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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润珠华 ——红楼梦之林黛玉续传》作者:冰络.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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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28 17: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 者 简 介
冰络:
一个喜欢林黛玉的女子,一个用笔书写自己心境和向往的女子,一个渴望“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女子,一个希望自己做到“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女子。凡俗世事,白雪红尘,一个踯躅跋涉的女子。
简介:不忍见一个率真重情的绝美女子被世俗抛弃孤凄离世,就想为其另续一段情缘。三生石上的水露之恩能否抵得过几世轮回的守望。“情”之一字能否战胜世俗的荣辱得失,“真”之一字是否为世人绝对摒弃,黛玉的另一种传奇将寄托人们对“真”和“情”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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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7:5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 痴水溶一洒心头血 苦绛珠魂返留香园

却说宝玉娶宝钗之际,黛玉病卧潇湘馆,口中直叫:“宝玉,宝玉,你好……”一恸而绝。神魂渺渺离了房间,耳听鼓乐喧嚣,知是宝玉、宝钗新婚之庆,悲不能胜,忽闻远处一片骚乱,惊叫嘶喊,人仰马翻,只道人们新婚宴前,醉酒喧阗,洞房之中笑谑盈天。更增悲楚凄凉。一缕香魂不知归往何处,只是随风飘荡,过了不知多少时候,隐隐约约有人呼唤:“绛珠妹子,绛珠妹子……”似乎在唤自己,随声飘去,越升越高,到了离恨天上太虚幻境,只见金楼玉阙,灿烂辉煌,庭院奇花异草摇曳生香。警幻仙子率众姊妹迎了出来,殷勤寒暖。黛玉不知其人为谁,被众人簇拥着来到一株袅娜多姿的仙草前,黛玉一见仙草,便觉好似自己的骨肉灵窍一般亲密欲合,难分物我。警幻仙子道:“妹妹情海挣扎,历尽万般苦楚,尝尽千种愁怨,还泪的泪已枯,偿情的情也尽,今该返还本真。”说着把黛玉往仙草上推去,黛玉身子一晃,险些摔倒,茫然不解的看着警幻仙子:“这位姐姐说的什么?”众仙子见黛玉不能了悟前生,返还本体,皆为惊异。警幻仙子细瞧黛玉形容,魂魄迷离。不禁大惊,掐指玄算,道:“妹子的三魂七魄只归来二魂四魄,另有一魂三魄没随来。”引愁金女道:“姐姐快请做法,召回绛珠妹子生魂。”警幻仙子摇头叹道:“已然晚矣,妹子魂魄已被扣住。强行施法夺取魂魄徒无所施,反增害处。而妹妹此处魂魄不全,如不同肉体合一,会魂飞魄散,万劫不复。你们先带妹子去休息,我细算算此事还有何后续是当初始料不及的。”
??黛玉在太虚幻境待了一些时候,受到众仙子热情款待,可对眼前情景却难明端详。警幻仙子细查根由,回来说:“以我之力还无法推测出此事的因果循环。看来妹子尘事未了,“情”之一字,堪破实难。情重、情浓之处自能通天,非你我之力所能为也。妹子只有下界历练尘劫,亲证因果,才能解此公案。也许只有穷通祸福历尽,是非荣辱尝遍,才能品其真义,返回本真。”众仙子一听此言,恋恋难舍。警幻仙子道:“妹妹若不早返肉身,恐有害于她,还是让她早回吧。有缘自能相见,只怕妹妹的功德要超出你我之外。”众仙子无法,簇拥着黛玉把她送出太虚幻境。警幻仙子道:“妹妹但自珍重。”用手一推,黛玉身子直落下云端,眼前一黑,惊恐不已,恍恍惚惚的清醒过来。就听有人说:“这姑娘沉疴日久,昏死多日,虽扣住丝缕魂魄,吃了我祖师传下来的千年灵芝与冰山雪参制成的灵丹仙药,又用你心头之血作药引导入她的体内,按理也应引来她散佚的魂魄,可是这些时日不见醒转,看来希望渺茫。”另一清朗的声音问道:“羽成道长,您道法高深,有通天彻地之能,还请再想想办法。”羽成道长言道:“水王爷,这姑娘并非寻常之人,必有非常之命。我们强留魂魄逆天而行,王爷可要想好。”水王爷道:“我既已做了此事,就愿承担一切。请道长成全。”羽成道长道:“此法不行,再施术需要的就不是王爷心头之血,恐怕会伤及王爷性命。”水王爷道:“水溶即使命赴黄泉也心甘情愿。”羽成道长道:“人各有命,即使你妄送性命也不见得能换回她的魂魄。”水溶道:“水溶不敢怨也。”羽成道长道:“你富贵无俦,不知珍惜,这又何苦?唉,看在你师父面上我帮你到底。”那清朗的声音道:“如此多谢道长。”羽成道长道:“过这一晚,看看情形,明天再做计较。你伤势也重,虽吃了我的药,又有那颗珠子相助,这几日未曾好好休养,也是不好。”水王爷道:“我倒无事,只想林姑娘快些醒来。紫鹃,照看好姑娘,”又吩咐丫环婆子道,“你们好好伺候,不许偷懒。羽成道长,请。”两人走出屋去。
??黛玉迷迷糊糊醒来,神魂所历之事模模糊糊,记忆不清,直觉口渴,想要水喝。挣扎坐起,揭起帷幔。就听有人惊呼:“姑娘,姑娘醒来了。”那王爷和道长尚未走远,闻声止步,惊喜得往回奔。紫鹃已上前扶住黛玉,惊喜交集的叫着:“姑娘……”黛玉虚弱得指指桌上的茶杯:“水。”紫鹃要去倒茶,见王爷和道长进来,慌忙撂下帷帐将黛玉遮住。王爷进门不及言他,只对羽成道长说:“道长,请再看看。”羽成道长行至帐前,俯首曰:“请姑娘伸出手来。”黛玉懵懂不知何意。紫鹃伸手入帐,轻轻拉出黛玉的手腕,在腕上盖上帕子,羽成道长指搭玄关,沉吟片刻道:“姑娘魂魄已归,性命无碍,只是病上还需调理,这事你们太医院的太医就能做了。”王爷急问:“不能再有危险了吗?”羽成道长道:“想来无事,我这还有一丸药,给她吃了,以防万一。此事已了,我也该告辞了,在你府上住了这么久,也该去会会老朋友,畅游四海去。”“道长这就要走,再住一些时候,我也好向道长讨教。”羽成道长道:“不必了,王爷慧根,一点就透。我也没什么可与王爷切磋的了。这就告辞。”水王爷道:“请道长明日再行,也让水溶以尽地主之谊。”陈道长道:“今日明日都是日,今行明行都是行,有何区别?”说完转身出屋,王爷送他出去。紫鹃倒了一杯茶送入帐内,服侍黛玉喝下,又扶她躺好,盖好被子,回身看到王爷进来,慌忙让座倒茶:“王爷,您请坐。”王爷焦急地望向帐子,不知帐中人情形如何:“不必招呼我了,把这丸药给姑娘服下,姑娘现下如何?”
??帐内黛玉听了,问道:“紫鹃,谁在房内,这不是宝玉的声音。”紫鹃答道:“是北静王爷,是王爷救了我们。”北静王急忙接道:“姑娘不必多虑,我是水溶。本是贾府世交,与令尊也是世代友好。今受贾老太太和宝玉之托,救治姑娘的疾患,因贾府人事繁忙,大观园中草深木长,又听闻有鬼祟之事,怕有碍于姑娘身心,因此托我安置照顾姑娘。这是我府别院——留香园,平日关着不用,今日能救治姑娘也算荣幸。平时府中人也不到此地来,不会惊扰到姑娘的清静,姑娘但请宽心休养,不必疑惑。”
??黛玉听了,恍惚记得宝玉提起过这个人,只是外祖母怎么会将自己托付给外人?宝玉呢,又怎会这样?细想想,一些事情回到脑中,也就一目了然。一定是宝玉、宝钗大婚嫌自己碍心,就将自己搬离了贾府。想到这一层,泪珠滚滚而下,心下暗笑,难道今生就再也不见了吗?事已至此,我一孤弱女子又能碍着你们什么呢?
??北静王听帐内黛玉无语,只当她刚刚苏醒必有许多迷惑不解之处,况体弱之人也需休息,就说道:“姑娘安心休息吧,需要什么就跟我说,不要客气,要跟在贾府一样才好,这才不枉了我对贾老太君和宝玉的承诺。明日太医会来给姑娘看病,水溶这就告辞了。”
??黛玉半晌还过神来,慌忙坐起在帐内答礼:“多谢王爷,小女子礼数不周,还望王爷见谅。紫鹃,代我送送王爷。”紫鹃等人送水溶出来,水溶又细细叮咛一遍,方才离去。
??第二日,水溶陪太医来给黛玉看病,太医说:“姑娘心血不足,肝火炽而肺忧阴,只有舒心少忧,药石才济功效。”水溶命去开方。这以后,北静王时常陪太医来看病,在屏风隔断的外间等候,询问病情和日常所需。几天之后,黛玉病体渐渐好转,有精神去看周围环境,就见室内陈设布置与潇湘馆别无二致,就像将潇湘馆整个搬到这儿来一样,四壁雪洞,茜纱糊窗,几案上笔墨纸砚摆放整齐。窗外绿柳婀娜,迎风飘拂。虽不似潇湘馆凤尾森森、龙吟细细的幽深雅静,却也宁和别致,别有一番意趣。
??果真象北静王说的那样,北静王府无人来此打扰,也省却了黛玉礼数上的周旋,除紫鹃和王嬷嬷外,丫环仆妇也都是北静王派了来的,但对黛玉也都极尽恭敬和心力,把她当做自己主子一样服侍。黛玉虽不好凡事使唤,但有紫鹃和王嬷嬷在旁,也万事周全了。黛玉本来一心求死却死里逃生,对宝玉痛极恨极彻底绝望之后,物极必反,反而不以为念,心境平和下来。只是想到自己和宝玉的事,众人虽不宣之于口,却了然于胸。现在宝玉、宝钗新婚,如果自己还在贾府将情何以堪,又将如何自处。而在这里不用面对那么多口角是非,不用面对那些富贵势利的嘴脸,清心自在,很是不错。又想到这许多时日不见贾府来人问询,不免心下凄苦:我是外祖母最疼爱的,宝钗、探春也像姊妹一样相处了几年,难道此时都放下了?想到宝玉只顾新婚之乐,把她抛在脑后,未免也太绝情。自己孤身一人无处安栖,被外祖母弃置在外,不免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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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吟海棠水林始相见 慰潇湘礼品暂宽怀

一日,黛玉与紫鹃说起贾府无人探望的事。紫鹃笑道:“姑娘又多心了,想姑娘在府上时,哪一个不心疼姑娘、爱惜姑娘,今儿挪到这儿来,也是为姑娘的身体着想,不能前来探问,是因为家里忙,宝二爷大婚,”紫鹃说到这里,看了一下黛玉,见她没有反应,也不知她心里怎么想,继续说道:“二老爷外任,听说二姑娘嫁后情形不好,这许多事凑在一处,一时过不来也是有的。再说,这儿是王府,岂是寻常之人想来就来的,托王爷照顾咱们已是给人添了麻烦,还要不断上门烦扰,哪有这个理儿?”
