子还请你收回。”

萧布衣心道,都是生意人,这个王财神就是不同。

他几句话一捧,自己倒真的不好再说什么。更何况他教训了手下,给足了自己面子,自己再要是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倒不见得有好。

“哪里哪里。”萧布衣笑面相迎,“我们的确也有做错的地方,”看了一眼银豆子,问了一句,“真的不需要赔偿?”

王财神脑袋和拨浪鼓一样,“萧公子真能开玩笑,让人无地自容。这里有两匹布,权当我向你兄弟的赔罪。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就当你还在怪我王才绅。”

萧布衣听到他发音,这才知道他的王财神不过是谐音。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萧布衣接过两匹布,递给身边周慕儒。

王财神舒了口气,“昨晚不好打扰,难得今天再见,那今晚不如我来做东……”

“王掌柜,我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过我们还有些事情,以后如有机会,兄弟我必定找你喝个痛快。”萧布衣生怕他再请自己去天香坊,慌忙推脱。

众人嘻嘻哈哈,一团和气,好像刚才的斗殴不过是过眼云烟。

王仁恭除了伊始问话,由始自终不再多说一句,萧布衣却没有忘记这个太守,知道在马邑城,这就是土皇帝,万万得罪不得。

“王大人,今日给你添了麻烦,还请你看在布衣不懂礼数的份上,不要见怪。”

王仁恭淡淡道:“我帮理不帮亲,你今日没有做错,我何来见怪,但你以后记得要小心做事。”

见到萧布衣的唯唯诺诺,王仁恭缓缓点头,心道这小子圆滑世故,得势却不得意,以后如果有发展,倒是厉害的角色。自己给他个面子,裴茗翠那面也算有个交代。

萧布衣几人出了王家布庄,莫风伸手拿过那两匹布,兴高采烈,“布衣,没有看出来你这小子这么大的本事,那个王大人什么官,我看他对你不错。”

“他就是马邑太守王仁恭。”萧布衣喃喃自语。

众人一凛,都是止住了脚步,良久箭头才骇然问:“布衣,王仁恭怎么会给你面子?”

没有一人知道萧布衣认识太守,这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又让人莫名兴奋。

因为就在半个多月前,众人还在为认识王太守二表舅的邻居而在费劲心思,可萧布衣来到马邑不久,竟然攀上这颗大树,实在让人意外。

萧布衣神色不变,其实背心满是汗水。

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置身事外,箭头一出手,他就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王仁恭不是给他萧布衣面子,他一介布衣,草芥不如,算得了什么。

那两个捕头个个目光如电,出手不凡,真要动手,哥五个不见得能讨好。王仁恭如此,显然是因为他认识裴茗翠,上次看到裴茗翠对王仁恭也算恭敬,好像并不倨傲,倒不明白他们之间什么关系。

他当然并不知道,裴茗翠对王仁恭的恭敬是因为他以前的辉煌战功。

王仁恭当年平反叛,征辽东,击突厥都是赫赫有名,裴茗翠可以看不起士族子弟,因为他们不过是玩鸡斗狗,可是王仁恭对大隋却是战功赫赫,不由她不尊重。

“他不是给我面子,他是给裴阀面子。”萧布衣拍拍箭头的肩头,“箭头,我们现在是商人,不要轻易动拳头,有些事情,我们可以用比较文雅的方式解决。”

“那小子敢动少夫人,我就看不过去,”箭头握紧了拳头,“布衣,你说我们不动拳,还能怎么办?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软他就硬,像那个伙计狗眼看人低,你和他说不通道理。”

“你可以用钱砸死他。”莫风惋惜失去了显摆的机会,“你不要忘记布衣有四十两金子,只要拿出来让他看一眼,吓也吓死他。”

萧布衣清了下嗓子,终于觉得事情还是说出来的好,不然说不定会有更多的波折,“其实莫风,那四十两金子……”

“对了,布衣,把金子拿出来看看。”周慕儒也有些双目发光,“我这辈子还没有看到过那多的金子。”

看到众人都是一脸期望,萧布衣有些遗憾道:“很抱歉,那些金子,我已经花掉了。”

“啊?”

“啊!”

众兄弟都是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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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五节 挑衅

众人虽然知道四十两金子怎么来的,却毫不例外的不知道是怎么没的。

可接下来的时间,众人都选择了沉默,并没有具体询问。

金子本来是萧布衣的,他们选择相信萧布衣,也知道萧布衣每文钱都不会浪费。可是众人心中都是有着悬念,也有着自豪,有什么人能在短短的一晚上花掉四十两的金子?也就只有他们少当家!

