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网游公会

 找回密码
 加入布拉格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庆余年》—作者:猫腻—【第二卷终】

 关闭 [复制链接]

上善若水

UID
138
主题
766
精华
0
帖子
9256
积分
5363
活跃
77 点
威望
55 点
签到
0 天
BLG币
1944 钱
筹码
0 枚
在线时间
806 小时
注册时间
2008-7-14
最后登录
2014-10-2
 楼主| 发表于 2008-8-5 08: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在京都 第三十章 靖王发话

范闲四处看了看,发现左右无人,所以干脆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接过老花农递过来的水壶,也不嫌弃,喝了几口,随意与他聊些种花种草的事情。他对这方面基本上一无所知,所以听着花农眉飞色舞的讲解,有些新鲜,但听多了,也有些厌烦,本想离开,但想到那个更加厌烦的诗会,还是罢了,叹了口气。

听见这公子哥叹气,花农好奇问道:“公子怎么不高兴?”

“王府诗会,很无聊的。”范闲向他眨了眨眼睛,心想对方不过是个仆役,一定不会对诗会感兴趣。

果然,花农很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吟诗作对,都是闲人才做的事情,又不能换碗饭吃,真是些蠢猪。”

范闲一怔,心想这岂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旋即心头一动,哈哈大笑道:“确实是蠢猪”他终于想明白了某些事情,吟诗之事就此挥手不提。

——————————————————————————

诗会散后,各人各自回家或翘家,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要到第二天才传遍了整个京都。

当天晚上,靖王府日常家宴,世子本准备去醉仙居风流风流,结果被老管家请了回来,有些不自在地坐在饭桌上,和妹妹一起等着父王训话。

靖王爷坐在桌头,竟赫然便是下午范闲在苗圃中聊了半天的老花农。他看着下方一向自命风流的儿子,不知从哪里来的怒气,骂道:“你这蠢猪!天天就只会去那些地方!”

世子李弘成知道蠢猪二字是父王的口头禅,也不如何生气,苦笑应道:“父亲今日又因何发怒?”

靖王爷哼了一声,没有继续发作,问道:“今天你又开那个什么诗会了?”

李弘成一怔,苦笑应了声是,他知道父亲不喜欢这些文人的事情,但是自己要为二皇子拉拢京中文人,这些事情总是需要做的。出乎他的意料,靖王并没有生气,反而感兴趣问道:“今天来诗会的有个小子,穿着一身淡栗色的单衣,那是谁家的小子?”

李弘成心想今天来的人杂,自己哪记得住这么多。

靖王皱了皱眉,似乎在想那人的特征,憋了半天之后说道:“那小子长的很漂亮,像个娘们儿似的。”

李弘成噗哧一笑,知道父亲说的是谁,赶紧回答道:“您说的,一定就是范府的那一位。”

靖王眉毛一挑,竟是露出了几丝凶戾之气,暴喝道:“什么?你说他是范建在澹州的那个儿子?我干他娘的,就范建那模样,也敢生这么漂亮的儿子!”

柔嘉郡主在一旁听着父王暴粗口,脸都羞的红了,不过她也很感兴趣,若若姐一直奉若师长的那个男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李弘成有些恼火地看了父亲一眼,心想幸亏没有下人在旁边,不过转念一想,下人们应该早就习惯了靖王那张嘴,赶紧问道:“父亲大人问那少年做什么?”

“做什么?”靖王哼哼了两声,他下午撞见不知自己身份的范闲后,便觉得对方有些面善,却总是想不起来,又因为范闲讨厌诗会,却能听他说了半天自己最得意的莳艺之道,所以有些喜欢那小子。但他却没料到,那个漂亮小子,竟然是范建的儿子,心头一阵火起,继续教训道:“你要学学那个……他叫什么名字?”

“范闲。”

“学学那个范闲,别看他出身不正,但是眼光还是很好的。”靖王叹了一声,看着自己的儿子,教训道:“范闲这人,能和一个花农说半天话,你却太过于自重身份,要知道自矜这种品性,实在是很不适合你现在做的那些事情。”

世子李弘成知道自己与二皇子交好的事情,当然瞒不过表面忠厚暴燥,实则精明无比的父亲,赶紧应了声是。吃完饭后,世子正准备回书房读书,以便让父王心中高兴些,哪料到靖王沉吟半晌却说道:“你刚才不是准备去醉仙居吗?”

醉仙居不是酒楼,而是青楼,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世子心里一紧,赶紧连道不敢。靖王爷盯着他的双眼,骂道:“男子汉大丈夫,想去就去,别这么毫无担当。”说完这话,便喊人把他踢了出去。

李弘成直到坐在醉仙居的雅座里,抱着京都最红的清倌人袁梦姑娘,仍然有些寒冷地想着,为什么父王今天会忽然变了性。

深夜的靖王府中,靖王爷一边喝着酒,一边痛骂道:“请文明用语的犯贱,当年最喜欢泡妓院,居然还生出这么个漂亮种来,老子也让儿子去泡去,将来也抱个漂亮孙子。”

—————————————————————————————

靖王逼子嫖妓的家事暂且不提,先说范闲待诗会散后,早早地钻进了轿子,与藤子京和几个护卫会在了一处。诗会散后,众人对范家子弟那首诗是议论纷纷,见到范府轿子,有些士子便上来与他告别,范闲赶紧下来,一一微笑送走,又吩咐那几名护卫将若若送回府去。

范若若上轿之前,向他点了点头。范闲知道那件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精神一振,便开始安排晚上的事情。

“郭保坤肯定是住在尚书府上,每隔大约三天要入宫一次,名为编纂,实际上就是太子伴读。”

范闲皱眉道:“太子今年多大了,还要伴读?”

“太子是皇后亲生,在皇子中排行第三,今年已经十八岁了。”

范闲好笑道:“十八岁的大人,还要伴读做什么。”

藤子京苦笑道:“只是贪玩而已,所以找些人名目张胆地陪着玩。”

“难道皇帝也不管?”