??“说来也是,只是我的病也大好了,也应该有个去处。怎么能长久住在这里?”主仆二人说着话,王嬷嬷和丫环蓝鸢走进来说:“园子里新放了许多海棠花,开得鲜着呢。姑娘今儿精神不错,不如出去看看,透透气,散散心。”紫鹃也在一旁撺掇着。黛玉不忍拂逆她们好意,收拾齐整,换了衣服,由紫鹃扶着来到园中。原来这留香园是在王府外墙的空地上建起来的,是水溶的爷爷太王爷水垣为爱女水芫芷建筑的园林式别墅,虽没有贾府大观园规模宏大、气象万千,但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高山湖塘、水禽异葩也一应俱全,布局精致。房屋院落或显或隐的错落在山间水旁,掩映在奇石怪树之间。黛玉所居住的“天和”院是主建筑,坐北向南。主仆二人出了“天和”,果见园中空旷,似无人迹。黛玉纳罕不知王府为何空着这一处院落。又见回廊、楼阁之上放满了海棠花,白的似雪,红的似霞,艳丽异常。两人边行边瞧,微风轻拂,黛玉心中的隐痛渐渐消散。顺着回廊,俩人来到湖边,紫鹃见湖上的风有些凉意,又怕黛玉第一次出屋累着,就要回去。黛玉说道:“这里的景致与我们那里大不一样,别有趣味。我想再看看,你回去给我拿件衣衫,我在亭子那儿等你。”紫鹃见黛玉精神还好,没有倦意,就扶她到亭子上坐好,自己回去取衣服。黛玉看亭子里满放着白海棠,不禁想起以前姐妹们组织海棠诗社,咏白海棠作诗的情景,而眼下风流云散,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人又感伤起来。黛玉正自伤怀,忽听有人吟哦: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这正是自己当日所写的《咏白海棠》诗,讶然抬头望去,见一青年男子边吟哦边向亭中走来,形容俊美,面如敷粉,目若朗星,眉宇之间溢满清贵之气。态度娴雅,银冠束发,长衣剑袖,白袍缓带。黛玉不期能遇上男子,慌忙想要回避,那人见亭中有人,也感诧异,看是黛玉快步向这边走来,黛玉见回避不及,只好转身,背对来人,不让对方看到自己容颜。那人到黛玉背后施了一礼,问道:“姑娘可大好了?真是大喜事。”黛玉正不知如何开言,紫鹃已取了衣服匆匆赶回,见到亭中人,忙福了一福:“王爷,您也在这儿。”
??“王爷?”黛玉忙转过身,虽然男女有别,但自己寄身其家,对主人却不能无礼,况且感念其救命之恩,也万福道:“小女子不知是王爷,万望王爷恕罪。王爷活命之恩,虽万死不足以报也。”说着拜倒磕头。水溶见黛玉转身,看她眉画寒烟锁清愁,秋波含泪蕴珠辉。丹唇点点,靥生逸态。虽是病弱之中,不减其娇媚之容,袅娜之态。真是玉为肌骨雪为神,高洁出尘竹为韵。不由呆住了。见她拜倒忙伸手去扶,手指碰到黛玉衣服,黛玉身子一颤,水溶这才意识到什么,连忙缩手,示意紫鹃扶黛玉起来。黛玉缓缓起身,向水溶又福了一福:“小女子寄身这里,谢王爷收留。只是无以为谢,深感不安。”
??水溶答礼道:“姑娘哪里话来,象我等凡夫俗子能为仙子效劳一二,荣幸之至。况我对姑娘才情仰慕已久,姑娘的诗篇我都能吟而成诵。只是内外隔绝,虽渴慕一见,却无缘识荆。姑娘能借居此地,也是上天赐给的机缘。”黛玉满脸羞红:“王爷过奖了,我一介女流,有何才学。所谓诗词不过姊妹游戏,有污王爷耳目。”水溶看到紫鹃手中的衣服,说道:“湖中风大,姑娘大病初愈,不要着凉才是。”紫鹃把衣服给黛玉披上,对北静王说:“王爷是来看海棠花的吗?”水溶说:“我是特地来看姑娘病的,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紫鹃又道:“前几日没见这里有海棠花。”
??水溶说:“前几日我去东郊,看到一花农的园圃里种了许多海棠,想起林姑娘的《咏白海棠》诗,就买了放在这里。想姑娘过几天病体痊愈,可以解解烦闷。”“多谢王爷费心,只是让我们更不安。”黛玉谢道。
??水溶说:“姑娘要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才是长处之计。这园林虽然不大,却也可以开心解颐。姑娘常来逛逛,对身体有益。这里外人是不会来的,小厮们也都在二门外侍候,姑娘大可放心。”黛玉道:“王爷盛情,小女子深感大德,只是我身体已经好了,不便在此再做打扰。理应回去服侍外祖母,亦解老人家悬念之心。我想就告辞了。”
??“这,”水溶沉吟片刻,答道,“姑娘身体虽然大好,可还未完全康复,即使看着好了,也可能有反复。吴太医是不出世的名医,只给圣上看病,一般的王公贵族也是请不到的。由于和先父是旧交,我才能请来。姑娘在这里,他能时常对症下药,姑娘好好吃两味药,也好去去病根。俗语说得好,‘病来如山倒,病好如抽丝’,姑娘不必急于一时,在这多住一段时日,老太君那里也不会有什么事的。”水溶又对紫鹃说:“我想姑娘也乏了,扶姑娘回去休息吧。”黛玉见如此说,只好向北静王行礼告退。紫鹃扶黛玉回“天和”院。水溶望着黛玉翩翩远去的身影呆愣良久,想自己闻听所倾慕之人已病殁入棺,五内俱焚,痛不欲生,开棺只为一睹芳容以慰心怀,没想却还能有救她之法,别说心头之血,即使要整个心也在所不惜。听到她的故事后,更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痴情的女子,暗恨贾府计毒,宝玉辜负这如仙美眷,差一点枉送了卿卿性命。又想到黛玉刚才说要回去的话,茫然若失,不知该如何处置。
??第二天,紫鹃服侍黛玉刚吃完药,水溶的乳母孙嬷嬷来见黛玉说贾府派人送东西来。紫鹃一怔:“什么东西,在哪里?”孙嬷嬷说:“人已回去了,让我转告姑娘说贾府老太太、太太、姑娘们都很想念姑娘,只是老太太、太太都很忙,姑娘们又不便出门,无法来看姑娘,让姑娘好好养病,不必惦记。这里王府和贾府是世交,很好的,让姑娘不必见外,尽放宽心。”丫鬟蓝鸢、青鹭把箱子抬进来,紫鹃把箱子打开,也不过是些人参、燕窝之类的补品和一些衣服首饰、器玩,具是上好珍异之物,黛玉不禁纳罕,贾府探病如何送这珍品。紫鹃问:“这是谁送的?”孙嬷嬷说:“来人本说过的,但东西又多,人也多,我记不清什么东西是谁送的,姑娘如要知道,我让人再去问清楚。”黛玉忙道:“不用的,有劳嬷嬷了。紫鹃,看有什么东西给嬷嬷打酒吃。”紫鹃拿出几块散碎银子给孙嬷嬷。孙嬷嬷说:“这怎么说,还让姑娘破费打赏。”黛玉说:“这是应该的,让您老跑一趟。”孙嬷嬷谢着出去了。黛玉从箱子里挑出一方古砚,形式古朴、雅拙,很是喜爱就与一叠薛涛笺一起放在几案上,余下的东西让紫鹃和王嬷嬷分门别类的收整好。紫鹃和王嬷嬷互相看了一眼,默默的收拾东西。
??自此,黛玉安下心,留香园里宁静异常,除黛玉一伙,其他人并不进来。贾府有时派人问候,送些东西。但都是经二门转达,人从来不露面。让黛玉很是奇怪。除此之外,日子过得倒也悠闲自在。想那黛玉本是好静不好动,喜散不喜聚,不好热闹的。原先在贾府,人口众多,姊妹之间、姑嫂之间、老太太、太太、姨太太之间、丫头仆妇之间都要打理周全,要留心在意。对宝钗来说那是习惯成自然水到渠成不费气力的事,可对黛玉来讲却颇耗精神。而此时这些都可以不管了,也没有了与宝玉事情的牵牵挂挂。无事萦怀,闲暇时,凭记忆整理以往的诗稿,作作诗,弹弹琴,又想起以前伴着惜春画大观园时学过几笔画法,很长时间没有动画笔了,也拿出来练练手法。这些事情又都是修身养性的,而上等补药也不知吃了多少,就觉得这精气神一日好似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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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暗听琴曲黛玉警心 惊闻秘事水漓观艳

?三暗听琴曲黛玉警心惊闻秘事水漓观艳
??这一日吃过晚饭,夜色如水,黛玉让紫鹃焚上香,取出古琴,净水洗手后,铮铮抚来。柔和的乐音随着指尖流淌,似山间溪泉潺潺的在石上流泻,颇有“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之境,渐渐弦音冷涩,冰泉幽咽,欲要破石而出,却百转千回,流转冲击不止,霎时之间,汹涌澎湃,似长江大河摧破千山万岩,一泻千里。惊涛乱滚,卷起千堆浪雪。众弦齐鸣,似几千条长江大河一起入海,撼动海上波涛,风起云涌,大海呼啸而起,翻腾着,掀起滔天巨浪直卷苍穹。繁弦促音让人感到琴弦直要断裂,可是弦音一浪高似一浪涌动良久才渐渐波平浪静,似海上升起明月,月朗山间,泉流石上。渐渐音歇。黛玉渐渐从琴音里醒来,紫鹃端上一盏茶:“姑娘歇会儿吧,弹那劳什子太伤神。”黛玉接过茶,饮了一口,说:“你不懂。”就听蓝鸢在外面说:“王爷,走好。”黛玉走到窗前看到北静王离去的背影。紫鹃说:“王爷来了吗?怎么没进来?”蓝鸢进来说:“我到园子去的时候,看到王爷过来,刚才我进院,见他在那里站着,没进来吗?”“有几天没见王爷了,他一直没来过。”紫鹃疑惑地说。青鹭拿着折叠好的衣服进来说:“王爷倒是时常来,只是在外面逛,没进来过,我以为他逛园子呢。”
??黛玉沉默半晌,对紫鹃说:“收拾收拾东西吧,我们也该回去了。”紫鹃问:“回哪儿?”“还能回哪儿?只能先回贾府了,以后的事情,再说吧。”“回贾府?”紫鹃大惊,“姑娘,不行啊。”“怎么?”黛玉看紫鹃神色慌乱,不由问道:“是老太太或太太不让我回去吗?“不是。”紫鹃低着头两手绞着帕子不敢看黛玉。黛玉疑心陡起:“紫鹃,什么事,你瞒着我?”黛玉眼光又向蓝鸢、青鹭扫过。蓝鸢、青鹭唯唯不敢作声。黛玉拉过紫鹃的手:“紫鹃,我一进京,你就跟着我了,我对你,比对跟着我来的雪雁还亲,我们名虽主仆,可情同姊妹,有什么事,你不能瞒我。”紫鹃见无法隐瞒,只好说:“我告诉你,可姑娘别急。贾府出事了。”“什么事?”黛玉这一惊非同小可。
??“宝二爷、宝姑娘成礼之时,姑娘昏死过去,就在这时,贾府被抄家了,北静王爷前来宣旨,看到姑娘入殓,本想看看姑娘容颜,没想到还有救治姑娘之法,就以姑娘只是贾府亲友不是贾家之人为名放我们出来,因姑娘已是入棺之人,官兵也没阻拦。王爷派人秘密把我们送到这儿来。”黛玉身子一晃,紫鹃赶忙上前扶助。黛玉定了定神问道:“因何事被抄?”“具体情由我也不很清楚,到这里后,就光顾着姑娘的病,也没……”
??“王爷应该知道吧。蓝鸢,能不能找人问问王爷。”黛玉道。
??“我去找人回禀,说姑娘找王爷。”蓝鸢说着就往外走。黛玉叹了口气:“算了,天太晚了,王爷也该歇着了。”蓝鸢见黛玉着急的样子,怕她急个好歹的,不好向北静王交待,就说:“王爷吩咐过,姑娘什么时候有事随时告诉他,我去找侍卫,这里的侍卫太监都是王爷的亲随,他们能找到王爷。”“如果王爷休息了,就不要打扰了。”黛玉叮嘱一句。
??蓝鸢出去,黛玉如坐针毡,王府这么大,不知侍卫能不能找到王爷,也不知北静王是否已经歇下。贾府人的命运又如何。不知过了多久,蓝鸢跑进来说:“姑娘,王爷来了。”黛玉忙起身相迎,北静王走进屋,黛玉跪倒在地:“这么晚了,打扰王爷实在不该,只是恳请王爷救我外祖一家,黛玉结草衔环当报王爷重恩。”
??水溶伸手扶起黛玉:“姑娘快起来说话,水溶能尽力之处必当竭尽全力,只是此事还有一番周折,不是仓促间就能完结的。”北静王让紫鹃扶黛玉坐下,自己坐下来细说原委:
??原来有几个御史接连参奏贾家之人,说贾府之人依仗皇亲国戚横行不法:贾赦交通外官,恃强凌弱,强取民财,逼人致死;贾珍纵儿聚赌,替弟娶妾强占良民妻女不遂,逼死人命;贾政不能约束下属,纵吏为虐,荼毒百姓等等。皇上震怒,下旨收捕所涉人犯,查收宁、荣二府。在查抄过程中,锦衣军又查出许多御用禁用之物和重利盘剥的票据,因此案情加重。皇帝又下旨贾氏一族全部收监,家产抄没,要亲自审理此案。最近边事吃紧,朝廷忧心边患,一直在商议军机要事,贾府的案子也就暂时搁置了。
??黛玉一听里面事涉人命,知道案情严重,又听有谋逆之嫌,忙跪下道:“王爷,我外祖家平日虽骄纵一些,但决不会有谋逆之事,望王爷明察。”水溶扶起她:“姑娘所言极是,我问过政老,政老说那些御用之物是为元妃娘娘准备的。我想等皇帝审查之时,会问明白的。”“王爷,黛玉还有不情之请,恳请王爷念在与贾府世交的情分上,保全我舅父、表兄性命。黛玉感恩不尽。”水溶说:“姑娘不说,我也会竭力周旋,姑娘尽放宽心。现在朝廷计议已定,准备出兵边疆,只是将领还没确定,但很快也会有着落。此事一过,圣上就会过问贾府的案子,朝廷有一些元老旧臣与贾府交厚,会说上话的。姑娘不必着急,安心养病为要。”北静王又说了些宽慰黛玉的话,告辞出来,嘱咐兰鸢、青鹭好好服侍,悉心照料,这才离去。
??紫鹃见黛玉忧思贾府安危,本已红润的脸庞又见憔悴,就不断地说些劝解开导的话。黛玉说:“你不用劝我,我岂不知穷通祸福终有定的理,宁荣二府尊荣富贵百年,盛极自衰。不该我说,这两府中男子只是安享祖宗余荫,作威作福,哪有成事定业的人?还不如凤姐姐有决断……”因想到凤姐行事之狠辣阴毒,便不再说下去,只说,“理儿是那个理儿,可毕竟都是我至亲之人,怎能不忧心呢?”