莫风不能不佩服萧布衣,却排除了招妓的可能,因为他从来不认为哪个女的能值四十两金子。

看到众人的疑惑,信任,还有多少的扫兴,杨得志打破了沉寂,转移了话题,“这两匹布怎么说也算我们的货物,这次出塞……”

周慕儒笑了起来,“那我们虽然做不到货物最多的一家,货物最少的一家我们肯定排名其中。”

众人也是笑,“两匹布怕什么,想当年我们还不是白手起家,如今已经强上很多。”

“做生意要紧,吃饭也重要。”莫风拍拍肚子,“来,我请客。”

“你哪来的钱?”众人都问。

“我请客,当然是布衣掏钱。”莫风皮糙肉厚,笑着走进一旁饭馆。

众人落座下来,先要了几盘子胡饼。

这里地处西北,和草原接壤,突厥人艳羡中原文化的同时,这里人也在受着草原人的潜移默化。

就算街头女人带着的幂罗,混杂的服饰也多少受到塞外的影响。

胡饼颇有草原之风,大饼块头不小,内有羊肉嫩葱做馅,外用盐熏芝麻调味,熟透端出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而来。

众人都是食指大动,咽了下口水,萧布衣又要了两盘牛肉羊肉,几碗大骨熬就的羊汤,众人撕块饼,抓着盘中的牛羊肉,就着羊汤下饭,倒是大快朵颐,不亦乐乎。

就算是韩雪都是细嚼慢咽,满是享受。

她在西京久了,虽然也有些草原的食物,却显然不如这里美味。

“其实今日收获也不错。”莫风嘴里满是食物,“打了一架,反倒有两匹布送上来,布衣,如果再这样……”

“再这样只有被人抓起来。”萧布衣笑骂道,目光一闪,站了起来,高声叫道:“魏兄!”

一个黑面大汉路过这里,停下了脚步,看到了萧布衣,尴尬的拱拱手,“萧兄。”

大汉正是魏德,他看到众人吃饭,喉结动了下,咽了下口水。

萧布衣笑着问道:“有没有吃饭?”

“还没有。”魏德强笑道:“出来走走,准备中午回商队吃饭。”

“总在商队吃有什么味道,来,我兄弟输了东道,让他付账,我正愁吃不穷他,好在碰到你。”萧布衣早就看出了魏德的窘迫,却不说破。他估计给魏德的那点钱早就用光,这个汉子不知道有什么秘密,畏畏缩缩,成天蒙在被里,今日出来倒是让人意外的事情。

“真的?”魏德目光一闪,转瞬有些惭愧,“我……”

“你什么你,不过来就是不把我当作朋友。”萧布衣拉了魏德进来,向众人介绍道:“这是魏德,也是要出塞做生意,大家一个屋檐下,想必已经见过。”

他全部心思都放在魏德身上,倒没有注意到门外一人望见他回转饭馆,急匆匆的走开。

众人见到萧布衣的热情,早就让开个位置,都说道:“布衣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伙计,再添付碗筷。”

魏德目露感动,不再推脱,铁塔般坐下来,伸手抓起一张胡饼,大口大口的嚼起来。

众人对魏德饶有兴趣,这人浑身的肌肉有如铁块一样,是个汉子。可大伙并不盯着魏德,以免他有所尴尬,因为来个生人,大伙也换了话题,谈论都是琐事。

一会儿的功夫,就算萧布衣也有些诧异。

这个魏德看起来真的听他的话,准备把那个虚构请客的朋友吃穷,一会儿的功夫,他竟然吃下去两斤肉,五六张大饼,还喝了两碗羊肉汤。

萧布衣只是微笑,让伙计继续上吃的,魏德直到吃了第八张胡饼的时候,这才抬起头来,见到萧布衣望了过来,有些汗颜道:“我这些天来,从来没有吃过这种饱饭。”

萧布衣心道,如果这时候有吉尼斯记录的话,真想给你申请个,“无妨,饭馆还怕大肚子汉?伙计,再来两斤羊肉,十张饼。”

羊肉胡饼上来后,大汉好像还是有些饿,继续吃下去,几个兄弟眼睛都是溜圆,不是心痛饭钱,而是诧异这么能吃的人头回碰到。

门帘一挑,两个地痞模样的人已经歪带帽子走了进来,占了一张桌子,用力一拍,大呼小叫道:“伙计,上酒菜,半斤羊肉,四张饼,两斤好酒,要快!”

伙计和客人吓了一跳,都知道这是地痞,不好招惹,闷头吃饭。伙计快手快脚的上来羊肉热饼,又拿了一壶酒,陪着笑脸说,“客官,你好用。”

其中一个地痞虽然是歪带帽子,一张脸倒还长的周正,一双手上骨节凸出,看起来孔武有力。

他吃了一口热饼,已经一口‘呸’了出去,连声骂道:“这饼是隔夜的。”

另外一个地痞高高瘦瘦,对着酒壶喝了一口,竟然也喷了出去,“酒是酸的!”