“这……小人就不清楚了。”

从前些天酒楼上的事情发生之后,范闲就担心那位郭保坤会咽不下心中闷气,会有些什么下作手段,所以吩咐藤子京打探了一下,也摸清楚了郭保坤常去的几个地方和回家的路线。

今天诗会之上,那姓郭的小匹夫言语带刺,范闲就算性情再好,也只能保持表面微笑,内心深处仍然是十分恼火。只是他此时才想明白,原来自己让藤子京去打探那些事情,竟是潜意识里早就做好了欺负郭小匹夫的准备,而不是担心被郭小匹夫欺负。
回复 支持 反对 搜狗搜搜有道

举报

上善若水

UID
138
主题
766
精华
0
帖子
9256
积分
5363
活跃
77 点
威望
55 点
签到
0 天
BLG币
1944 钱
筹码
0 枚
在线时间
806 小时
注册时间
2008-7-14
最后登录
2014-10-2
 楼主| 发表于 2008-8-5 08: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在京都 第三十一章 司理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主辱……”范闲看着藤子京。

藤子京的话接的极快:“臣死。”

“混帐话,你死了我又没个好处,当然是要别人死,知道怎么做吧?”

藤子京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虽然他心中知道,如果当街痛揍郭保坤,先不说他与太子的关系,单说他是尚书之子,这就是极重的罪,如果司南伯不管这档子事,主办此事的自己只怕要逃离京都很多年才是。但他依然毫不含糊地应了这事,因为他相信,跟着面前这位年轻人,将来一定会脱离现在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生活状态。这种信心来自于很多方面,包括范大少爷的学识谈吐手段心性,还包括他藤子京的直觉。

范闲点点头,很满意对方的态度,却说了句有些怪异的话:“你不知道怎么做。”

藤子京有些诧异,不明白少爷是什么意思。

“打是一定要打的,不然怎么出我心中这口恶气。”范闲温柔无比的笑着,这阳光灿烂的笑脸却让藤子京如同往常一样有些不寒而栗,“只是要想好怎么打?谁去打?怎么能打的痛快淋漓而不担心被官府的板子打!”

“本来我也嫌打他会脏了自己的手,但如果是你或者你喊家里的护卫动手,将来在官府那里也不好说话,相信父亲也不会因为几个下人而去得罪郭家。”范闲继续微笑解释道:“如果是我动手,身份不一样,后果自然也会轻很多,范林两家联姻在即,父亲和宫中那位一心想促成这门亲事的贵人,总不能让我出什么事情。”

藤子京皱眉劝道:“少爷万万不可自己动手,再说了,京中权贵子弟打架,毕竟只是件小事,如果要扯老爷和范府在宫中的助力进来,实在是有些……”

藤子京住嘴不语,范闲却接过他的话去:“有些因小失大?有些胡闹?”

他接着微笑着摇摇头:“我这只是说的如果,但事实上,我不准备打了他之后还给他任何反咬回来的机会。”

藤子京心中一寒,心想这位少爷不是准备搞出命案来吧?

范闲猜到他心中所想,哈哈一笑不做解释,只是问道:“靖王世子请了吧?”

“请了。”

“订在哪里?”

“醉仙居。”

“这酒楼的名字倒也雅致。”

“……少爷,这是一处青楼。”

范闲一怔,苦笑着就应了下来,问道:“麻袋准备好了没有?”

————————————————————————

京都西面有一条流晶河,在这条河流将要流入苍山之前,走势渐缓,窝成一大片泓成镜面般的水潭。每到晚上,很多座花舫在湖面上随意行走,上面张灯结彩,像是水晶宫一样夺人眼目,十分美丽。

百姓们都知道这上面是做什么营生的,不过世风渐开,也没有太多人会指指点点。

醉仙居不是妓船当中最大的,却是其中档次最高的,二层楼船,精巧美丽,设置清雅,最关键的却是这座花舫上,拥有如今京都风月场上最红的一位姑娘,司理理姑娘。

这位司理理姑娘模样性情自是不用说,自个儿也会些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虽然不见得有多深的造诣,但在诸多京都才子有意无意间的吹嘘下,也搏了个才女的名声。

当然,能够让这位姑娘家在京都秀场异军突起,成了花中翘首的原因,却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在更大的程度上依赖于某个流言——传说理理姑娘其实并不姓司,就姓理,却不是这个理字,而是李,皇室的姓氏。江湖流言中说,这位姑娘竟是开国之初的某位皇族遗孙,只是因为祖上犯了大事,才落魄到如今地步。

真正了解皇家的人,自然对这种流言嗤之以鼻,那些俗人们其实心里也知道这消息绝对是假的,只是司理理姑娘从不解释,众人干脆将错就错,反正皇帝陛下也不会来理会一个妓女姓什么。这种心理其实也很好解释,试想那些天天在朝上当叩头虫的官员们,如果想到在自己身下辗转反侧的妙人儿竟是陛下的“远房亲戚”,估计会愉悦许多。

所以醉仙居很红很红,很贵很贵,但每到晚间依然热闹,愿意一掷千金成为理理姑娘幕下之宾的冤大头不知道有多少。但今儿个有些奇怪,花舫停在岸边,却不许那些翘首以待的公子哥儿们上去,几个面相凶狠的大汉守在跳板之外,险些与那些人冲突了起来,幸亏老鸨下来解释了一番,那些公子们才知道今天醉仙居竟是被人给包了。

要包下醉仙居来得多少?那些最喜轻折章台柳的公子们悻悻离去,不免暗中咒骂包下醉仙居的那人是个败家子。

范闲看着桌上的精巧点心,喝着那双纤纤素手递过来的美酒,确实觉得自己很败家。虽然这些银钱是藤子京从司南伯府的帐房里支出来的,虽然父亲掌管庆国银钱,范府的帐房等于是庆国的小小帐房,这些小钱还不会看在眼里。但范闲一想到今天要花费的数目,依然有些肉疼,加上不知道父亲若是知晓自己用公中的钱来逛青楼后,会有怎样的反应,所以他有些不安。

不安的源泉还来自于怀中这位姑娘。

司理理姑娘眉若柳叶,黑眸顾盼流转,唇若涂朱,轻轻开合间自然流露出一股风情,最要命的是她这一身的丰润,坐在范闲怀中,每一方寸间的触感都让范闲有些失神。

感觉到身下这漂亮公子越来越快的心跳,司理理偷偷一笑,确认范府这位少爷果然是个雏儿,不再逗他,从他怀里下来,给他斟了杯酒送到唇边浅浅饮了。

上善若水

UID
138
主题
766
精华
0
帖子
9256
积分
5363
活跃
77 点
威望
55 点
签到
0 天
BLG币
1944 钱
筹码
0 枚
在线时间
806 小时
注册时间
2008-7-14
最后登录
2014-10-2
 楼主| 发表于 2008-8-5 08: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在京都 第三十二章 如兰