??紫鹃冷哼道:“至亲之人还行那种毒计。”见黛玉脸现凄楚之色,忙道,“姑娘,别想了,想也白想,王爷他们会有办法的。今儿风和日丽,我们到园中逛逛。”边说边拉黛玉走出院门进入园中。两人穿花度柳,一路往湖东南的景山行去。黛玉心中烦闷,无心赏花观景,坐在山旁石凳之上望着湖中的水鸟出神,紫鹃摘了些花草,编着花篮,不时逗弄黛玉。主仆二人一坐大半天,直到乏了才要回去,忽见蓝鸢行色匆匆地走来,见到二人,惊喜道:“姑娘在这儿,叫我好找。快,快回去,明亲王妃来了,指名要见姑娘呢。”“明亲王妃?要见我?”黛玉摸不着头脑。蓝鸢边拉着黛玉往回走边说:“明亲王妃是我们王爷一奶同胞亲姐姐,嫁给了勇毅亲王的儿子——明亲王,今儿回家省亲,大概听王爷说起你,就特地到这儿来见姑娘。快点吧,他们已在屋里等着了。”
??黛玉走进“天和”,见自己住的正房门外站着几个着装华丽的丫环仆妇,门里一个眉目如画、满脸英气的少女正焦急地向外张望,见黛玉进来,欢快的跑到黛玉眼前,看了黛玉两眼:“这一定是林家姐姐了,果然美如天仙,比画儿上的人还好看,怪不得有人放不下。”黛玉虽不知她是谁,见她打扮不是普通人,正要与她见礼,那少女已拉着黛玉的手进了屋里,绕过屏风。看到几案前坐着一个中年美妇,手里拿着自己誊写在薛涛笺上的诗稿,正与站在旁边的北静王品评。中年美妇见黛玉进来,站起身形。黛玉盈盈拜倒,美妇人拉起黛玉上上下下瞧了半天:“果然气度不凡,清静雅丽,超尘脱俗。有品貌,有才情。”回身看着北静王笑着说,“难怪,难怪。”说得北静王不好意思起来。
??那美妇人正是明亲王妃水漓,她也不理会北静王的窘态,自顾自地拉着黛玉说话,不过是问一些家乡啊,年龄啊,吃药治病一类的家常话。那少女见她们絮叨个没完,不耐烦地说:“见到个神仙似的姐姐就不待见我了,我不依。”上前拽着黛玉说,“她可是我先看到的,应该归我。”水漓笑着说:“你先看到的?”她一指北静王,“是他先看到的。”又拉过少女的手,对黛玉说:“这是勇毅亲王的女儿,明亲王的妹妹,康宁郡主。”黛玉敛衽行礼。康宁一把抱住黛玉:“不用了,见到你就觉得清新,我也有姐妹,可是不像你这样好看。”水漓说:“这就叫一见如故。”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明亲王妃带着康宁郡主回去了,北静王也随着离开。弄得黛玉一头雾水,自己在这儿住了近一个月,北静王府没一个人来过,仿佛这里不是北静王府邸。今儿忽然来了北静王的姐姐——明亲王妃和勇毅亲王的郡主,不知是何缘故。
??勇毅亲王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同胞兄弟,很受皇帝宠信,其子龙信曾率大军征战边庭,屡挫强敌,建不世奇功,回朝后加封明亲王,这一门双王富贵无加。因想到“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不仅不居功自傲,反而处处谦抑,不妄参朝政,主动交出兵权,也不交结大臣。皇帝对他们更加信任。勇毅亲王的王妃、明亲王龙信的母亲就是北静王的姑姑水芫芷,水芫芷未出阁时,深受父母宠爱,水溶的爷爷北太王爷特意在王府旁边为女儿盖了一座别墅,取名“留香园”,意为把女儿留在身边之意。一次太王妃奉懿旨带女进宫朝见皇后,当时还是皇子的勇毅亲王恰好在旁,一眼看中了水芫芷,求母后做主,娶为妻室。水芫芷嫁入皇家,北太王爷留女在家的愿望落空,可是却不允许别人进驻留香园。除了仆佣洒扫,园丁修整园子,留香园一直空着。又因有人利用园空之际出了一回事情,北静王下令封锁留香园,任何人不许进园,为水溶救助黛玉钻了空子,黛玉住了这么久北静王府竟无一人察觉。水芫芷嫁勇毅亲王后生二子一女,长子龙勋准备承袭勇毅王一职,次子龙信封明亲王,娶的是自己的内侄女水漓,一个女儿就是康宁郡主。康宁顽皮异常,好动,喜欢和哥哥们耍枪弄棒,勇毅王夫妇也不管它,任她胡闹。
??这月二十八是北静王太妃的寿诞,由于北静王妃有孕在身,水漓怕事情张罗不好,提前回家省亲,帮着办理庆寿事宜。康宁和这位既是表姐又是嫂子的水漓非常要好,就跟了来。水漓爱惜弟弟,许久不见自是关心,发现水溶面色发白,体虚气弱,问他身体状况又说无事。偷偷打听服侍之人,王妃姬妾仆妇丫头竟无一人知晓,说水溶好久未到王妃住的会槿园、众姬妾所住的怡芳园去了。一直由太监服侍在栎园歇息。问到水溶的亲信太监总管冯麟,冯麟开始不肯说,直到水漓说事涉王爷安危,如不肯说必彻底清查,到时都问个伺候不周、护卫不严之罪。冯麟见事查起来也隐瞒不住,只好说实话,并说此事千万不可对外人说,事关王爷性命。这才说出水溶为黛玉一洒心头之血作药引救命之事。水漓大为震惊,既为心疼弟弟,又为不知什么样的女子让水溶如此不惜性命搭救。直接去问水溶,水溶见瞒不住只好实话实说,再三嘱咐,不许对王太妃、王妃说起此事,带着水漓和康宁来见黛玉。
??谁想到这好动的康宁喜欢上了好静的黛玉,不时偷偷地到留香园找黛玉,给黛玉表演她的拳剑功夫,又缠着黛玉教她作诗、弹琴。黛玉本来厌烦礼仪虚套,在贾府时是不得不为的,可在这里,康宁郡主不拘小节,也不与她讲尊卑贵贱,没有郡主的架子,只一味流露少女自然的本性,率性而为,很投黛玉的脾气。两个女孩竟成了朋友。康宁提出要与黛玉结为金兰姊妹,黛玉连称犯臣眷属不敢高攀。康宁不管这个,让北静王准备香烛,硬拉水漓作证,与黛玉祭拜上天结为姊妹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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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观帛画王妃认才女 听春山琴箫奏流水

四观帛画王妃认才女听春山琴箫奏流水
??王太妃寿诞在即,王府操办祝寿,上下一片喧腾,宴席连摆三天,朝中文武大臣、王公贵戚、王妃诰命皆来贺寿,真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王府四围东面青木园南面赤炎园西面白金园北面黑水园都用来接待来宾,穿梭如织。正日这天,皇帝派太监来送贺礼,隆恩浩荡。一天清歌凝云,艳舞回雪,丝竹弦响不绝,酒席烦嚣。一直到傍晚时分,朝廷大员王公们才逐渐散尽。家宴开始,都是至亲和王府中人,上至勇毅王妃、明亲王夫妇、北静王夫妇等主子下至各个等级的奴仆分批上寿,各有贺礼,自不必说。
??宴席过后,一些亲友告辞离去,勇毅王妃、明亲王妃都留在了娘家。等客人散尽,各自回房脱掉了盛装仪服,换上家居常服,休息了一阵,晚上又都聚到青木园沁香亭上,丫环们奉上香茶,一家闲话。勇毅王妃对北静王说:“听康宁说认了个姐姐,怎么没见来?”北静王责怪地看了康宁一眼,说:“她只是我救下的一个孤弱女子,既非亲友,又非官宦人家,母亲也不知她在这里,不好让她前来。”北静王太妃奇道:“怎么,康宁认个姐姐,是溶儿救下的人?还住在这里?我怎么不知道?”水溶道:“怕母亲担忧,没敢告诉母亲,她是荣国公府贾家的外亲林小姐,抄查荣府时,这林小姐已病殁入棺,孩儿看时发现还有些气息,念在和贾府的情谊,就将她安置在留香园里,延医调治,她竟然活了过来。”“竟有这样的奇事?”北静王太妃道。北静王妃想了想说:“是那个叫林黛玉的姑娘吗?”“是。”水溶答道。“那姑娘我见过,那时就看她有不足之症,不过长得却极标致清丽的,是个绝色女子。”北静王妃颇有意味的看了看北静王。水溶只做不见,端起茶杯饮一口茶。“那就快请来见一见,我倒想看一看是多么标致的人物,让漓儿和康宁都赞不绝口。”勇毅王妃道。
??水溶对孙嬷嬷说:“劳烦嬷嬷到留香园请林姑娘来。”康宁笑着说:“还是我去请林姐姐吧。”北静王的异母弟水澄说:“她在这里我们都不知道,你是何时见过她,又与她结为姊妹的?”“哼,我就不告诉你。”康宁小嘴一撇,把头一扬,带着丫头婆子们去了。众人都被她逗乐了。勇毅王妃说:“这孩子都被宠坏了,将来可怎么嫁人?”“康宁调皮,却很可爱。”北静王妃说。众人闲聊着,康宁一蹦一跳的拉着黛玉来了。众人只觉眼前一亮,仿佛眼睛被清水洗过一样,清灵明澈。看黛玉春柳为态,冰雪为神,袅袅婷婷犹如宓妃出洛水,临风飘举又如素女下凡尘。黛玉翩翩拜倒:“今儿王太妃千秋,黛玉本该早来为太妃贺寿,只是府外草民,不敢擅入,望王太妃恕罪。祝王太妃福乐康宁,仙寿永年。”王太妃一笑:“快起来吧,不必这么着。”黛玉站起:“王太妃大寿,黛玉客中无以为贺,只涂抹了一幅图画,贱笔拙陋,仅为王太妃助兴。”紫鹃递过画轴,黛玉双手捧了呈上,旁边丫环接了画卷舒展开,是一副白绢淡笔勾勒梅花点点,篁竹幽翠,青松劲茂,原来是岁寒三友图。旁边配着一首诗:
??梅香点点迎寿春,竹韵幽然叩芳辰。
??松茂挺起千般翠,敬贺堂前不老人。
??水漓走过去接过画卷:“好工笔,好诗。”忽然讶异道:“这幅画是用寿字组成的!”“什么,拿来我看。”勇毅王妃道。水漓把画呈到勇毅王妃面前。原来那树身竹干都是用浓淡不同的墨彩写就的大大小小的寿字组成,点点梅花却是用胭脂写的寿字绽成的梅花形,隐隐有香气浮动。
??水漓又把画呈给北静王太妃让她细瞧,勇毅王妃拉过黛玉:“好聪明的孩子,这得费多少工夫。模样也好,比我那丫头可强多了。康宁,你看林姑娘多安静娴雅,你就不能跟着学学。”康宁撒娇的说:“娘,我在学呀,我已经学了不少了。你别见了新女儿就瞧不上旧闺女,好不好?”