吃饼那个拿起那盘羊肉,只是闻了一下,一盘子扣在地上,“这羊肉也是臭的,你们开的什么店,竟然拿这种东西招待客人。”

众人就算不认识这两人,却也知道他们来做什么,这两人当然是过来找麻烦。

萧布衣觉得这种人是来吃霸王餐,借机闹事讨两个钱花,一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伙计慌忙上前,陪着笑脸,“两位大爷,羊是今天才杀,肉怎么会臭。饼也才出炉,新鲜热乎,绝非过夜。”

“那你说我们故意找茬?”歪带帽子的人斜睨道。

伙计只好说不敢不敢。

“那这酒怎么是浑的?”高高瘦瘦那人拎起酒壶问道。

伙计只有苦笑,心道这是粮食酿造的酒,怎么会不浑?

那人见伙计不答,一伸手,竟然把酒水全部泼到伙计脸上,骂骂咧咧道:“你小子也不看看我是谁,竟然敢端这种酒菜上来。”

饭馆的掌柜还没有出来,箭头和周慕儒已经豁然站起,一人对着一个,“朋友,杀人不过头点地,适可而止就好。”

带帽子那个冷笑一声,“你是哪个,敢管大爷的闲事。”

箭头火爆的脾气,如何忍得住,伸手一搭他的肩头,“我是你大爷,专管孙子的事情,你给我滚远点。”

那人伸手抓住箭头的那只手,目光一闪,嘲讽道:“你还不够分量。”

二人一较劲,一人踉跄退了出去,撞翻了一张桌子,碗盘打碎了一地,萧布衣几人心中一凛,没有想到不敌踉跄而出的竟然是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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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六节 高手

萧布衣长于弓马,少有人敌,武功却是短处,几个兄弟也是一样,可若说打架斗殴,却也不差。

箭头虽然瘦小,但是在几人想来,打几个地痞混混绝对不在话下,他一对一的单挑那人,竟然过不了一个照面就露出下风,怎么能不让几兄弟惊凛?

那面的周慕儒却已经低喝了一声,马步微蹲,一记冲拳打了出去,倒也虎虎生威。

高高瘦瘦那人见状冷笑,只是用手一带,周慕儒已经立足不稳,沿着那人身侧窜了出去,撞翻一张桌子,翻身跃起的时候,已经变了脸色。

他武功不高明,眼光并不低,看出来眼前这人比自己强了太多。

杨得志莫风霍然站起,就要上前,萧布衣眉头一皱,感觉到人家这才是高深的功夫,相比这二人而言,五人不见得是他们的对手。

不敌算不了什么,可是这种人怎么会是混混,走地痞敲诈的行径?

杨得志和莫风心中也是忐忑,虽然箭头和周慕儒算是几人中功夫最弱的两个,可就算两人也不敢保证出手后,一招就能放倒二人。

那两个地痞打倒了二人,并不歇手。歪带帽子的那人伸手用力一拍,重重的击在桌子上,大笑着走了过来,“我以为你们管得了闲事,有多大的本事,没有想到如此不堪一击。”

他话未说完,身后已经稀里哗啦的响成一片,刚才被他拍了一掌的桌子竟然散了!

萧布衣心中一凛,知道这人掌上功夫了得,一掌拍出的力道奇大,几兄弟没有一个能够做到。他这一掌志在立威,可是己方已经无路可退。

缓缓站起,萧布衣沉声道:“你们不急于狂傲,等打倒我们三个再说。”

饭馆老板已经慌忙走了过来,“几位爷……”

他话未说完,看到两个地痞阴冷的表情,已经缩回了话头,退后了几步。

周慕儒和箭头被打倒的时候,魏德在吃饼,杨得志和莫风站起的时候,魏德还是在吃饼。

他眼中除了胡饼和羊肉,好像不把别的东西放在心上!

可萧布衣站起来的时候,魏德终于还是站了起来,轻声说道:“你不是他们的对手,我来。”

萧布衣一怔,魏德目光从萧布衣身上转过去,落在两个地痞的身上,犹豫一闪而过,转瞬变的坚毅,“你们很有本事?”

两个地痞看到魏德铁塔般站了起来,倒是微微一怔,“你又是哪个?”

“滚出去。”魏德低声道。

“滚出去?”两个地痞大笑了起来,说不出的轻蔑,“就凭你?”

他们话音未落,人已经窜了过来,一人伏地横扫,另外一人却是凌空一掌劈来。

二人配合默契,两路合击,招式简单并不花俏,却是极为快捷果敢。

他们当然看出这个大汉不傻,这个时候还敢站出来,绝对是手头有两下,不然也不会二人联手。

魏德凝如山岳,等到二人攻到近前,这才退后了一步,不慌不忙。

他退了一步,攻他下盘的那腿已经扫到空处,空中的那掌竟然擦着他的鼻尖堪堪而过。

萧布衣一眼看到,只觉得血脉贲张,妙不可言。

他在山寨看到众人的打斗,犹如井底之蛙,也觉得这个时代的武技不过如此,可是看到魏德的一闪一退,这才陡然发现功夫的另外一个新天地。

魏德退后一步,这才低吼一声,一拳冲天而出,这招和周慕儒看起来别无两样。

众人都以为要糟糕,当初周慕儒使出这招,就是被人一带,失去先机,这个魏德却是不长记性。

空中那人单手一圈,果然和方才对付周慕儒一样,想要化去他的力道,却没有想到‘砰’的一声响,他一手封不住魏德的拳头,竟然被魏德结结实实的打在肋下。

那人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嘴角竟然溢出鲜血,落地的时候,撞在一张桌子上,本来准备相安无事的食客纷纷站起,有的已经向店外溜去。