船儿缓缓离开河岸,姑娘缓缓离开范闲。

看见怀中这个柔若无骨的妙人儿坐到了旁边,范闲松了一大口气,毕竟是前后三十几年的老处男了,猛然间遇到这种刺激,着实有些受不了。见他神情,司理理有些好奇,如今这年月,像这种有钱有势的公子哥,谁不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就会和府里的丫环们鬼混一气,像这样的人还真是少见。

她哪里知道,范闲打小在澹州长大,丫环就是那几个,小时候幻想的冬儿早就嫁了,后来正与思思那丫头准备打混打混,又被急急召到了京都来。

司理理看着范闲俊俏的脸,一时间竟有些失神,红了脸,默不作声地夹了些菜放到他面前的碟子中。

这是范闲两生以来,头一次进妓院,所以也有些紧张,自然更谈不上什么经验,见对方默不作声,还以为庆国的青楼姑娘服侍人就是这么个风格,于是也不作声,只是左手有意无意间仍停留在司理理的腰上。

场间的气氛一下子就暖昧了起来。

另一个船舱里却是热闹的很,藤子京正带着几个心腹手下在喝酒,老鸨在一旁相陪,问要不要姑娘来陪陪,几个手下似乎有些心动,藤子京却很冷漠地摇了摇头。跟着少爷这些天了,还一点显示自己手段的机会都没有,今天难得要出手,怎也不肯喝酒寻欢误了正事。

见他坚持,老鸨自然也不强求,反正钱都已经给了,所以眉开眼笑地在旁斟酒说话相陪。这老鸨也姓司,不过这姓明显就是个假的,名凌,年纪不过三十来岁,风韵犹存,说话做事利落的很,几杯酒下肚,轻声在藤子京耳边问道:“大爷相貌堂堂,不知是在哪家做事?”

这是很明显的打探,藤子京笑了笑:“先前订的时候就说明白了,我们家少爷是范府的大公子。”

司凌妩媚一笑道:“京都范氏是五大族之一,下面的府邸不说有十几家,最豪阔的至少也有三四家呢。”

藤子京呵呵一笑,没有回答。

司凌心头一动,试探问道:“出手这么阔绰的,想来……是范侍郎家?”

本来今天就是刻意逛楼子,藤子京当然不会否认,点了点头。司凌面色一惊,赞叹道:“原来是司南伯的公子。”她心里还是有些纳闷,既然是司南伯家的少爷,那和自家女儿坐在后舱的那位俊俏后生,肯定就是最近大家偶尔会提及的范府私生子,这样一个外面的儿子,怎么可以支使范府这么多银钱。

这些疑问她自然不会说,只是笑着心想,当年自己梳笼开始接客的时候,就曾经听那些前辈姐姐们说过,司南伯范建是京都风月场上常客,就连婚后,也时常流连河上,甚至惹得御史频频上奏本参他,奈何他与陛下幼时情份,所以也没奈何。

——想不到这二十年过去了,司南伯的儿子又开始一掷千金入花丛。先前一看范家少爷,便知道对方初涉此道,所以司凌暗中大为赞叹,第一次出来寻欢,便找上了自家这最红的姑娘,这可真是家学渊源啊。

正说话间,河岸之上忽然出现了几个红灯笼,似乎有人在向这边喊着什么。老鸨站起身来,有些犹疑不定,藤子京眼尖,一眼就认出来是靖王府的侍卫,赶紧吩咐花舫往岸边靠去接人。

靖王世子上船后,自然入了后舱,司凌老鸨一见这位,吓了一跳,心想怎么把这位爷也请来了,看来后舱里那位范小爷的面子可真大。

世子的侍卫和藤子京他们相熟,自去饮酒。

在后舱之中,靖王世子瞧着范闲一脸怂样儿,忍不住开口嘲笑道:“理理姑娘又不会吃人,你躲那么远干嘛?”

范闲心想如果你再不来,我就要开始吃人了,问道:“世子怎么这么晚才来?”

靖王世子李弘成一怔,心想难道能告诉你,父亲大人因为你的缘故把自己教训了一顿?呵呵一笑,反而笑道:“你从澹州来,不知道这京都规矩,向来是在家中用完饭后,才会出来赏赏夜景。”

赏夜景这词用的妙,但这规矩却不见得有,范闲心知肚明,也不戮穿对方,微笑着与他干了一杯。说来奇怪,他与靖王世子加上此次也不过见了三次面,但两个人都觉得彼此的脾气有些相投,靖王世子没有皇亲国戚的那种霸蛮感觉,而范闲也不像一般权贵子弟那般俗不可言,在靖王世子面前也是洒脱自然,反而恰恰合了李弘成的脾气。

几杯酒下肚,两人说话便熟络了起来,世子似乎很感兴趣他在澹州的生活,范闲便拣着不怎么奇怪的事儿说了几句,比如海市蜃楼什么的。

房里只有一位司理理姑娘,她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该侍候哪位爷,虽然明知道包船的钱是这位范少爷出的,但靖王世子的身份何其尊贵,万一范少爷是准备让自己招呼世子的,那可怎么办?

李弘成微笑看了这位姑娘一眼,他虽然常在青楼流连,这位理理姑娘也是见过,但诸事不巧,却还没有与她有过什么瓜葛,见她面上为难神情,虽然知道对方是刻意扮出这等委屈,却还是心头一软,示意她坐到范闲身边去。

老鸨自然不会让堂堂世子干坐,早就去旁的花舫上请了位姑娘来,这位姑娘姓袁名梦,也是流晶河上极红的一位清倌人,与司理理在小桌旁一左一右,倒也配得上世子与范家大少身份。

酒渐浓,夜渐深,靖王世子与范闲感情渐近,都很满意这一次会面。眼看着天上明月移了方向,二人互视一眼,微微一笑,各自携美回舱。

上善若水

UID
138
主题
766
精华
0
帖子
9256
积分
5363
活跃
77 点
威望
55 点
签到
0 天
BLG币
1944 钱
筹码
0 枚
在线时间
806 小时
注册时间
2008-7-14
最后登录
2014-10-2
 楼主| 发表于 2008-8-5 08: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在京都 第三十三章 麻袋之痛

花舫停在岸边,靖王世子站在舷旁,微笑看着消失在夜色里的那几个人,怀里抱着袁梦姑娘,袁梦好奇问道:“范公子做什么去了?”