??“新女儿?”
??“是啊,林姐姐是我结义的姐姐,自然也是你的女儿了。”
??水漓已把绢画转给了北静王,听康宁这么说,凑趣道:“恭喜老王妃,收了这么好的女儿,把我们都给比下去了。”勇毅王妃高兴得说:“这么好的女儿再有十个也不嫌多,不象康宁那么闹。”
??“娘,你再说我,我就不把林姐姐给你做女儿了,我把林姐姐给舅母做女儿。”
??北静王太妃笑着说:“我可不敢跟姑太太抢女儿。”
??“瞧,你舅母已经说了不跟我抢。”
??“我母亲口里说不抢,实际呀心痒痒呢。”水漓接口道,“如果你们都不认,我可要抢走了。”
??“你敢!”勇毅王妃道:“我的女儿谁也抢不走,叫人准备东西,我现在就把女儿罢住。”拉住黛玉不放手。众人一阵大笑。黛玉害羞地低下头。底下人准备好认亲仪式的东西,供上香案,点上香烛。黛玉磕了头,献了茶。勇毅王妃喝了茶,把茶杯放下,从腕上退下一副青玉镯给黛玉戴上:“这还是我父亲太王爷送给我母亲的聘礼呢。我出嫁时,母亲又把它送给我做嫁妆。我一直戴着,连康宁那丫头都没舍得给,今儿给你吧,也是你我母女有缘,见了你就高兴。”
??“娘,你偏心了。”康宁假意不依。
??“康宁,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别跟你林姐姐争嫁妆。”水漓笑着说。众人又都笑起来。“既是老王妃家传的东西,我怎能收呢?还是您留着做个念兴吧。”黛玉退下玉镯捧还给勇毅王妃。“让你收你就收着吧,好东西也得有人配,才显出好来。我是老了,得给它找个新主人,我看配你正好。”黛玉只得道谢收下。众人纷纷道贺,说今儿是双喜临门,既是王太妃的寿诞,又是老王妃认女儿的大喜之日。康宁忙给黛玉引见在场众人,除了几位王妃、北静王外还有北静王的两个异母弟水澄、水洛,已嫁入侯门的异母姐姐水汐,北静王两岁的女儿水灵翮,以及几个侍妾。众人又都有礼相送,欢叙一会儿,各自散去。
??第二天,北静王太妃和勇毅王妃姑嫂闲聊时又说起黛玉,说哪里想到世上竟有这等聪明灵慧的女孩儿,那幅画真是用心精巧。康宁郡主在旁笑道:“林姐姐最擅长的不是画画,而是作诗弹琴,林姐姐的琴弹得才叫好呢。”“是吗?请他来给我们弹奏一曲如何?我记得澄儿那孩子会吹箫,把他也叫来听听。”勇毅王妃说。
??一听说要听琴,水漓、水洛也不请自来。北静王妃身怀有孕,时感疲劳,再加上最近操劳王太妃寿诞,更感不适,自在房中休息。不一时,黛玉来到,与众人见了礼,叙会子闲话。丫环们摆好琴案,紫鹃安好琴,黛玉平心静气正好琴音,纤指轻动,弦音细细,如空山寂寂,大弦小弦交错繁杂,一会儿似风过林稍,白云出岫,一会儿似大雨倾盆,鹰隼试翼,一会儿似黄莺啼谷,乳燕衔泥。使人如置身山间,历经山林种种变化。琴停良久,众人还没从山中走出来。“没想到你小小女子竟有如此才华,昨儿那幅画只是心思巧妙,而今儿这琴却是飘逸出尘了。澄儿,你是内行,觉得如何?”勇毅王妃问。“林姑娘这琴却是可以俯仰天下了,堪比伯牙、司马,不是常人所能及的,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只不知姑娘弹的是何曲目,我从未听过。”水澄言道。
??“是《春山》,我自己谱的曲,让公子见笑了。”“姑娘能够自己谱曲,真是仙指轻动,愧煞青衫。”
??“你们俩合奏一去如何,琴箫合奏,想来更好听。”水汐建议。“不敢,有林姑娘琴技在前,我怎敢献丑?”水澄辞道。“什么敢不敢的,都是家里人,你们奏来,奏得好,我们有赏,奏不好,一会儿可要罚你。”北静王太妃笑着说。
??水澄见王太妃这样说,不好再推辞。命下人拿过自己常用的箫,与黛玉合奏一曲《高山流水》,真是箫声幽幽,琴声渺渺,尽显高山之巍峨,流水之迂回变幻。奏完之后,众人叫好,两位老王妃喜得连连赞颂不止。
??“王太妃后悔了吧,昨儿没把女儿抢过来。”明亲王妃水漓打趣道。“怪溶儿,这么好的人在府上不早与我说,生生让人抢了去。”老太妃故意嗔怪道。“不要怨天尤人了,你没这福分,是我们娘俩有缘。”勇毅王妃故意气她。“老太妃也不用抱怨,机会还有啊,我们把林妹妹留在府中就是了。”水漓说。“你是向着娘亲啊,还是向着婆婆呀?”勇毅王妃作势要打水漓。众人又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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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问情由太妃究底细 巧周旋北王掩真情

五问情由太妃究底细巧周旋北王掩真情
??众人说笑之际,门上传信,说王爷回府了。北静王散朝回府先来拜见母亲,见这么热闹,笑着说:“我好像错过了什么?”
??“就是啊,刚才澄表哥和林姐姐琴箫合奏,可好听呢,可惜你没听到。”康宁快言快语的告诉了北静王。北静王看了看黛玉和水澄:“噢,是吗?那可真是憾事。”水澄、水洛给哥哥见礼,水汐也起身让座。等北静王坐定,老太妃问水溶:“今天朝堂上有事吗?”“朝廷已经派将出征边塞。”水溶答道。
??“派什么人呢?”勇毅王妃问。“姚子建带子姚银出征。”
??众人半晌无语,原来这姚子建正是北静王妃姚素的父亲,姚银是她的哥哥。水漓问:“这次出征有几分胜算?”“还未可知。”“出兵是必然的,戎狄扰我边境已不是一时了,应该给于回击。”水洛流露出对边塞的向往。
??“两军征战可不是闹着玩的。”王太妃压抑着水洛涌动的热情,继续说,“如果你岳父建功回来,就有希望恢复以往的爵位。这是件好事,应该告诉王妃,让她也高兴高兴。”
??水溶道:“还有一件也是好事,圣上向刑部询问了宁荣二府的案子,已经解释清楚御用禁用之物的事了。二府案子的最后裁断也指日可待。林姑娘大可放心,我等会尽力保全贾府人的安危。”黛玉跪下道:“多谢王爷周全之恩,黛玉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水溶忙道:“姑娘快不必如此。”水漓扶起黛玉:“好妹妹,快不必这么着,我们是一家人了,他这样做是应该的。不用谢他。”众人又议论了一会儿贾府的案子,猜测皇帝能怎么判,就各自回屋休息不提。两天之后,勇毅王妃、明亲王妃回府,康宁见黛玉兀自为贾府的事忧心,就留下来陪伴黛玉,住进了留香园。
??黛玉既然已在人前曝光,水溶也不再遮掩此事,让孙嬷嬷入住留香园服侍黛玉、康宁,并派冯麟主理留香园事务,一切用度不与王府这边相牵扯。又让王府侍卫总管应聚元派可靠之人护卫留香园的安全。王太妃怕窝藏犯官眷属惹出事端,严令消息不许传出二门,只等贾府案子审定之后再说。黛玉既是寄居此地,免不了各处都要走走问候问候。一天,黛玉去给王太妃请安,丫环通传进去,一会的功夫,出来说王太妃有请。黛玉进了瑞萱堂,看到王妃和水溶的三个姬妾都在,忙给太妃请了安,跟王妃和几个姨娘见了礼。王太妃让黛玉坐在自己身边,黛玉很谦让,王妃让了又让,黛玉见推辞不得,才坐下,笑道:“太妃和王妃、姨娘们商量事情吗?我来的不巧,打扰了你们。”姚王妃笑道:“我们也没什么事情,只是陪王太妃闲话,消磨时间而已。听说那日姑娘鼓琴又和二爷合奏,我没福气,竟然没听到,正悔着呢。姑娘何时闲了,能否再奏一曲,我虽不懂乐理,听着也添些雅气。”惠姨娘道:“如果听琴就能填些雅气,那天下乐师就都算高雅之人了。须知气度是天赋禀性,想附庸风雅也不过是邯郸学步,不成的。”黛玉听这话说得尖刻,忙道:“我也不会琴技,只是随意抚弄,那日班门弄斧,倒是让王太妃和二爷见笑了。王妃如果爱听,随时都可为王妃弹奏,只要王妃不笑话就好。”铃姨娘道:“谁敢笑话姑娘呢?王爷知道,那还了得。”黛玉听出话中有话,便不再说。王太妃道:“姑娘在这儿住了这么久,我和王妃也没去探望,都怪溶儿,也不告诉我们,是我们太失礼了。最近姑娘可好些?”黛玉道:“承蒙王太妃挂念,好多了,已不妨事。”又聊了一会儿王府风物,黛玉起身告辞。