老板心中急躁,毫无办法。

另外高高瘦瘦那人一脚踢空,见到同伴被魏德拳头打飞,心中凛然,怒吼一声,翻滚而到,手一撑地,已然凌空而起,双腿齐飞,这一刻功夫竟然踢出五六脚。

魏德并不闪避,只是再打出一拳,穿过那人的腿影,正中那人的脚底。

那人只觉得一股痛意夹杂着大力从脚底涌来,空中缩腿,翻滚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墙上,滑下来的时候,已经站立不起。

几个兄弟都是目瞪口呆,从来不知道这个能吃的魏德还这么能打!

莫风本来还觉得这个魏德除了喂得,没有别的本事,不明白萧布衣为什么另眼相看,没有想到几张大饼竟然拉拢个强援过来,心中大喜,这人不光喂得,竟然还打得!

店中一阵best equity loan,食客纷纷涌出,两个地痞趁乱跑出去,众人却没有拦阻,魏德也不出手任由他们逃脱。

看着二人的背影,魏德脸上露出疑惑之意,回手抱拳道:“萧兄,此地非我久留之地,我想……”

“这里何事?”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门口发出,店里那一刻倏然而静。

从萧布衣的角度看来,发现魏德嘴角微微抽搐下,身形也有些僵硬。

举目向门口望去,别人或许还不认识门口那人,可是萧布衣发现,原来也是旧识。

那人头戴皮弁,身着官服,腰带长刀,双目不怒自威,赫然就是刘武周。

刘武周身边有两个卫士,一拿铁尺,一拿锁链,都是公门的家伙。

看到刘武周缓步向这个方向走过来,萧布衣心中一动,举步迎过去,抱拳道:“刘大人,不知道可否认得在下……”

“萧布衣,你也在这里?”刘武周本来甚是威严,见到萧布衣竟然露出些微笑。

他话一出口,已经承认识得萧布衣。

萧布衣心中一喜,暗道这场赛马看似不起眼,结交的都是大人物。

众兄弟都是能惹事不能平事,看到这个武官对萧布衣客客气气,不由放下心事。

魏德却是缓缓坐了下来,也不回头,拿起一张胡饼,慢慢的吃。

这时候没人注意到他吃饼,目光都被萧,刘二人吸引,刘武周的目光却是不经意的从魏德的背影掠过,“萧布衣,这里怎么回事?”

店老板终于见到官差,不迭的跑了出来,把发生的事情说了遍,又把那两人的样貌说了声,刘武周眉头一皱,“还有人敢在这里捣乱,看来真不把我刘武周放在眼中,刚才看到所有人一窝蜂的冲出去,我这才来到这里,没有想到错过了贼人。陈平,周正,快出去看看,如果捉到贼人,严惩不贷。”

“是。”刘武周的身后两个卫士拱手应了声,转身快步离开。

刘武周却是扯了个凳子坐了下来,“萧兄为人侠义,抱打不平,实在是英雄本色。”

萧布衣心中有丝疑惑,却还是含笑道:“我们不过是些花把式,今天若非魏德兄,那两人倒不易对付。不过那时候刘大人如果到此,说不定能当场抓住贼人。”

“魏德?”刘武周坐了下来,盯着大汉的侧脸,“还不知道魏德兄哪里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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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七节 身份泄露

魏德嘴里满是大饼,终于抬起头来,含含糊糊道:“刘大人,在下河间人士。”

“哦?”刘武周目光一闪,微笑起来,“如此倒巧,刘某人也是河间人士。不知道兄台又是河间哪里人士?”

魏德愣了下,这才说道:“那倒是巧了,在下一介草民,如果敢同大人一个地方。”

他说的含糊,刘武周笑了起来,摆手道:“兄台真会说话,天下英雄,不论出身。如果能和兄台一个地方,刘某人倒是荣幸。刘某人河间景城人士,不知道魏兄是河间哪个地方?”

刘武周追问不舍,魏德无可推脱,含糊道:“刘大人,在下河间易县人,穷乡僻壤,大人多半并不知道。”

刘武周神色一动,又笑道:“如此真的更巧,河间易县刘某人也是略微知晓些人物,魏兄武功高强,我听说易县有个魏刀儿,也是精通武艺,打遍方圆百里并无对手,不知道可和魏兄有什么关系?”