世子点点她微凉的鼻尖,笑骂道:“在我面前,还要装单纯?”袁梦甜甜一笑道:“不论范公子去做什么,但他也没有避着您,倒是司理理姑娘,只怕还什么都不知道。”

“不避着我,说明他聪明。”李弘成微笑道:“我只是他拉来的一个挡箭牌而已,但如果要我心甘情愿,就不能瞒着我。”他忽然问道:“你看范闲对司理理姑娘是个什么看法?”

袁梦看样子与世子特别熟稔,想了想后应道:“这位范公子好象很喜欢理理姑娘,只是想不到能忍得住这春宵不度,却去做别的事情。”她掩嘴而笑的模样,与清倌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你日后多与理理来往,说不定范闲以后会常来醉仙居。”李弘成皱了皱眉头。

“是。”袁梦像下属一下答应下来,虽然有些好奇世子为什么对范闲这么感兴趣。

李弘成将手伸进她的衣襟,一把握住那团软肉揉捏着,袁梦轻唤一声,身子都险些软了。“你知道范闲是谁吗?”

“是户部侍郎范建大人最疼爱的私生子。”袁梦答话的声音像小猫儿一样,眼睛却十分清亮,“属下明白了,爷是想拿住庆国的钱粮命脉。”

李弘成笑了笑,摇摇头:“我没那个野心,只是单纯觉着范闲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而已。”这话有几分实在,但也有些事情没有说明白,李弘成知道范林暗中联姻的事情,所以他很清楚,那个叫范闲的年轻人,将来有可能会管理皇家背后那庞大的商业系统。

如果二皇子要与太子一争高低,那银钱,就是其中最重要的武器。

—————————————————————————

郭保坤今天在诗会里落了下风,心情非常不好,所以晚上去花天酒地了一番,这才稍稍舒缓了一下心情,一想到家里那个老古板的父亲,心情又变得不好了起来,正筹划着明天该给太子弄些什么好玩的东西进宫,却发现轿子停了下来。

他一时间没有准备好,加上不知道为什么,头有些昏沉,额头撞到前面,撞的生痛,大怒骂道:“你们这些混蛋,怎么抬的轿子?”

没有人回答他,轿外一片安静,郭保坤有些狼狈地从将要倾倒的轿子里爬了出来,发现街道上一片安静,正是回府前必经的牛栏街。

围着轿子的有三个蒙面的黑衣人,而郭府的轿夫和护卫都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知生死。郭保坤以为是遇着沿路抢劫的贼人,吓得半死,心想这京都治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劲?哆哆嗦嗦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意欲何为?”

牛栏街一向安静,尤其是入夜之后,基本上没有什么行人,郭保坤也有些绝望,根本不指望高声叫喊能喊来人救自己,所以声音很低。

有一个清清柔柔的声音回答道:“我是范闲,我想打你。”

郭保坤愕然回首,却发现一个麻袋迎面而来,套住了自己,所以没有看见范闲那张可恶的笑脸。

麻袋里有幽幽清香,却让郭保坤昏沉的脑袋清醒了许多,只是这样一来,却更加凄惨些,因为紧接着便是一通暴风骤雨般的痛揍,拳打脚踢,竟是毫不留情。

范闲看着藤子京几个人下手,心里微觉快意,他只是想让别人知道,不要轻易尝试来撩拨自己,另外还存了些别的念头。郭保坤堂堂尚书之子,何时曾经受过这等屈辱与痛苦,但他知道下手的是范闲,权贵子弟争斗,向来没有下死手的可能,自忖不会送命,所以犹自放着狠话:

“姓范的小杂种!有种你就打死我!”

范闲听到这话,怒上心头,挥挥手,让一直默不作声锤着的藤子京几人让开,走了过去,蹲下身来,先是一顿痛揍,再对着那个不停滚动的麻袋轻声说道:“郭兄,你知道下午为什么我会写那首诗吗?”

范闲的力气大,麻袋里的郭保坤早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呜呜哀鸣着。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大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你欺我两次,我便要打的你哀、悲、多病,不如此,怎能让我痛快。”

话音刚落,他一拳头已经隔着麻袋狠狠地砸了郭保坤的面门上,也不知道深夜之中,隔着布袋怎么会如此精确的准头,竟是狠狠命中了郭保坤的鼻梁。郭保坤只觉一阵痛麻酸痒直冲脑际,鲜血流淌,终于忍不住痛哭惨嚎起来,开口不停求饶。

范闲看着地上不停扭动的麻袋,这才发现自己心狠手辣的一面,似乎慢慢要从这些年的掩饰里挣脱出来了,犹自不解恨地朝麻袋上踹了几脚,才一挥手,领着身后那三位打手撤走,遁入夜色之中,真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郭公子恨不能不相逢。

半天之后,郭保坤才从麻袋里钻了出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看着身边那些护卫轿夫还躺在地上,不由痛骂无数句,用脚将这些人踢了起来,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手下是中了某种迷药,但那可恶的范闲,居然在麻袋里放了解药,打的自己痛不欲生。

护卫们捧着昏沉沉的脑袋,看见自家公子居然被人打成一个猪头,吓得半死,赶紧上前扶着,连轿子也不坐了,直接背回了郭府。

当天晚上郭府闹翻了天,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派人赶到了京都府,将状纸直接递给了吏部侍郎兼京都府尹梅执礼,痛诉昨夜惨剧,誓要将那些范府杂种治上重罪,更不能放过那个胆大包天,敢在京都当街行凶的范氏私生子,如果连他也治不了,这堂堂尚书的脸面往哪儿搁去。

上善若水

UID
138
主题
766
精华
0
帖子
9256
积分
5363
活跃
77 点
威望
55 点
签到
0 天
BLG币
1944 钱
筹码
0 枚
在线时间
806 小时
注册时间
2008-7-14
最后登录
2014-10-2
 楼主| 发表于 2008-8-5 08: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在京都 第三十四章 官司临头

司理理觉得自己作了一个美梦,在梦中遇着自己的良人,正在花烛之下行那羞人之事,几番云雨之后,才悠悠醒来,入目处,却是一个犹自有些陌生的漂亮脸颊。

她这才想到昨夜的事情,抱着自己的公子是那位俊俏的范公子,只是心中略略感觉有些奇怪,莫不是酒喝的多了,怎么连那些细节都有些记不明白?想到此处,不由一丝幽怨生上心头,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走上了一直有些抗拒的道路,但一想到脑中残存的销魂记忆,不由双腿微夹,浑身酸软。

发现身旁男子一动,司理理赶紧装睡。范闲醒后看着这姑娘的如花睡容,哪里忍耐的住,抱在怀里好生温存了一阵,才满意地带着满手余香,洗漱离船而去。

过了一阵子,司理理才睁开双眼,开始收拾昨夜战场,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竟是发出了一声又羞又疑的惊呼。