??黛玉走后,王太妃对王妃及众姨娘说:“王爷受了伤,你们竟无一人知道,都是干什么的?如不是大姑娘问起,还不定怎么样呢?”王妃一见王太妃动怒,赶忙站起,众姨娘也都站着听训。王妃道:“王爷已有两三个月没到会槿园了,我以为王爷一直在怡芳园歇着。”铃姨娘、惠姨娘、锦姨娘相互看了一眼,铃姨娘道:“王爷也很久没到怡芳园去了。王妃有孕后,我们连王爷的面都没见着过。”王太妃大怒:“王爷在哪里,你们都不知道,你们都知道什么?”惠姨娘道:“我们不知道也就罢了,王爷一人住在栎园,那里不是我们能去的地方。怎么王妃也不知道呢?”姚王妃无言以对。水氏好道,栎园是历代北静王修身之所,严禁常人进出,但作为王妃却是可以进去的。以往历代王妃也都与王爷一起住在栎园,直到水溶袭王爵,王太妃才搬出栎园。水溶成亲,以王太妃都不住栎园,王妃怎能入住为借口,另院安置姚素。姚素因受北静王冷落,每次去都得不到北静王好脸色,因而去的时候也就少了,以至绝迹。可此话又不能明说,只得隐忍。王太妃也知姚素处境,叹口气道:“你们都下去吧。以后多上点心。我问问王爷本人也就知道了。”又让人去找水溶,水溶听母亲相招不知何事,急忙来见。王太妃埋怨道:“你身上有伤因何不说?不是你姐姐派人问你伤势,我还蒙在鼓里。”水溶忙道:“小伤,不碍事的,就没告诉母亲,免得母亲惦记。如今已是好了,更不用说它,不知姐姐怎么夸大其词,倒让母亲不安。”王太妃道:“你姐姐让人来,只问你好了没有,也没说什么。你是怎么受的伤?”水溶道:“前儿与侍卫对剑,不小心就伤着了,没有让人知道,怕母亲责怪侍卫,以后谁还敢跟我对剑?”王太妃道:“真的好了?请太医没有?”水溶笑道:“孩儿不会拿自己命开玩笑,早请名医看过了,母亲看我不是好好的。”王太妃这才放心,又问水溶为何这一段时间没去会槿园和怡芳园。水溶道:“这一段时间孩儿读书练剑颇有心得,就投入进去了,没有到那两处去,她们向母亲抱怨了?”王太妃道:“那倒没有,他们已习惯被你冷落,难怪你三妻四妾却没让我抱上孙子。听她们那话,我还以为与林姑娘有关呢。”水溶脸色微变,笑道:“怎么会呢?”王太妃道:“听说最近你一直在留香园?”水溶道:“是,一方面是怕消息外传,咱们自己惹祸上身不算,还辜负了两府情谊,就看着一些。二是看林姑娘病情较重,一直陪着太医在看病。”王太妃道:“救人是积德之事,我不拦你。不过,你们孤男寡女的,也要避嫌,别污了那姑娘清白。”水溶道:“母亲忧虑的是,事情急切,没考虑周全——母亲看林姑娘如何?”王太妃道:“我看有才有貌,比惠姨娘还要强出许多,不似世俗女子。不知何人有福,能娶到她。”水溶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只说道:“母亲歇着吧,我还要去刑部尚书那儿去看看,贾府案子审得怎样了。”王太妃道:“对这事你倒很上心。”水溶起身出来自去前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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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一探贾府凤姐惊魂 二送隆恩水溶解困

再说宁荣二府在北静王等王公力保之下,圣上旨意:贾赦、贾珍罪名属实,念其世勋,从宽处置,革去两府世职,分别流往台站、海疆效力赎罪,两人房产财物没官;贾政不能辖制下属,致使小吏虐民取财,但为官还算勤谨,贾琏放账取利原系妻子王氏所为,自己并不知情,念家产已抄,两人革去职衔开释,财物没官。
??圣旨下来,两府男女除贾赦、贾珍外都被放出狱,一干人等栖栖惶惶回到荣府,见满院狼藉,窗棂破碎,家什被砸得破烂,散得哪儿都是。贾政、贾琏指挥人等收拾残破景象,容人安身,以后的事情只能以后再作打算。
??第二天醒来,家人仆妇已散得大半,邢、王二夫人怕贾母伤心,不敢与闻。贾母知道后,平静地说:“散就散了吧,象我等破败如此,还如何养活得起这许多下人,带累他们受此惊吓也够受了,让他们各奔前程吧。即使没走的,也要遣散了。”
??早饭后,大家聚集贾母居所,商议以后行止。只有宝玉受了牢狱之苦更加病弱,由袭人服侍着在房中休息。贾母因道:“家财抄尽,这里是无有的了,宁府那头连住处都没有,他们也得过来,这么多人的吃穿用度也得有个着落才好。只是东省地亩看还能否周转?”贾政又出去查问账目,发现东省地租近年所交不及祖上一半,用度比祖上更加十倍,好几年头里就寅年用了卯年的粮了。贾政不得不告诉贾母实情,说:“旧库的银子早已虚空,外头还有亏欠,东省地亩也已是算不转来,现今大哥这件事若不花钱托人,只怕他们爷两个也不大好过,为今之计只好变卖东省土地以解燃眉之急。”贾母流下泪来:“祖宗的功勋被你们折腾丢了,家底被耗尽了,这几年光装着外面的体面,谁想到里面虚耗如此,连祖宗的地产也要卖光吗?”贾政等人一声也不敢出。贾母叹着气对贾政说:“你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先解决眼前家里花用和你大哥他们狱中使费。”一家人悲伤不已,纷纷落泪。正在这时,周瑞家的神色慌慌的跑了进来:“老太太、老爷、太太,林,林姑娘……”
??王夫人忙问:“林姑娘怎么了?”“林姑娘进来了。”一句话唬得众人都站起来。抄家那天眼看着黛玉的棺木被抬出府外,怎么会?“周姐姐,不要胡说。”尤氏道。“没,没有。”周瑞家的吓得话都说不连贯。院中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探春一步上前,掀起帘栊,众人看到一群丫环仆妇簇拥着黛玉和一个锦衣少年穿过庭院往房中来,那锦衣少年手拿马鞭好奇的东张西望,贾府的佣仆早吓得跑远了。黛玉走进屋里,见到众人,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姑娘,我们知道对你不住,我该死,我会吃斋念佛,祈愿保佑姑娘早日投生一个好人家,来世富贵无俦。姑娘别来找我。”凤姐吓得哆哆嗦嗦地说。黛玉本对凤姐的掉包计怀有怨恨之心,见她吓成这样,又觉可怜。“紫鹃,到底怎么回事?”宝钗看着黛玉身后的紫鹃问道。紫鹃横了她一眼,给贾母施礼道:“老太太,您别怕,姑娘没死,是北静王爷救了姑娘。”紫鹃简单的说了那天北静王救黛玉的经过。众人这才嘘出一口气纷纷靠拢来,唯凤姐还在颤抖不已,也没听紫鹃说什么,平儿扶着她回房安抚。贾母一把搂住黛玉,放声哭道:“我苦命的儿啊,是我对不住你啊。”一屋子的人俱都落泪,又赶忙劝慰贾母。黛玉重新与众人见礼,刚要落座。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妹妹,林妹妹,是你回来了?这回你要走带我一起走。”原来宝玉正在自己房中休养,忽听外面丫头婆子乱跑乱嚷“林姑娘来了,鬼来了”急忙穿鞋跑过来要和黛玉一起走。宝玉闯进屋中,看到黛玉,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死死的盯住她的脸。宝钗垂首不语。黛玉脸涨得通红,赶忙往回抽手,可怎么也抽不出来。那锦衣少年见状,一声怒斥:“大胆,竟敢无礼?”抖手一鞭向宝玉抽去,“刷”的一下把衣服抽出一道口子。众人大惊,不知这少年是什么来历,竟同黛玉一同来。宝玉对身上的疼痛浑然不觉,只对黛玉剖白:“我没有负你,我没有负你,我不知不是你。”黛玉见少年动手,忙出声阻止:“康宁,不要。”原来那少年正是康宁郡主。黛玉听说贾府人丁被释放,要来贾府探望,康宁郡主也要陪着来,北静王太妃怕光家人跟着不牢靠,又让水澄跟去。康宁不想坐轿,硬要与水澄一起骑马,没办法,只好让她换上一套男装,骑马而来。黛玉一下轿已吓得家人四散奔逃,没人通报,水澄只好在府门前等,让黛玉与康宁进府。
??贾政见宝玉捣扰,出声喝止。众人上前死命把宝玉拉开,闹得不可开交。门上又回报,北静王前来宣旨。众人相顾愕然,不知是何吉凶。贾政、贾琏忙去接旨。贾母等人心里忐忑不安。宝玉被人拉住,挣扎不脱,只是叫嚷:“林妹妹,林妹妹……”黛玉看宝玉形容瘦削,面色无光,不似先前模样,泫然泣下。宝钗让人把宝玉拉走,嘱咐袭人好生看着,这才拉着黛玉的手:“颦儿,对不住,你宝哥哥他糊涂了,一直没好,又陷囹圄折磨,病更重了。”黛玉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说道:“宝姐姐,你好好照应他吧。”黛玉把康宁介绍给贾母等人,众人一听是皇帝的亲侄女,勇毅亲王的郡主,都过来见礼,让康宁上座。康宁要依着黛玉坐,礼让再三。康宁有些不耐烦,这才依然是贾母上座,黛玉坐在贾母身边,康宁傍着黛玉坐。邢、王夫人等不敢坐,还是黛玉说了“长辈不敢坐我也不敢坐”,这才告了罪,各自坐下。心里纳罕,康宁郡主怎么会与黛玉同来,又怎会是男装打扮。贾母问黛玉医病情形,黛玉又询问了一些狱中情况,说到伤心处,又都流泪不止。袭人又派小丫头来报,说宝玉吃了安神药,已睡下了。贾母、王夫人这才放心。这时,贾琏急匆匆回来说:“老太太,北静王爷要来给您请安。”众人面面相觑:“这怎么说?”