魏德有些意外的表情,半晌才道:“魏刀儿是个豪杰,在下怎么会有缘相见。在下其实在易县偏左的一个村子,向来都是耕田种地,识得的人不多。”

萧布衣听出魏德的敷衍,向几个兄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多嘴。

几兄弟虽然不认识刘武周,可也知道他是官差,都是不由自主的坐在一旁。人家是官,他们是贼,天生就有排斥。

食客没走的看到这架势,早早结账走人。老板虽然唉声叹气,但是找不到贼人,只能自认倒霉,让伙计收拾桌椅凌乱,又给刘武周上壶茶来。

“原来如此。”刘武周笑容不减,“不知道兄台来到这里,有何打算?”

他身为校尉,说话客气,萧布衣的几个兄弟都是大生好感,觉得此人不摆架子,值得结交。

萧布衣却是想到了什么,主动为魏德说道:“魏德兄如今也是裴家商队一员,想必也是有经商的打算。”

“哦?”刘武周有些惋惜,“以魏兄的身手,从商实在可惜。”

看了萧布衣一眼,可能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妥,刘武周又笑了起来,“不过萧兄气度不凡,既然有裴家小姐赏识,定能做出一番事业。”

几兄弟有些激动,心道跟着少当家就是不错,看看人家才来多久,就算这个武官太守都是对少当家客客气气,这在以前,那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韩雪螓首低垂,心中只是想,才认识这个萧布衣,以为他不过是个悍匪,没有想到相处下来,才觉得他的善解人意。女人一世,能得个体贴的男人已经是难得的福气,自己因为族人的缘故,不能阴差阳错的嫁给他,已经是憾事,可是如今看来,萧布衣好人好报,得到裴家小姐的赏识,这样的话,倒要祝福他们幸福美满。

她并非中原人士,却早听多了才子佳人的事情,想像中裴家小姐定然是个可人,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由有点自怜自艾。

不如她如果见过裴茗翠一面,多半不会顾影自怜,只能为萧布衣觉得可怜。

萧布衣听到刘武周的夸奖,客气几句,一团和气。

刘武周身为校尉,官及六品,如此和善和别人唠叨家常,身为布衣,应该感觉荣幸才对。可魏德多少有些不耐,看样子恨不得刘武周早走。

刘武周经验老道,察言观色,如何不知道魏德的不耐,脸上却没有丝毫不悦的神色。又谈了几句,刘武周站了起来,抱拳施礼,颇有江湖气息,“刘某还有他事,今日先行告别。”

众人都是客气一番,萧布衣想要起身送别,刘武周笑脸拒绝。

刘武周出了饭馆,缓步前行,穿街走巷,来到一座大院前面,推门径直而去。

宅院简单,远没有裴家的豪奢,刘武周走到一间房前,推门而入,第一句话问道:“你们的伤势如何?”

屋内一张胡床,躺着一人,竟然就是饭馆中那个戴帽子的地痞。

地痞挣扎要站起来,却被刘武周一把按住,旁边一人跛着脚,正在揉着脚心,坐在一张椅子上苦笑,“不碍事,死不了,可是我们没有想到那小子拳头够硬。”

“我让你们两个去试探萧布衣几个人的身手,我知道他们中间没有那个魏德。”刘武周拧着眉头,“你们怎么会和那个魏德交手?”

坐椅上的那人有些奇怪,“他叫魏德吗?那我们倒不清楚。校尉让我们试探那几个人的底细,我们故作找茬,他们果然过来抱打不平。我和胡风打倒了两个,本来想试探萧布衣和那个杨得志,可没有想到横生枝节,那个魏德站出来打伤了我们。不过虽然没有试探出萧布衣的底细,但根据他两个兄弟的出手,想必他们也是一般,不足为惧。”

刘武周点点头,“萧布衣这人绝非池中之物,他让人小心的是他的头脑,而不是武功。方才我和他交谈,这人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是个成大事的人。”

房门一响,刘武周并不回身,只是问,“事情查的怎么样?”

推门进来的正是陈平,刘武周去饭馆的两个手下之一。

陈平一拱手,恭敬道:“大哥,那个魏德果然是裴家商队的人,他还和萧布衣住在一起,想必是因为这样才认识。不过我们听说他来到裴家商队就一直没有出来,而且谁都不理,他今天替萧布衣出手,倒是让人诧异的事情。”

“魏德,魏德?”刘武周喃喃自语,“虽然说草莽之中,每多豪杰之辈,但是我在河间绝对没有听说过魏德这人。他能够轻易打伤你们两个,武功之高不言而喻,可这种人我竟然闻所未闻,岂非天大的笑话?”