……

……

离开花舫的时候,其实天还没有完全亮,世子还在房中抱着袁梦姑娘睡觉,所以范闲并没有打招呼。他之所以急着离开,是因为自己刚来京都不久,总不方便在外宿娼,更何况,估计郭家应该马上就要闹起来了,所以他准备回范府去看戏。

之所以昨夜没有真的与那位理理姑娘如何如何,倒不是因为范闲是个怎样的道学先生,纯粹是一种精神上和生理的洁癖在作怪,他很难接受别的男人曾经染指过的女人,而且前世的时候,见多了街上放着的性病防治宣传板,对于花柳病有一种很深的恐惧。这个世界又没有避孕套,所以青楼逛逛无妨,真要做什么,未免有些冒险。

只是有后遗症,范闲望着身下衣裳那处不雅的突起,很悲哀地叹了一口气,有些后悔在澹州的时候,没有与思思继续发展点儿什么。轿至范府角门,一主三仆四个人鬼鬼祟祟地喊开门,溜了进去,还吩咐开门的护卫不准声张,那护卫一看是藤大和澹州来的少爷,哪敢多事,自己又回去睡了。

范闲回房补了个回笼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拖着木屐走到前院,只听得那里一片吵吵闹闹,心里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脸上却装作一片惘然。

话说这天早上,京都府尹梅执礼正在书房里犯困,不料却听到一阵急过一阵的鼓声,不由好生恼怒,心想是哪里来的刁民,竟然敢耽搁老爷我的清休,但朝廷规矩在此,他也不敢怠慢,上了公堂,一阵喊威声后,师爷将状子递了上来。

梅执礼一见这状纸,心里便是一抖,这告人的,与被告的,都不是寻常人物。原告是礼部尚书郭攸之的独子,如今的宫中编撰,薄有才名的郭保坤,被告是户部侍郎范建家的范闲。告的是昨夜范闲拦路行凶,寻衅生事,当街殴打朝廷命官。

看见状纸上的这两个姓,梅执礼便有了退意。如今朝中分成两派,一派拥立太子,另有一派不显山不露水,却隐隐以二皇子为首。这礼部尚书郭攸之,当年做过太子的老师,自然是太子那派,而户部侍郎范建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倾向,但向来与靖王府交好,而靖王世子又是人人皆知的二皇子一派。

这案子看着简单,但一个不好,只怕便会惹得太子与二皇子一派大相攻讦,想到此处,梅执礼暗中骂着那个不知轻重的范闲,范闲的名声如今渐渐在京都显了出来,百官知道他是司南伯一直养在澹州的私生子。梅执礼心想,你在澹州边地呆着,哪里知道这京都里的凶险,居然敢当街行凶,真不知道如何收拾。

但状纸上写的清清楚楚,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梅执礼拖延。他看着状纸眉头一皱,便发了文书去司南伯府拿人,另一面却暗中派人赶紧去户部衙门通知范侍郎。

范闲看见的,便是京都府派的差役来拿人的场景,要知道这范家与皇家关系亲近,这十几年里只有他们拿人,哪有自己被拿的道理,所以十几根木棒早就举了起来,家丁护卫们摆出忠心护主的架势,虎视耽耽看着那几个可怜的差役。

范府正门口,差役们也是完全没辄,只好说着好话,心想这拿人是大人的意思,您这范府再气盛,也得让那人去官衙走一趟。

范闲一笑,正准备上前应着,却不料听见一声少年暴喝:“哪里来的狗腿子,都给我打出去!”敢于放言暴打官差的,自然不是旁人,便是我们那位性情暴劣的范思辙少爷。

家丁护卫听见小少爷发话,一声吼,举着棍子英勇向前,但想着对方是官差,所以也没有真的打,只是砸在地上,将对方吓出去作罢。官差们这下是真的气惨了,本来知道对方不好惹,所以铁链那些刺眼的家伙一样都没带,料不到还是落了个凄惨下场。

“胡闹什么。”这个时候,柳氏终于袅袅婷婷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那几个差役皱了皱眉,吩咐人请进去看茶,然后又不易察觉地看着范闲一眼。

范闲很无辜地耸了耸肩。

花厅之中,几个差役有些坐立不安地看着这位夫人,依他们的身份,平时断然是不可能得到这种待遇的。他们也明白堂堂范家,会如此客气是因为什么,但也正因为这样,所以这茶喝的才有些不是滋味,万一对方恼了,自己这些小虾米在京城里还准备怎么过?

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柳氏皱眉道:“这话有些不对吧,我们家大少爷打从昨儿个靖王府诗会回来,便一直在家中读书。那牛栏街离我们范府远的狠,怎么可能是我们家大少爷去打了他郭家的儿子?”

差役有些为难地说道:“这可是郭公子亲口指认的,再说了……”他有些不相信说道:“范公子昨天真的一直留在府里?”

柳氏柔柔的目光一下子变成了两把小刀子,狠狠地盯着那个差役:“难道我们范家还会说谎不成?”

那差役唬了一跳,赶紧闭嘴不言,但也不会就此退走,毕竟公堂之上原告还在等着。范闲坐在一旁安静沉稳,心里却有些诧异,不知道柳氏为什么会帮自己说话。其实他不了解这个时代的高门大族,族内倾轧不论如何激烈,但一旦有外敌进来,这些宗族总会暂时搁置一切内争,齐力对外。

柳氏啜了一口茶,知道这些差役也是没法子,难为他们也没用,微微一笑说道:“他郭家说我们打便是打了?世事无非是道理人情,总不能说他们递个状纸,咱们家就得去乖乖应着,虽说我们范府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在这京都也是留几分脸面。我只是好奇,今儿个在府衙里递状纸的是谁?”

“是郭府的管家。”差役心想您这范氏大族还不富贵,京里真找不出几家富贵了,赶紧回答道。

不说还罢,一听只是个管家递的状纸,柳姨娘柳眉倒竖,一拍桌子骂道:“喊个管家递个状子,便要我们家的人去应着,哪有这种道理?不是说那郭公子被打了吗?打成什么模样了?既然告状,就亲自去告去。不然赶明儿我也天天让家里管家去你们衙门告状,就告他郭保坤仗势欺人,霸男占女,不管我告的有理没理,你都得让那郭保坤去你们衙门候着!”