??“老太太,北静王爷前来宣旨,说圣上念及祖母对元妃娘娘护养之德,这事又是受儿孙拖累,因此,荣府不入官,留下来供养您。”众人不禁喜上眉梢。贾琏继续说,“王爷还说,以后朝廷起用旧员,老爷还可再用。即使我父亲和珍大哥在走之前也可以让他们回家来看看。现在老爷在前厅陪着王爷,王爷说要来看看您老人家,给您道恼。”听说贾赦、贾珍能回家来,邢夫人、尤氏暗暗高兴,可一想到之后又是生离死别,又自伤心。听到北静王要来给贾母请安,康宁笑吟吟的瞅着黛玉。贾母说:“这如何使得,我怎担当得起。”一个小厮跑着来报:“王爷来了。”邢、王二夫人忙带领女眷回避。黛玉住在北静王府见过北静王,无需回避,与康宁站起身形同贾母一道迎接。黛玉扶着贾母出房门,北静王、水澄在贾政陪同下迎面走来,贾母连忙跪倒口呼迎接王爷。黛玉、贾琏也跟着跪下。北静王的目光从黛玉身上掠过对贾母说:“老人家快快请起。”黛玉起身扶起贾母,随同北静王进屋。北静王落座,贾母等人重新见礼,口称:“王爷对贾家恩同再造,犯妇深感王爷厚德,今又劳烦王爷枉尊屈驾再次降恩,犯妇一家真不知如何报答。”北静王说道:“老太太,快别这么着。你、我两府本是世交,相互周全理所应当。蒙圣上洪恩,降下恩德,我岂能枉受称谢。”贾母等人起身,北静王又道:“贵府遭此劫难,想来也需百废重兴,小王无以为进,特呈纹银五千两,仅为老太太解难之贺。”贾母说:“犯妇无能教导子孙,惹出这等祸事,惭愧无地,有何面目接受王爷馈赠。”
??“老太太无需灰心,贾赦、贾珍虽流边陲,尚是为圣上效力,只要有立功表现,还可有进身之机。政老爷也有朝廷再度启用之时,只要渡过眼前危难,当会有一马平川之日。”“谢王爷吉言嘉勉。”“宝玉呢?他如何?”北静王问。“他还病着,等好了,让他去给王爷磕头。”
??“老太太也该好好养息,我就不再打扰,告辞了。”北静王又转向黛玉说:“姑娘是现在走,还是等一会儿再走?”原来北静王来宣旨,看到水澄在府门前,知道黛玉来了,就把水澄带进府里。此时要走自然也想带黛玉一同回去,就问黛玉。黛玉踌躇,于情于理,自己应该住在贾府,可看到宝玉种种情形,留下来又会有种种不便。自己心悬几年,意苦如斯,事情已经终结,留恋又有何益?可是总住在王府又不是办法。想自己漂泊无依,世界虽大却无立锥之地。不禁心下凄苦。北静王见黛玉沉吟不语,说道:“我看这样吧,林姑娘病体虽有好转,但还未痊愈,需要休养,这里凌乱,一切都需重整,姑娘留下反添累赘,姑娘还是回王府去住,一方面可以养病,一方面省却了这里的麻烦。老太太,您放心,我们会照顾好林姑娘的。”
??贾母说:“王爷救了我这玉儿性命,老身是死也报答不完王爷恩情的。现在还让玉儿在府上打扰,恐怕不妥,我等也不安。”
??“老太太说的哪里话,我们两府是世交,救助姑娘是应该的,这是姑娘的命理,也是我们的荣幸。况且家母非常喜欢林姑娘,林姑娘让家母开怀,替我兄弟尽孝,我兄弟感激不尽。老太太让林姑娘住在我府,是成全我们。我们应该谢谢老太太才是。”
??“是啊,出来时,老太妃还叮嘱,不要让姑娘太伤心,让早点带林姑娘回去呢。”水澄道,“什么时候林姑娘要过来,我再把姑娘送过来。”贾母见他兄弟如此说,只好看黛玉,让她自己抉择。黛玉站起来道:“外祖母,那我先过那边去,怎么说也得与老太妃面辞才能回来,明儿再来看您。”说着与贾政、贾琏等行礼作别。北静王带着水澄、康宁、黛玉出了贾府,贾府中人跪送。贾政、贾琏送至府门,看北静王一行上轿的上轿,上马的上马,走的不见踪影方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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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7:57 | 显示全部楼层

Re七 始知往事贾母伤情 思见颦儿宝玉清心

?贾正、贾琏回到贾母那儿,贾母已带着人去看宝玉和凤姐了。贾政赶紧跟去,贾琏回房等候。贾母一行人来到宝玉住处,宝玉已经醒来,兀自叫嚷要找林妹妹,袭人等正安抚他。宝玉见贾母进来,跑过去,跪在贾母面前哭道:“求老祖宗不要赶走林妹妹。”贾母见他又糊涂了,赶紧说:“没人赶林妹妹,是林妹妹病着,在别处休养,明儿就接回来。”“老祖宗,快点去接。”“明儿就去,你快安静些,如若不然,妹妹生气就不会来了。”宝玉赶紧说:“我好好的,老祖宗快点派人去接林妹妹。”“好,好,你快好好休息。”贾母安抚好宝玉,让宝钗、袭人仔细些。出得门来,又到凤姐房中。凤姐本对自己放账取利,指使张华告贾琏于家孝、国孝之中停妻再娶横生枝节致使贾琏被参一事愧悔不及,又被牢狱折腾,再受黛玉惊吓,神志已然不清,披头散发,两眼发直,也不认人。平儿哭得泪人似的。贾琏坐在一边生气,也不理睬。见贾母进来,忙起身相让。贾母一见,申斥道:“你媳妇病成这样,也不看护看护。”贾琏气愤地说:“老祖宗,这是她自作自受,咱们贾家落到这步田地,也有她一份功劳。”于是将凤姐平日克扣月钱在外放债取利,指使张华告状,逼死尤二姐,贪赃拆人姻缘等事告于贾母。贾母听罢,神情黯然:“我自来疼爱这孩子,本想她凡事精细,怎想会做出如此事情。”又见凤姐这样,就说,“不管怎样,先找大夫给她看病要紧。”贾琏答应着。从凤姐处出来,贾母对贾政、王夫人说:“你们俩口也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张罗事情,不必陪我了。”
??由于仓促之间收拾好的房屋有限,邢夫人、尤氏就伴同贾母起居。两人扶着贾母回到住处,劝慰了一番,说道:“我看宝玉见到林丫头很是清醒,如果当初定了林姑娘,让林姑娘每日陪伴开导,也许宝玉的病会好些。”贾母因看宝钗端庄贤淑,可以辅助宝玉,又有金锁与宝玉相配,这才选定宝钗。没成想,这一计谋,逼死了黛玉,黛玉虽死里逃生,可也算死了一次;使宝玉病情加重,何时是个了局;吓傻了凤姐。又听二人一说,更自懊悔。可事已至此,也无可如何了。那邢夫人、尤氏说这一番话自有盘算,二人丈夫都要流放,将来要依傍贾母。而王夫人、凤姐又都受贾母宠爱。邢夫人对凤姐依仗二房作威作福不把本家婆婆放在眼里早已不满;尤氏对凤姐设计致使尤二姐吞金自尽,还牵连到自己丈夫被流放,而他夫妇却无事也早已怀恨。二人向贾母说这番话,也不过提点贾母,如果当初不设掉包计焉能如此。
??贾政因不理家事,又在外做官,对宝玉、黛玉之事本不知情,今见宝玉如此,不明所以,回房后问王夫人。王夫人见隐瞒不住,就将前因后果说于贾政。贾政闻听不由大怒:“这都是你与你娘家人哄着老太太做成的好事。”王夫人见贾政动气,忙说:“我看林丫头也是有造化的,死里逃生又躲过牢狱之苦,将来会有福享。北静王对她也很好,不如……将来我们也有个依靠。”贾政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水溶一行回到王府,兄弟俩将黛玉和康宁送回“天和”,康宁对黛玉说:“林姐姐,贾府的事已尘埃落定,明儿我们回去吧。”“回哪儿?”三个人一愣。“回勇毅王府啊。”“为什么?”“不为什么,呆这么长时间,应该回家了。”水溶笑道:“你回家就回家,为何带上林姑娘?”“那怎么了,林姐姐是我母亲的义女,我的结拜姐妹,当然我家就是林姐姐的家,我们不能长住亲戚家,自然要回去。”水澄道:“可林姑娘自来就住这儿,又没去过勇毅王府,为何要把那儿当家?”“是啊,林姑娘对这刚刚熟悉适应,别折腾了,等养好病再去串门子。”水溶接道。康宁笑道:“我知道你们舍不得,可是林姐姐也不能一辈子住在这儿的。”水澄奇道:“为什么不能?”“因为林姐姐早晚要出嫁呀,我母亲说了,要给林姐姐找个好婆家。”“康宁,不许胡说。”黛玉娇斥道。康宁道:“我才没胡说呢,我听到母亲和嫂子说的,说林姐姐这样的人不知要找什么样的女婿才配得上。”黛玉羞得满脸绯红,不依地追打康宁。康宁边笑边躲着跑出去。看到两个小女孩笑闹,水溶兄弟俩不禁莞尔,又马上都沉重起来,不由低下头去,想着自己的心事,半晌,又几乎同时抬起头,四目相对,都觉心虚,又同时错开视线,眼观别处。
??第二天,康宁要带黛玉回勇毅王府,黛玉因为贾府还没有安顿好放心不下,就让康宁一个人先回去,说等贾府安定下来,自己再去给老王爷、王妃请安。康宁只好一个人先行,并说好过两天来接黛玉。送走康宁,黛玉柔肠百转,想自己一生命途多舛,幼年丧母,接又丧父,依傍亲戚,满腹心事全在宝玉身上,又落得如此收场。求死死不了,求活又如何活呢。就在黛玉伤怀不已之时,水澄来了,见黛玉面有泪痕,问道:“姑娘因何事伤心,还是因为令亲的事吗?姑娘不必太伤感,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些事也是难以料到的,所幸令亲一家保全性命,姑娘应该高兴才是,以后会好起来的。”黛玉见他误会,也不好说破,起身让座,说道:“多谢公子劝慰,我已好多了。不知公子前来有什么事吗?”“前儿姑娘弹的《春山》的曲子,我觉着很好听,想自己学学,特来向姑娘借谱。不知姑娘肯割爱否?”黛玉道:“公子说得哪里话,一个琴谱有什么割爱不割爱的,公子喜欢尽管拿去。”又吩咐紫鹃去找谱。紫鹃捧出一叠琴谱来,说道:“姑娘,我不知道哪个是你们要的,你们自己找吧。”黛玉瞅着紫鹃皱了皱眉,拿过紫鹃手中的琴谱,找出《春山》递给水澄,“公子,拿好。”水澄接过琴谱:“多谢姑娘。”蓝鸢进来说:“姑娘,王爷带着一些人到这边来了。”黛玉诧异道:“带着人?什么人?”“不知道。”蓝鸢答道。正说着,北静王的声音已传进来:“有客人来,还不迎接客人。”黛玉、水澄慌忙站起相迎。北静王已带人走进来。黛玉一见大喜,却原来是贾政、贾赦、贾珍、贾琏。
??昨天贾赦、贾珍已被释放回家,二人见到贾母拜服于地,放声大哭,说道:“儿孙们不长进,将祖上的功勋丢了,又累老太太受苦,儿孙们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又将从前任性恼悔,如今分离的话说了一回。贾母本想教训他二人一番,看他二人光景,又不忍心,一手拉起一个,便大哭起来。众人跟着大哭,邢夫人、尤氏想到分离在即更悲不能胜。贾琏、贾蓉各自拉着自己的父亲也呜咽不止。夫妻、父子生离死别,一时之间,贾府哭声震天,哭成一片。直到哭劲过去,才逐渐平息。这才商量二人盘费的事。贾母让贾政赶紧卖地,又说荣国府既然没有了国公府的名头,也不过是个大宅子而已,家人们打发了,我们也用不了这许多,不如卖掉,另觅一处宅院,够用就行,可以挪腾出点钱来,以后过日子用。再加上北静王给的五千两,想来也能维持生活。只是以往“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日子不会再有了。这次,贾家之所以能保全性命,都是北静王周旋的结果,因此一早起来,贾赦、贾政、贾珍、贾琏就来王府拜谢。北静王说了些原本世交、理当互相周全、不用称谢的话。然后把他们带到这儿来见黛玉。
??黛玉赶忙给两个舅舅和两个哥哥行礼,水澄也给北静王见了礼。贾赦、贾政一见黛玉痛哭不止,贾赦哽咽着说:“没想到还能见到你。”黛玉也哭个不住。水溶劝道:“一家人劫后相逢,应该高兴才是,别哭坏了身子。”水澄也来劝解,几人这才收泪各诉情由,说了一阵子话。又叮嘱黛玉在这儿保养好身子,别想着家里,说家里都很好,老太太也好,过两天收拾完了,再来接她。又给水氏兄弟磕头对他们救助黛玉千恩万谢,感激涕零。水氏兄弟逊谢不已,倍夸黛玉的好处。弄得黛玉都不好意思了。贾氏两代人这才告辞。