“或许这是他的化名,也或许是,他根本不是河间的人。”陈平猜测道。

刘武周仔细想了下,点头道:“我当时也有这个怀疑,他说自己是河间人,口音却是完全不像,他甚至故意含着食物和我说话,显然是不想让我认出他的口音,我倒没有想到他这么个大汉,竟然心细如发,谨慎非常。”

“他为什么不想让大哥你听出口音?”陈平看着刘武周的眼神只有尊敬,也不以官职相称,显然是和刘武周私交胜过官场的关系。

“这就有可能是他怕我听到他口音,认出他的身份。”刘武周笑道:“其实给我的感觉,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小心翼翼,不和官府打交道。我想他或许犯案才逃到马邑,借裴家商队出塞躲避风头。”

“大哥说的极是。”陈平笑了起来。

房门又是一响,周正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张纸,稍微有些气喘,“大哥,鄯阳来了通缉公文,你看看这张画像。”

刘武周接过画纸只是看了一眼,就已经认出画上的人就是魏德,仔细看了下正文,不由微笑起来,“原来他在鄯阳杀人避难,这才逃到这里,怕我是本地人,听出他鄯阳的口音,这才推说是远在河北,却不知道那是我的老家,这么说……”

“大哥要不要马上通知衙门抓他?”陈正和周平兴奋道:“如此一来,萧布衣和魏德有关,逃脱不了关系,而且说不定会把裴家扯下水,这样岂不是一举三得?”

刘武周摆手,眯缝着眼睛望着那幅画像,“那样我们能得到什么?就算裴阀倒台,目前和我们有什么干系?更何况他们根深蒂固,我们得罪裴茗翠是为不智。你们要知道,如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敌要强。此人武功高明,大有用处,送他去牢房砍头不是大为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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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3 09:11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八节 门神之一

萧布衣几人在刘武周走之后,也没有了吃饭的兴趣。

几兄弟来到马邑才一天,已经打了两架,这让萧布衣多少有些头痛。

山寨来的人,显然角色转换的不够成功,很多问题不喜欢动脑,还习惯用拳头解决问题。

不过萧布衣并没有责怪自己兄弟的意思,自己转换成土匪的角色不也花了几个月的功夫?几个兄弟当了多年的土匪,动手多过动脑也很正常。

他只是庆幸走运,混迹裴阀,角色不大不小,却能多次转危为安。

但经过这番波折,店老板不说什么,箭头周慕儒也感觉屁股上有钉子一样,坐不安稳。

本来想当回英雄,没有想到灰头土脸,谁都有些不自在。

魏德也头一回没有再盯着胡饼,而是若有所思。

萧布衣结账,众人一起出了饭馆后,也没有了游览的兴趣,只想回转休息,不再招惹是非,但众人看魏德的眼神已经大不一样。

这个人,不是一般人,亏得少当家有远见,及时拉拢,不然今天这场打吃亏的只有他们几个。

萧布衣对魏德态度还是正常,既不明显的巴结,也不刻意的冷淡,对于他武功一事,更是闭口不提。

魏德却是双眉紧锁,看到另外几人离的还远,只有萧布衣在他身边的时候,终于开口,“萧兄,我恐怕要先离开这里,你的恩德,我此生难忘。”

萧布衣皱了下眉头,“魏兄,不过几顿饭,你实在言重了。魏兄想要离开这里,难道才是今天出手的缘故?”

“萧兄为人豪爽重义,对个素不相识的人也是真心相待,我是深为感动。”魏德长叹一口气,“今天若不是迫不得已出手,说不定能和萧兄出塞一游,傲啸突厥,岂不快哉。”

萧布衣沉吟半晌,“难道……”

他话未说完,魏德竟然点头,“你想的不错。”

“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萧布衣有些愕然。

“萧兄话虽不多,人却聪明,你别的不提,单提我出手之事,显然已经猜到我这段日子闭门不出是有隐情。”魏德人长的粗犷,说起话来竟然聪明非常,“你们抱打不平的性格和我倒是意气相投,我忍住不出手,只是怕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失去和萧兄相处的机会。”

萧布衣大为感动,止住了脚步,“魏兄最终还是出手,显然是看出我和杨得志不是那两人的对手。”

“的确如此,”魏德点头,拍拍萧布衣的肩头,“萧兄人是聪明,处事精明,可是武功显然不足一提,你莫要以为我危言耸听……”

“多谢魏兄点醒。”萧布衣听魏德毫无忌惮的指出自己的缺点,倒是丝毫不恼,只是诚恳道:“我对自己的身手并没有多少信心。”

他多少有些谦虚的意思,没有想到魏德竟然点点头,“你的身手打个混混还行,想要在江湖行走,还差的太多。好在这世上武功并不代表一切,萧兄也不用因此妄自菲薄。天下之大,能人奇士多有,你步伐虚浮,一看就是没有名师指点。就算刚才那两个装做地痞之人,武功也比你和几个兄弟强上很多,我不知道他们的来意,怕他们出手伤你,这才帮你击退。”