话音未落,柳氏已经高声吩咐道:“徐管家。”

徐管家知情识趣地站了出来,应了声“是。”

柳氏寒声说道:“喊郑先生赶紧写上十几份状子,从明天起,咱家每天往京都府跑一趟,就算不吓死郭家,也要累死郭家。”这还不算完,她犹自微微一笑向差役解释道:“郑先生是府上清客,不过听说前些年也做过你们家老爷的刑名师爷,写状纸应该是没问题的。”

差役心想,这哪里是吓死郭家累死郭家的搞法,明显是准备吓死京都府累死京都府,无可奈何求饶道:“夫人,您饶了小的吧,这事儿……确实咱也没辄啊。”

柳氏一通长篇大论之后,觉得嘴巴有些干,伸手去端茶杯,却发现范闲已经笑吟吟地端着茶杯递了过来,二人眼光一触,又迅疾分开。

差役把双手一摊,告饶道:“那您说怎么办?”

柳氏略一沉吟,知道这事儿总得有个了局,老在这儿耗着也不是个事儿,说道:“要说打人这事儿,是决计没有的。”

范闲加了一句:“断然没有的事儿。”

柳氏又道:“我范府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郭家要冤我们家的人。”

范闲状作沉思:“前些日子,在酒楼上有些冲突,那位郭公子吃了些小亏,说来这事儿是我的不对。”

柳氏惊讶道:“有这事情?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不过……难道郭公子因此怀恨在心,所以便来诬告你?”

范闲皱眉应道:“大概是这样吧。”

上善若水

UID
138
主题
766
精华
0
帖子
9256
积分
5363
活跃
77 点
威望
55 点
签到
0 天
BLG币
1944 钱
筹码
0 枚
在线时间
806 小时
注册时间
2008-7-14
最后登录
2014-10-2
 楼主| 发表于 2008-8-5 08: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在京都 第三十五章 公堂内外的相声

官差大哥打断二人的相声表演,苦笑道:“这话不能抢先说,那郭家状纸写的清楚,范公子正是因为那椿事情怀恨在心,所以才会半夜拦街行凶。”

柳氏问范闲:“酒楼上最后是什么结果?”

“我把他家一个侍卫鼻梁打断了。”范闲自责说道。

“你没什么事儿吧?”

“我怎么能有事儿?当时酒楼上人都瞧见了,我是个不肯吃亏的人。”

柳氏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对差役说道:“您听听,怀恨在心的,自然是吃亏的人,我们家少爷占了大大的便宜,难道还会怀恨在心?”

差役向来只在公堂上听讼师胡搅蛮缠,哪见过还没上堂就率先自辩的架势,早傻了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柳氏毫无烟火气地一伸手指,差役手里便多了一张银票,一瞧之下,两眼放光。

柳氏已经回复了一位夫人应有的自矜与高贵,淡淡说道:“这衙门,我们会去的,我们要去瞧瞧郭家玩的什么名堂。不过可不能这个时候去,你回去告诉梅大人,什么时候那位郭公子上了公堂,我们家的人就去公堂与他对质。”

一个差役心想这不合规矩啊,哪里有来拿人却拿了一手银票回去的道理,正准备说话,却被那个小头儿拦住,应了声是,便赶紧退出了范府。

范府终于回复了清静,花厅之中除了柳氏与范闲之外再无旁人。范闲微笑看着柳氏,心里想着,如果这不是自己的敌人该有多好,他今天见识了对方的手段,无来由地生出一分欣赏来,虽然范府家大业大,但是被郭家搞了个突然袭击,府中父亲又不在,柳氏能够处理的清清楚楚,场面上不落下风倒是小事,关键是争取了许多的时间,以便处理。

果不其然,柳氏喝了一口茶,淡淡问道:“你弄这样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

范闲笑了笑,说道:“父亲一直希望我能快速在京都扬名,我想了一想,这写诗弄文实在是没甚意思,如果能够和当朝尚书家打场官司,自己一定会出名快许多。”这自然是玩笑话。

“你打便打吧,还非得亮明身份去打,似乎生怕不嫌麻烦。”柳氏的话里带了一丝怒气。

范闲恭敬回道:“只是想出口气,这打人如果不让被打的人知道是我打的,这口气怎么出?”

柳氏看了他一眼,觉得面前这个俊俏小子比自己那儿子不知道成器多少倍,虽然表面上似乎也在做些横行霸道的事情,但看着这身气度和稳重,就知道他心中自然有数,不由叹了口气,心头有些失落。

范闲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微微一笑好奇问道:“姨娘,您先前为什么帮我?”

柳氏缓缓抬起头来,眉眼边缘已经有了一些细细的纹路,她似乎有些惊诧少年会说话如此直接,想了一会儿之后才幽幽应道:“我虽姓柳,却是范家的人。”

范闲盯着她的双眼,知道这个女人说话不可不信,不可全信,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花厅里安静的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

……

“梅大人是我父亲的门生,我已经派人去取信去。你父亲此时应该也已经得了消息,相信不会有什么事,顶多赔他们几两银子。”柳氏闭上了双眼,似乎有些疲惫,“下午让管家陪你去京都府,藤子京昨天夜里跟着你的,今天就不要再跟着去府衙了,免得太招摇。”

范闲有些好奇地看着柳氏依然美丽的脸颊,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家中既有背景,自己又如此能干的女子,为什么会甘心嫁给父亲作妾。

过了正午,范府已经将一切事情都准备妥当了,该打点的地方都打点了,该走的门路也已经提前知会了,又派下人去打听清楚,郭保坤已经被担架抬到了公堂上,柳氏才有条不紊地安排马车,派点人手,簇拥着范闲,像个得胜的将军一样往府衙开去。

坐在马车上的范闲并不是很在意这趟公堂之行。他打郭保坤是真地为了出气,第一次发现对方看若若的眼神不对劲的时候就想打了,在靖王府诗会上被对方言语侮辱,更是增加了他动手的决心。只是自己初入京都,就闹出这么大动静来,虽然自己也留了些手段,但依然怕呆会儿难以收场。

但他依然要打,打人是手段,关键是要看打人能取得什么样的效果。而范闲之所以要打郭保坤是基于三个理由:一是想借此看一看父亲大人在京都官场之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实力,好为日后做安排,父亲在这些方面对他总是遮遮掩掩,如果直接问肯定不可能得到明确的答案,而且同时可以印证一下范闲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某个疑问。二是在自己的身上泼些脏水,无论如何,上了公堂,似乎便要坐实了范闲纨绔子弟霸道无理的形象,而这正是范闲所希望的,因为他正在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某个度,“宫中”对自己的好感度——虽应父亲要求,树立自己才子的一面,却时刻做着臭名远扬,让“宫中”主动退婚的打算——一切为了鸡腿妹妹。