??下午,贾老太太又派人来说,家里收拾东西,人手少,想接黛玉回去帮着料理。水溶疑惑,贾府怎么会人少到要用黛玉这么一个病人料理事务,而且上午贾政他们来时为何不说。虽然疑惑,却无法驳回。只是命水澄把黛玉送到贾府,并在那儿照看,完事之后,再把黛玉带回。又吩咐丫环婆子们不许偷懒,按时给小姐吃药,不许累着小姐,如若不然,回来定不饶恕。这才打发黛玉起身。
??原来宝玉一早起来,就叫嚷让去接黛玉,贾政当然不想惯着儿子的脾气,况且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出口,所以来时根本没提接黛玉的话。回府之后,张罗着卖房子、卖地的事也不得空到里面去。宝玉等候多时不见黛玉,又疯癫起来,吵闹不已,贾母、王夫人哄骗劝解都无济于事,不得以这才打发人找借口来接黛玉。水澄护送黛玉到贾府,贾珍、贾琏接了,在前厅招待水澄,黛玉到里面见贾母,贾母一见黛玉流着泪叹息说:“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宝玉欢喜地迎上来:“林妹妹,你来了。”拉着黛玉的手不放。黛玉抽回手,福了一福:“二哥哥好。”王夫人上前拉着黛玉到贾母面前:“刚回来,到处都乱,我们正收拾呢,昨儿把一些下人都打发走了,一屋里只剩两三个人,大家都忙着,没人陪老太太,所以想劳烦姑娘,陪着老太太说说话解解闷。”黛玉说:“舅母见外了,这是应该的,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王夫人说:“有姑娘在这,我们就放心了。我也要去收拾东西。”贾母说:“你去吧,不用陪我,现在事多又杂,凤丫头又病着,”说到凤姐,贾母摇头叹息了一声,又继续道,“你忙去吧,不用操心我们。”王夫人告退,招手叫过宝玉,自从黛玉进屋,宝玉就像变了一个人,神清气爽的,好像变回了从前的宝玉。见王夫人叫,就跟过来,王夫人见他如此,也暗暗后悔当初的决定太草率。含着泪嘱咐道:“妹妹病还没好,不要气着妹妹,说话不要造次,如果妹妹生气,就再也不会来了。”宝玉道:“我知道,我不会惹妹妹生气的。”王夫人这才离去。
??贾母、黛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看着丫头们收拾东西。宝玉净围着黛玉转,一会儿问妹妹想吃什么东西,一会儿问妹妹想要什么玩的。黛玉见宝钗始终没过来,渐渐的明白是怎么回事。黛玉对宝玉的心已经死了,见他这样只为他伤感,知道宝钗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也就是宝钗能挺过来,如果换做自己是宁死也不受这份委屈的。想这三个人哪一个是舒心的?不觉间,日已偏西,贾琏进来说,水二爷要带妹妹回去。黛玉起身告辞,宝玉慌道:“妹妹要去哪里?”贾母道:“天太晚了,妹妹累了,要去休息,如若不然病会加重的。”宝玉道:“在这不能休息吗?”“瞧,我们这多乱,怎么能休息好呢。要让妹妹好好养病。”贾母说。宝玉道:“也是,我们这是乱,等我们收拾得妥妥帖帖的,再接妹妹回来好好养着。”黛玉告辞出来,水澄已准备好了车轿,黛玉上轿,紫鹃、蓝鸢等人上了后面的车,水澄上马,一行人回到北静王府。水澄、黛玉给王太妃请了安,王太妃告诉黛玉,勇毅王妃派人来要接黛玉去住两天,因黛玉不在,约好两天后来接。两人从王太妃那儿出来,水澄自去外书房,黛玉去看望北静王妃,见姚王妃神色郁郁的,满腹心事,黛玉不知因由,无从劝解,说了几句话就告退了,回到“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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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谈金论玉水溶慰心 启思明世黛玉填词

黛玉一进院子,看屋子的小丫环就告诉说:“王爷在这呢。”黛玉一愣,青鹭打起帘栊,北静王见她主仆进来,笑着起身相迎:“总算回来了,累坏了吧。药可按时吃了?”黛玉道:“多谢王爷记挂,我没什么事,药已吃过了。”北静王道:“见到宝玉了?”黛玉点头。北静王又问:“怎么样,他病好些没有?”黛玉答道:“瞧着,比昨儿强些,说话也明白些。”紫鹃端来茶水:“王爷,姑娘,你们坐着说。”两人坐下,北静王说:“是因为姑娘吗?”黛玉脸一红,低声说:“王爷这话什么意思?”北静王急道:“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想说,宝玉是不是因为见到姑娘才好些的?”黛玉低头不语。北静王道:“姑娘和宝玉的事,我都知道,对姑娘的痴情、重情,水溶深深敬重和感佩。可这也不是办法,不能总由着他闹。”黛玉叹息一声:“他是因丢了玉才糊涂的,如果找到玉,也许会好些。”心中自苦,如果不是丢了玉,他不糊涂,又怎么会有掉包计的事呢?如果没有掉包计,想来二人已经琴瑟和谐。宝玉丢了玉,促成了金玉良缘。金玉良缘?丢了玉,只剩金了,那还算是金玉良缘吗?怨不得宝钗会如此落寞,想来三人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黛玉在那里胡思乱想,北静王见她双眉微皱,沉思不语,不知她想什么,叫了一声:“姑娘。”“噢,”黛玉一惊,见北静王盯着自己看,非常不好意思,说道:“我想宝姐姐的金会不会找回玉呢。”“金找玉?”北静王不解。黛玉就把宝钗有一金锁正好与宝玉的玉是一对,人们说他俩是“金玉良缘”的话说了一遍。北静王笑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事,若金玉果真是良缘,他们何至于此?”黛玉说:“如果找到玉,就会好了。”北静王道:“未必。如果结果会好,上天为什么要安排丢玉呢?”“丢玉只是因为要促成金玉良缘,良缘已经促成,也许玉会找到,而找到玉说不定会好起来。”“姑娘希望他们找到玉?”黛玉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阴云:“玉是宝哥哥的命根子,没了玉,他的命丢了一半,他不能一辈子这样活下去。”北静王深深地凝视她:“到这时候,姑娘还为他着想。想宝玉有何福报,能得到这样的红颜知己。而我水溶……”北静王仰天长叹。黛玉转过身,面对北静王,水溶道:“红尘之中得一知己足矣,又何况是红颜知己。宝玉即使一生不好,也是幸运的。只不过,姑娘可为自己想过?”黛玉被触动心事,黯然道:“想我草木之人,身如飘云浮萍,无有立锥之地,想活都难,又有什么可想的?”“姑娘快别这么说,有我水溶在,就会维护姑娘周全。”黛玉默然良久:“我想王爷该去看看王妃了。”北静王迷惑的看着她,黛玉说:“我刚从王妃那儿来,看她心事重重的,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王爷也该去开解开解。”北静王道:“她的心事无人能够开解。”
??这北静王妃姚素的娘家原封定远侯,后因争权夺利坏事,圣恩宽宏,只罢黜世职,姚子健父子降级使用。姚家一心想恢复家声,攀附权贵以望借力,将姚素嫁入北静王府即有此念。水溶为人风雅,仰慕红拂、李靖,司马、文君的风流佳话,一心想找一个超尘绝俗的红颜知己,又素来鄙薄姚家为人,原不意结亲,耐何老太妃偶然看到姚素相中她稳重贤惠,一意结亲。水溶心中又没有适意人选,不忍拂逆母意才迎娶姚素。姚家受祖荫得官,对教儿育女并不上心,却都寄予很高的期望,姚家子女一出生,就知自己要登上高枝。姚素虽缺乏家教,在姚家众女中也算好的,遵奉三从四德,但对读书并不感兴趣,只认得几个字,这已让水溶很失望,而她又是个很顾念娘家的人,常常让北静王在皇帝面前为她娘家美言,以期能恢复爵位。这事不是北静王这个刚袭爵位的年轻郡王几句话就能解决的,因此姚子健、姚银常有怨言,弄得北静王不胜其烦,常常躲避姚素。如果不是王太妃从中周旋,姚素想见水溶一面也难。这次出兵边塞,圣意本拟让大将军于廷龄出征,姚子健、姚银觉得是建功的大好时机,于是父子俩力排众议,破釜沉舟,在君前立下军令状,如果不扫除狼烟,乞斩全家。皇上这才下旨让姚子健带子出征。姚氏父子走后,姚素心中阴晴不定,期望父兄建功而回,好重振家风,她也知自己在水溶心里没有位置,所以想通过娘家抬高自己,巩固自己在婆家的地位;她也清楚,这些年父兄养尊处优,争权夺利很擅长,排兵布阵不见得行,因此也忧心忡忡,每日悬心。以有孕为借口每日躲在屋里发愁。北静王深知姚素心里,劝也无用,所以不去理她。今儿听黛玉让他去开解姚素不禁苦笑,一家子满脑袋都是钻营权利,怎么开解?
??于是北静王道:“心病只能心药医,自己想开了,一切都豁然开朗,自己钻牛角尖,路就越走越窄,心胸也越来越小。人生世事如白云苍狗,人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如果得之则喜,失之则忧,人总在悲喜之间转来晃去还不疯了?”黛玉噗嗤笑出声来。北静王很少见黛玉笑,不由痴了。黛玉道:“王妃这个时候也需要王爷体贴,毕竟她怀着王爷的骨肉。”“姑娘呢,姑娘不需要别人劝慰?”北静王问。黛玉低头不语。沉默一会儿,北静王道:“姑娘什么事都不必去想,要知今年绿败红枯,明春照样柳绿花明。世事如白云苍狗,人心似浩淼苍穹,境由心造,姑娘聪明不会不懂。”黛玉笑了笑:“王爷也会打机锋。”水溶笑道:“万物都有佛性,我愚钝,还未开悟。只知任情率性,合意就好。”两人又谈讲一会儿,水溶方告辞。
??次日,绵绵细雨下了一天,贾府没有派人来。紫鹃、蓝鸢在屋里做着针线,黛玉拿起针线缝了两针又放下,坐到桌前,研好墨,拿起笔,终于没有写出一个字又把笔放回原处。紫鹃一边做着针线,一边偷眼注意黛玉行止。黛玉望着窗外的雨幕,一双燕子穿过细雨飞回梁间的巢中,“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想起自己写过的《葬花词》,黛玉不禁感叹,那儿的梁空巢倾,燕子另行觅地筑巢,生生不息。今年花落,明年花再开。花开花落,自然之理,人自作多情感伤什么?更何况“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花草本靠此成长。没有花落,哪有果实挂在枝头,花落是为了孕育生命。只是花落之时,会有对自己生命的伤怀吗?毕竟明年再发的花已不是自己了。黛玉推开窗子,星星雨丝随风飘入,洒了黛玉一脸,黛玉看到庭院里落花满径,可枝头的花一丛丛在雨中开得泼洒,热烈。管他明年开的是不是自己,只要今年的生命属于自己,就尽情绽放。如果花总叹息自己生命的短暂与脆弱,就不会开了。花开只有一季,生命如此短暂,哪里有时间去自我怜惜?紫鹃过来,关上窗子:“姑娘,雨天阴凉,别着风寒。”黛玉坐回几案前,拿起笔来在纸上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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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萍伴水云随风,花魂鸟魄自从容。
??香丘止处何须问,古今黄土一般同。
??