“你是说那两个地痞是假的?”萧布衣心中一凛,他也一直有这个怀疑,没有想到魏德也能想到。

“当然,”魏德冷笑道:“若是马邑城的两个地痞都有如此高明的武功,那我也不敢来此。”

萧布衣苦笑,心道自己无知无畏,倒敢出面抱打不平。

“来人用意明显,他们二人故意找伙计的麻烦,其实就是试探你,或者试探我,不过试探你大有可能。他们要是知道是我,我命案在身,多半早就铁链钢刀的上来,不会打草惊蛇。”魏德沉声道。

萧布衣有些惭愧,心想自己倒没有想像的聪明。

“但是你得裴阀的看重,大好的前途,我今天虽然出手救了你,却也是连累你。”魏德反倒有些歉然道:“实不相瞒,魏德是假名,在下在鄯阳出手伤人,得罪了一家士族,这才不得已来到马邑,本来想混入商队出塞避避风头,不想今天泄了行踪。我想以刘武周的精明,总有被他发现的时候,到时候连累萧兄反倒不美。我到这里也不是没有收获,最少碰到萧兄这样的人物,也算不虚此行,我准备今天就走,就此别过。”

萧布衣沉默片刻,“魏兄……”

“我不姓魏,”魏德微笑道:“萧兄以诚待我,不妨告诉萧兄我的名字,若是后会有期的话,倒要痛痛快快的好好喝上一场。”

“那不知道魏兄高姓大名?”萧布衣问道。

“在下尉迟恭,字敬德。”魏德摇头道:“虽然是个无名小卒,不过总能以真名对萧兄,也算问心无愧。”

看到萧布衣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尉迟恭有些奇怪,“难道萧兄听过贱名?”

“那个,那个尉迟兄现在还是默默无名?”萧布衣强忍心中的惊骇。

“不错。”尉迟恭有些感慨,“丈夫本当立事成名,流芳千古,没有想到我尉迟恭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

看到萧布衣还是发愣,尉迟恭有些诧异,“萧兄,你怎么了?”

“没什么。”

萧布衣终于回过神来,还是难以置信自己的际遇,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碰到的竟然是尉迟敬德!

他就算历史学得并不算好,可还是有几个历史名字如雷贯耳。

而尉迟恭绝对算得上很雷人的那种名字。

尉迟恭,字敬德,唐朝名将,传说中面如黑炭,和秦琼秦叔宝那是中国两位传统的门神!

他小时候就看过这位门神的画像,没有想到今日竟能得见真人。

见到尉迟恭询问的目光,萧布衣咳嗽声,“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以尉迟兄的本事,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情,一时间的沉浮算不了什么,还请尉迟兄万万不要气馁。”

萧布衣的远见在于他知道些历史,尉迟恭人在落魄,听到萧布衣的鼓励,却是有所感动,“多谢萧兄吉言,尉迟有一日能在疆场扬名,终不会忘记萧兄的今日之言。情长话短,来日方长,尉迟恭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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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节 好运连连

尉迟恭转身要走,萧布衣慌忙叫住。

感慨他这种不想牵连别人的英雄作风,萧布衣当然还想留他一刻。

可惜这个时候没有照相机,不然拍照流传给后代那可是轰动世人,萧布衣念头一转,提醒道:“尉迟兄,你在商队还有行李。”

“那点家当实在不足一提。”尉迟恭苦笑。

萧布衣有些感喟,同样是侠士,尉迟恭和那个重瞳大汉就不一样。重瞳大汉潇洒不羁,尉迟恭虽然也很睿智,但是多少有些拘泥,不然以他的武功,何至于连饭都吃不饱?

“破家值万贯。”萧布衣拉住尉迟恭的手笑道:“何况你收拾行李,我也能和你多相处一段时间。”

“也好,只要你不怕我的连累。”尉迟恭也是握紧萧布衣的大手,真诚道:“萧兄,我尉迟恭没有几个朋友,你算是一个。”

萧布衣听到这句话,真的有些飘飘然,尉迟恭是什么人物,和自己称兄道弟,那实在是件有面子的事情。

“不过刘武周此人武功极高,我也看不透深浅。”尉迟恭低声道:“你要小心,千万莫要被他的斯文文雅欺骗。”

萧布衣点点头,“多谢尉迟兄提醒。”

他们边走边谈,莫风对周慕儒嘀咕道:“母乳,你说这个黑大汉怎么和少当家那么好,他们是不是有爱慕之情?”

看到周慕儒看着自己的眼神,莫风扭过头去问箭头,“箭头,你说呢?”

“你小心大汉搞你。”箭头淡淡道:“我们几个兄弟说说笑笑,开开玩笑也就算了,要是传到人家耳朵里面,他一个指头按过来,你也不见得抵得住。”

莫风打了个寒颤,喃喃道:“的确如此,都是人,可他的武功怎么练的?”