第三个理由很简单:郭保坤确实很欠揍。

————————————————————————

来到衙门外,范闲唬了一大跳,看着在门外红色木栅外群情激奋的民众们,纳闷无比,在几个家丁的开路帮助下,很困难地挤了进去。站在公堂凉沁沁的石板上,看着公案后面那画幅着红日出东海的墙壁,四周阴森森立着的刑棍,他心里暗叫一声好,心想自己来到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了,总算不虚此行。

回头却发现那些京都百姓比自己还兴奋,拼命地往前挤着,想占据更好的位置,有几个专业看热闹的光棍汉儿都快要坐到红栅栏上了。

范闲好奇问着柳氏派来跟着自己的府中清客郑拓,这位郑先生很多年前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刑名师爷,似乎与如今的京都府尹也有过一场主客情谊,所以柳氏派他来最合适不过。

郑拓笑着解释道:“京都里的人胆子都大,别看一破落汉,说不定就是国公的什么穷亲戚,所以没人会怕谁,像今儿个……尚书与侍郎家打官司,确实少见,这种热闹肯定没有人愿意错过。”

范闲心想你们这些家伙难道是来看大片的?有些头疼地摇了摇头。郑拓在一旁轻声问道:“少爷,虽然先前在府里已经对过了,但我还要最后问一次,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您动的手?在府尹老爷面前自然不能承认,但您给我说个实话,我呆会儿也好说。”

范闲满脸诚恳说道:“郑先生,这不敢瞒您,我确实没有打那个什么郭公子。”郑拓看着英俊少年那张亲切诚实的脸庞,呵呵一笑,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表示赞赏。

过了一阵子,范闲好奇很久的喊威声终于响了起来,府尹大人梅执礼端着身架从后厅里绕了过来,大刀金马地坐下。又过了一阵儿,一个木乃伊也坐在轮椅上,被人从后堂里推了出来,后面跟着位状师,正在轻摇纸扇。范闲一看那木乃伊,不由苦笑了起来,心想自己下手哪有这么重,堂堂尚书府居然也玩这种搏同情的小招数。

木乃伊自然就是被糊里糊涂痛揍了一顿的郭保坤公子,他此时浑身疼痛,特别是鼻梁那处,竟依然还是无比痛楚,大夫的治疗根本没起太大作用,他不知道,范闲最后打那拳里送了些暗劲儿进去,范闲体内的真气本就与世上常见的真气不同,霸道凶戾十足,又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

郭保坤看见像个没事人儿一样站在公堂上的范闲,露在纱布外的双眼里流露出凶狠的神情,似乎欲择人而噬。范闲却假装没有看到这点,看着那位正在摇扇子的状师,低声问了郑拓,才知道对方是京中有名的大状宋世仁,品行素来不良,只替达官人家做事,所以有了个名头,叫做“富嘴”。

高高坐着的京都府尹梅执礼将手中的惊堂木一拍,啪的一声响清亮无比,公堂内外嘈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那些趴在红栅栏上的看客变得鸦雀无声,毕竟没有谁愿意错过好戏。

“堂下何人?”梅执礼缓缓问道,他早已得了两边的知会,心里有了数,但这些表面功夫自然还是要按规矩一套一套缓缓做来,官威十足地扫了一眼公堂上的这些人物。

不管你们是谁,但在这京都府衙里面,都得听我的。

上善若水

UID
138
主题
766
精华
0
帖子
9256
积分
5363
活跃
77 点
威望
55 点
签到
0 天
BLG币
1944 钱
筹码
0 枚
在线时间
806 小时
注册时间
2008-7-14
最后登录
2014-10-2
 楼主| 发表于 2008-8-5 08: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在京都 第三十六章 讼

听着大人开口,堂下的原被告双方各自应了,宋世仁又递上状纸,梅执礼假意看过,又交由郑拓,由范闲看了一遍。范闲细细一看,发现与自己的预料并没有太大出入,点了点头又交还了回去。

宋世仁拱拳冷冷道:“学生只是不明白,这位范闲范公子为何上了公堂之外,却依旧昂然而立,不行礼不下拜,如此品行,难怪昨夜做出那等凶残之事!”

范闲看了这位状师一眼,好奇问道:“上公堂要下跪?”他在澹州天天读书,熟知庆国律法,当然明白其中关节,这一问却是故意的。

“自然,难道你敢不敬朝廷威严?”宋世仁皱眉看着对方,其实今天这场官司他是极不愿打的,毕竟站在对面的是范家,是那个不显山不露水,但实际上许多人都畏惧对方力量的范家。但是没办法,他已经在尚书这条道上走得太远,已经无法回头,所以根本不可能拒绝。

范闲呵呵一笑说道:“那宋先生为何不跪?”

宋世仁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少年,猜测对方究竟其是一个草包,还是说在扮猪吃老虎,刻板说道:“某有功名在身,见堂官不跪,这是朝廷定例。”

范闲向府尹梅执礼一拱手道:“学生见过老师,不知学生要不要跪?”

宋世仁一听这称呼,便知道对方肯定有功名在身,只是先前尚书府中查过,这位叫范闲的,明显没有参加过院试,怎么会是个秀才?他一拍手中折扇问道:“敢问范公子,你是何年入院试的?”

范闲礼貌回答道:“前年的澹州府试。”这些其实是他在入京之前,范建就派人安排妥当的事情,不过他自己其实也不知道。直到今天要打官司,才明白自己原来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有了个秀才的身份。

跪与不跪之事就此作罢,堂上诉讼正式开始。双方在主题上绕了几圈,讲述了各自意见。郭保坤一口咬定昨天打伤自己的就是范闲还有范府的几个护卫,而郑拓却坚持范公子昨天一夜都呆在范府里,有诸多下人作证。交锋渐起,京都府外看热闹地百姓们议许论之声也渐渐起来,倒是相信范闲的人多些,总觉得这样漂亮柔弱的公子哥儿,怎么也不可能是下毒手的人,而那坐在轮椅上的郭公子,被打成那样。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梅执礼看着下方吵个不停,心头生厌,挥挥手让众人停了。

“敢问大人,凶徒此时就站在公堂之上,大人为何不速速拿下?”宋世仁先声夺人,他心想这状纸上写得清楚得很,府尹大人却半天不发话,说不定早就决定偏袒范府,所以赶紧逼了上去。

郑拓微微一笑:“宋先生这嘴未免也快了些。郭公子昨夜遭袭,据案状上写着。是被人用麻袋套住头颅。然后遭遇此等惨事,既然被打之前已经被套住了头,又怎么能看见行凶者的面目,又怎么能断定是范公子所为?”