??细雨如丝润花红,千娇万艳立东风。
??莺啼蝶舞共春语,何惧吹落北风中。
??
??西江月
??天外飞云逝水,庭内落花零尘。付与春风不管问,魂香默默存真。
??几度春去伤魂,无端空惹珠痕。泪尽青天明月里,皎皎照彻冰心。
??
??写完执笔沉吟,紫鹃给黛玉披上一件衣衫,回身惊呼:“王爷!这天儿,您怎么来了?”黛玉忙起身迎接,见北静王头上戴着大箬笠,身上披着蓑衣。都不是寻常市卖的,十分细致精巧。因想起那日黄昏也是雨天,宝玉戴着大箬笠,穿着蓑衣来看她,说是北静王送他的,还说要给她弄一套来,当时自己还说像渔翁、渔婆的话。时过境迁,相同的情景在眼前重现,不由呆了。北静王见黛玉发呆,吓了一跳,急问:“姑娘怎么了?”黛玉回过神,忙行礼道:“王爷,怎么有闲?”蓝鸢帮着北静王摘下斗笠,脱下蓑衣。北静王道:“今日雨天,怕姑娘烦闷,来与姑娘解解闷儿。姑娘在干什么?”黛玉说:“没干什么。”北静王看到几案上的诗稿:“姑娘又有新作了?”坐下拿过诗稿细看。紫鹃端来两杯热茶放在几案上:“王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蓝鸢挪过一把椅子放在几案旁,黛玉坐了。北静王看过诗稿欣喜地说:“姑娘能如此想最好,这我就放心了。我一直担心姑娘——是我太低估姑娘,姑娘比我想得坚强得多。”黛玉道:“这应该谢谢王爷昨日开导。”“我的开导?”北静王诧异道。“是啊,以往只知伤春悲秋,疏忽了花落结实,经霜翠竹宜做笛。春后自有秋,,秋后春自来,天道循环,自然之理。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顺应自然之变,万事自在心中,何所不包?乘六气之变以游无穷。”她顿了一顿,“无愧于我就好。”北静王道:“姑娘果真是聪明灵慧、至情至性之人。”
??“对了,今儿王妃怎样?心绪好些没有?”黛玉问道。北静王端起茶杯,把一杯给了黛玉,自饮了一口:“我还没有见到她。”见黛玉诧异地望着他,解释道:“我很少到她那里去。”黛玉也饮了一口茶:“那王妃岂不是很可怜。”北静王叹口气:“她可怜,还有比她更可怜的呢。她至少还有一个北静王妃的地位支撑着,而我呢?”“王爷也有王爷的身份地位。”水溶道:“王爷的身份又值几何?建功立名?未若把酒黄昏东篱下,笑谈秋月春风。”
??两人说着话,水澄打发老妈子打着伞过来送东西,蓝鸢迎进来,老妈子见北静王在这儿,连忙行礼。北静王道:“二爷让你送什么来?”“回王爷,二爷刚刚谱了一首曲子,拿过来让林姑娘评点评点。”“二爷好雅兴啊,什么时候会谱曲了。”老嬷嬷吓得不敢作声。紫鹃接过曲谱递与黛玉。黛玉放于几案上,北静王拿过看了看,上面曲曲弯弯,缺笔少画,也不知写的是什么。冷哼一声,放回原处。黛玉微微一笑,站起身对老嬷嬷说:“有劳嬷嬷了,请回二爷,我会细细领受。”老嬷嬷如逢大赦,赶紧俯身告退,出去了。这里,北静王与黛玉又布下黑白子下了一回棋,方告辞。临行时,黛玉说:“有一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北静王道:“姑娘有话尽管说。”“王爷,您应该去看看王妃。”黛玉幽然道,“以前在大观园,如果他不睬我,我就恼了。人同此心,王爷如此冷淡王妃,王妃心里一定也不好过。”北静王凝视了她片刻,深深点头,转身去了。黛玉吃了药,歪在床上,边看书,边作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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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7:58 | 显示全部楼层

R九 探望王妃心亦离远 察明真相意且伤怀

北静王离了留香园,回到自己的居处栎园,想看会儿书,可是看了半天,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黛玉。他轻轻摇摇头,想把脑中的影像赶出去,信步来到院中,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踩着石路上积水来回踱着步,小太监给他披上一件衣服:“王爷,您看,彩虹。”北静王向空中望去,果然一道彩虹横亘空中,七彩琉璃,煞是好看。北静王道:“不知她看到没有。”忽想到黛玉让他去看王妃,说不得走一趟。水溶好静,平时起居并不与妻妾同住,王妃、妾室另居别院。于是来到会槿园。正房的丫头婆子们见王爷来了,欣喜非常,急忙往里通报,姚王妃闻报,也感诧异,急忙迎出来。北静王见她腰身膨鼓,微笑道:“你身子不便,出来干什么?”姚王妃笑道:“你多日不来,来一次,怎能不接?”北静王道:“你是怪我了。”姚王妃道:“怎么敢呢。”说着话,进了里间,北静王坐在炕上东首,隔着炕桌,姚王妃坐在北静王对面。“有人说,夫君一日不来,就要着恼的。”北静王改编了黛玉的话。姚王妃说:“这女人也太不堪,哪有女人要霸住夫君的,再说,哪里有男人成日围着女人转的。”“噢,依你说,男人应该围着什么转呢?”“男人当然要建功立业,博取功名。”“功成名遂之后呢?”丫环献上茶,又端来些果品、点心放在矮桌上。王妃剥了一个鲜梨果递给王爷,王爷接过咬了一口。丫环婆子们知趣的退出去。北静王见王妃没回答,换了一个问题:“女人又围着什么转呢?”“围着丈夫转呢。”北静王笑了,感到这个问题问得愚蠢,“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别总在屋里闷着,出去走走散散心。要不去留香园找林姑娘说说话,咱们家人少,除了老太太,也没个年轻女子陪你说笑。况且你是主人,也应该去看看客人。”姚王妃沉默一会儿,说:“贾家的案子就这么定了,不能有反复?”北静王道:“有什么反复?”“贾家就败落如斯?”“他家没有你家幸运。”说到自己娘家,姚王妃神情黯淡下来:“也不知我父兄会不会凯旋回来?”“尽放宽心,圣上已经下旨,告诉他们用兵运筹之策,想来凯旋是早晚的事。”“那就好了,他们回来,也许就能恢复爵位。到时我们要隆重庆祝一下。”“应该是姚家庆祝,不是水家。”姚王妃憧憬着说:“当然水家也要庆祝,终于翻身了。”水溶大惑不解:“翻身?”“是啊,在众多王妃中,就我没有身份。”水溶道:“北静王妃会没有身份?”“人家都是王公小姐、侯门千金,而我又算什么,在他们面前总是矮人一等。”“义安王妃是平民出身。”北静王道。“可义安王位高权重谁敢看不起他的王妃。”姚素没有注意到水溶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自顾自说道,“就拿我们家姑奶奶来说,明亲王战功卓著,水涨船高,姑奶奶所到之处,谁不敬重。就是宫里的也礼让有加。这就是夫贵妻荣。”水溶豁然起身,振衣离去。
??水溶回到栎园叹气不止,想当年为何没有遇上林姑娘,而结下这门亲事。此生就如此了吗?正叹气呢,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进来说:“王爷,不好了,王妃要小产了。”水溶一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也不及细想,忙让找太医,又连忙赶往会槿园。会槿园中一片慌乱,王妃下体流血不止,王太妃也赶过来,责问丫头为何不好好伺候。不一会太医来到,诊脉后,开了些安胎定血之药,命人赶快煎服。那边王妃叫喊之声渐弱,血流渐轻,胎并没有流下来。丫头服侍王妃喝了药,太医锁着眉头默想片刻,问道:“今天王妃都吃什么了?”王妃的丫头香雪道:“也没吃什么,都是厨房做的,刚才王爷来之前,铃姨娘和锦姨娘来过,说商量王爷的事,又说是同仇敌忾,还送来一大碗乌鸡汤,说最补的。让王妃好好保养身体,好对付强敌。”水溶怒道:“商量我的事,商量我什么事?哪又来了强敌?锦儿也跟着搅到里面做什么?”‘太医插嘴道:“那汤还有么?”香雪道:“还有些。”烦请姑娘拿来我看看。”香雪出去,不一会端来鸡汤。太医接过碗,喝了一口,慢慢的品着滋味。水溶问道:“吴太医,汤里有问题吗?”吴太医应道:“里面好似有下血之物。”水溶眉头紧皱,问道:“王妃还有事吗?”吴太医答道:“如若今晚无事,胎就可保住了。幸好胎已成形,小产不易。”水溶道:“有劳吴太医了。”命人带吴太医下去休息。吴太医下去又开了保胎之药,这才回去。水溶进到里间,看王太妃坐在床头安抚着王妃,王妃面无血色,连痛带吓,神色凄惶。安慰她道::“已经没事了,好好保养,过几天就好了。”又吩咐丫头仆妇,以后王妃的饮食日常行动要加倍小心,再出问题,就拿你们的命来陪。众丫头婆子战栗不已。水溶对母亲说:“这里已经没事了,让太妃受了惊吓。还是回去歇息歇息吧。”王太妃道:“还休息什么?我盼了这许多年,才盼到王妃有孕,我有孙子可抱。如若出事,我还要命不要?都是你,每日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倒一心去救治不相干的人。我孙子要出了事,我只管你要人。”水溶唯唯以应。王太妃看王妃安静下来,又安抚一回,嘱咐下人仔细照应这才回去。水溶送母亲回瑞萱园,陪老太太散散闷气,宽慰一回,没敢把汤中有药之事告诉母亲。从瑞萱园出来直奔怡芳园,三位姨娘见水溶来,都来迎接,水溶进了惠姨娘的屋子,让他们也都进来。水溶坐定,三位姨娘见礼之后,水溶问道:听说铃儿和锦儿去了王妃那儿,你们与王妃向来不睦,除了问省之外,也不与之来往,近日怎么忽然亲密起来,还送了鸡汤。王妃什么没有,用你们送?”锦儿默然无语。铃姨娘心有不忿,道:“前几日,王太妃把我们叫去,训斥我们一顿,说我们对王爷不上心,每日王爷在哪里都不知道,连王爷受了伤也不晓得。我们去找王妃不过想商量以后怎样注意王爷行止,好不挨太妃的骂。又怎么了?”水溶气极反笑:“家门不幸,我的妻妾竟然商量着如何对付我,看来我是没活路了。还不如寻仙访道,萍踪浪迹呢。”惠姨娘蹙眉问道:“听王爷这话,那汤里有问题吗?”水溶道:“王妃喝了那汤之后,险些小产。你们自然就有嫌疑。”锦姨娘急道:“可我们没做什么。”水溶道:“汤是你和铃儿送的,你们俩嫌疑也就最大。”锦姨娘大惊失色:“王爷,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我们三个商量着给王妃补身,就让厨房做了这个。惠姐姐端时洒了一身汤水,自在家中换衣,怕汤凉了,让我们先去。我们在王妃那坐了一会儿就回来了。”惠姨娘道:“妹妹何必惊慌,你没做,自然有做的。王爷定会明察。”铃姨娘怒道:“姐姐这是说我吗?”惠姨娘道:“我没说妹妹,我只说王爷会明察。”水溶道:“惠儿,你怎知我能明察?”惠姨娘道:“给王妃下药,害杀世子,何等大事,王爷怎会不查?”水溶脸色一沉道:“所以,你们最好呆在这里,哪也别去,如若不然,谁也脱不了干系。”说完冷哼一声,出了怡芳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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