萧布衣留住尉迟恭倒并非是为了再谈片刻,而是看他一贫如洗,偏偏自己身上没有带太多钱出来。唯一有些银豆子,还缝到了衣角,这还得益于薛布仁的老谋深算,管家婆一样。

可总不能当街宽衣解带来找银豆子,那样尉迟恭多半不肯接受,所以萧布衣才有了回去给尉迟恭凑笔路费的念头。

他钱来的快,去的也快,四十两金子足够山寨一两年的花差,转瞬赌了出去,如今想起来多少有些懊丧,哪怕当时留下那袋银豆,如今也有钱送给尉迟恭。

商人虽然被人看不起,可是没钱的滋味是人就不好受。

正在想着能筹集多少钱的时候,几人已经来到了裴家商队的大宅。

门前竟然人来人往,都是搬着货物,大箱大箱,萧布衣有些发愣,扭头笑道:“看来有大商家加盟这里,那倒是好事。”

“人多了也杂。”杨得志说了一句,目光一闪,“那不是小六子?”

小六子也已经看到了众人,笑着快步走了过来,“萧爷,你才回来?好在你回来的早,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

“什么不好处理?”萧布衣不解。

“喏。”小六子呶呶嘴,指着来来往往的客商,一拍巴掌道:“都过来,这就是萧爷。”

他话音一落,一堆人已经和苍蝇见到肉腥般把萧布衣围到当中,个个点头哈腰道:“萧爷好。”

萧布衣更是诧异,“小六子,这是?”

小六子笑道:“他们都是一些才加入裴家商队的商家,知道有萧爷你为他们说情,这才能让裴小姐恩准加入裴家商队,当然要感谢一下萧爷。”

萧布衣哭笑不得,看到众人都是大包小包,礼份实在不轻。

当初在天香坊,裴茗翠只给他介绍了三人,也说过让众人要记得萧布衣。他哪里想到裴茗翠随随便便的一句话,竟然有如此的声势。

“萧爷,我是王家布庄的劳掌柜,其实我们才见面不久。”那个掌柜诚惶诚恐的望着萧布衣。

萧布衣仔细一看,发现果然如此,刚打过一场。

“这些绸缎请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无法交代。”劳掌柜伸手一指后面的箱子,伙计慌忙打开,露出里面的绫罗绸缎。

看到萧布衣不答,劳掌柜脸上有了汗水,“萧爷不满意?”

“这是江南王家名缎,比起历阳彩缎不相上下,价格不菲,”小六子一旁笑道:“出塞以后,突厥的王公贵族多数只认这两个地方的出产,就算圣上招待外域王孙商人,也是指明这两个地方的绸缎优先,王财神真的用心了。”

小六子知道萧布衣不识货,所以好心在一旁点醒,这礼物绝对不轻。

他人在裴家,见多识广,能够经他夸奖的事情实在不多,劳掌柜一听小六子说话,脸上笑开了花,“只要萧爷喜欢就好。”

萧布衣心中好笑,连连点头,实际上他也的确不知道历阳绸缎的出名,看到劳掌柜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不收有点不给面子,大手一挥,“多谢劳掌柜费心。莫风,收下来。”

劳掌柜一张老脸笑开了花,简直比收礼的萧布衣还高兴。

礼多人不怪,礼多也没有往外丢的道理,萧布衣左想右想需要购买什么独一份的东西,也有手头紧张的因素,这下平白收到两箱子什么王家名缎,实在是大为振奋。

见到萧布衣收礼,其余的商人也凑了上来,一个胖的看不到眼睛的人挤了进来,“萧爷,这是汝南殷家,梅家,袁家送来的一点礼物,礼轻勿怪。”

小六子一旁喃喃道:“汝南七姓,殷、昌、袁、应、和、荆、梅,个个都是家资巨万,虽然不是七家出资,但是三家联手送礼,轻了恐怕不会出手。”

几个下人抬来了两箱子东西,看起来一点不轻。

等到箱子打开的时候,众人都是一阵惊叹,一个箱子里面竟然都是些瓷器字画,看起来就是价格不菲。另外一个箱子稍微小一些,只是一掀开盖子,喷出来的铜臭足够熏死马邑的全部乞丐。

一吊吊钱规整的放在那里,胖掌柜已经眯缝的看不到眼睛,“萧爷,这是我们三家的一点心意,只请你零花使用。”

萧布衣喃喃自语,“有这些钱零用,我还出塞干什么?”

小六子忍不住的笑,“萧爷,那可不行,高爷定下来七天后出塞,你是出使铁勒的副领队,少了你裴小姐可要小人的脑袋。

众商人听到又是一惊,连声说着恭喜,看着萧布衣的眼神含义万千。

韩雪一直都是小厮打扮,看到钱财古玩,绫罗绸缎,都是没觉得什么,可是听到萧布衣就要出塞,不由心中一喜,转瞬有些失落。

喜的是她终于如愿以偿的能有机会回转族内,可是失落的是什么,就算她自己都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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