“自然是听见了范公子的声音,而且范公子自己当时就承认了,难道这个时候又准备不认?”宋世仁嘲讽意味十足看着范闲,“男子大丈夫,难道这点担当也没有?”

范闲自然知道对方是在激自己。脸上却是一片平静,还有些愕然,似乎是不怎么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诬攀自己。郑拓的声音又及时的响了起来,耻笑意味十足:“声音?本人精研庆律法例,还从未听说过有哪椿案子是靠声音定了罪的。”

宋世仁也不着急,缓缓说道:“若声音不足以证明范公子身份,那我请诸位看一首诗。”说完这括,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然后缓缓念了出来。

……

坐在堂案后面的梅执礼正有些走神,忽然听着这首诗。却是精神一振,说道:“好诗好诗,不知是何人所作?”说完这话,他才想起来,这时候是在公堂上,而不是在书房中,眼前也不是诗会,而是审案,咳了两声,让宋世仁把诗递了上来。

他细细看了一遍,愈发觉得这诗的作者才气先不谈,单说炼字功夫,己是天下少见的漂亮,好奇问宋世仁:“这诗是何人所作,又与本案有何关联?”

宋世仁恭敬应道:“这诗乃是昨日范闲范公子在靖郡王府诗会所作,而昨夜范公子拦街对郭公子痛下毒手时,也曾经念过这几句诗,并且言明就是要让郭公子如何如何。”

梅执礼大吃一惊,看着堂上那个满脸诚恳明丽笑容的年轻人,万万想不到范府的这位居然能写出如此诗来,再听着宋世仁后面说的,更是仙泊头痛,心想你打人就打吧,偏还要吟首诗,这种争勇斗狠的场所,又岂是讲风雅的地方?这下可好,被对方揪住把柄了。

梅执礼此人,资历不浅,但能够在京都府尹这个关键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关键还是靠他的那手“和稀泥”功夫,京都藏龙卧虎,豪贵云集,如果只是一昧公正清明,是断断然做不长久的,想当初他入宫之时,郭公公曾经传了他四字真言“息事宁人”,梅执礼从此之后,就谨守这四字,果然安安稳稳地度过了好几年。

所以对于今天这案子,他依然保持这个态度,自己不会做出任何决断,就看两府自己私下的谈判好了。实在不行,将案宗拖上几日,往刑部一递了事。既然是“和稀泥”,那断断然不能让案子在自己的府上变成铁案,所以他有些担心地望向范闲和郑拓。

郑拓当年曾经在梅执礼衙中当过一段时间的师爷,自然知道这位老东家担心什么,呵呵一笑说道:“真是荒唐可笑,想那诗会之上,才子云集,人多嘴杂,范公子这首诗一出惊艳,自然有人抄了出去,旁人知道这乎诗也不稀奇,更关键处……”

他冷冷看了宋世仁一眼,讥笑道:“难道范公子患了失心疯?下午才作了这首诗,夜里就会跑去打人、而且一边打一边吟诗?!且不说那种场面太滑稽可笑,只说明摆着说明自己是谁,傻子才会这么笨吧?这明显是有人与郭公子有仇,又知道范公子与郭公子前些日子在酒楼上的龌龊,所以才刻意误导郭公子,以为行凶的是范公子。”

几句公子公子下来,倒也说的有理。只是一旁微笑默然站着的范闲听见他说——傻子才会这么笨,不由尴尬地咳了两声。而坐在轮椅上的郭保坤早已忍不住,痛骂道:“休想巧辞狡辩!这个私生子仗着范府权势,根本不将王法看在眼里,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听见私生子三字,郑拓的脸一下就阴沉下来,深深觉得少爷将对方揍到轮椅上,是个很英明的举动,冷冷说道:“郭公子身为宫中编撰,还是注意下自己的言辞,虽然知道您是心中有气,但这气也不能乱发,毕竟您是太子近人,伤了宫中体面,就不好了。”

这话一是刺郭保坤,二来也是暗暗点明,如果论起权势来,范府是无论如何也及不上身为太子近人的郭家,郭保坤前面的那番话直然是站不住脚的。果然,栅外百姓议论纷纷,已经有更多的人相信范闲是无辜的。

范闲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内心却是对郑拓十分佩服,自己昨夜安排的一些事情,都被郑拓利用上了,并没有什么遗漏。说来奇怪,宋世仁这个状师倒不像郭保坤那般着急,他微笑说道:“府尹大人,我家公子受了伤,可否先行下去休息?”

梅执礼点了点头,让衙役带着下人将犹自愤怒不已的郭保坤领到后面去了。这时候,宋世仁才转过身来,对着范闲与郑拓行了一礼,说道:“如此说来,范公子是不肯承认打人之事了。”不知为何,郭保坤离开之后,他的脸上神采就显得张扬了许多,似乎觉得马上才会是真正的战场。

郑拓和范闲同时一笑,没有说话,开玩笑,牛栏街那么黑,一无人证,二无物证,你拿什么证明是我们打的人?而且状纸上说的清楚,郭府的家丁护卫都被迷药弄昏,如果你再让他们来作证“打人者范闲也”,也没有人会相信。就连梅执礼是皱了皱眉,将宋世仁唤到前面,低声说道:“今天就先这样吧。”

宋世仁却是一拱手,皱眉道:“郭公子堂堂编撰,当街被打,这是何等大事,,岂能草草结案。”

梅执礼一怒,说道:“本官何曾说过结案?只是押后再审,你郭家只说被打,总要拿出打人的证据来。”自古刑不上大夫,就算范闲不是秀才,估计京都府衙也不可能对他用刑,所以要让范府自己开口,那基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料宋世仁回过身来问道:“范公子昨夜一直都在府中?”

郑拓应道:“正是,阖府下人可以作证。”

宋世仁冷笑道:“传人证上来。”梅执礼这才知道还有变数,点点头,便有郭府的人带了一拔儿人上了堂,这些人打扮服饰各异,职业也不一样,有卖汤圆的,有打更的,有在街口等生意的轿大,甚至还有一个暗娼、不一而足。

郑拓微微皱眉,感觉有些不妙,旁观的人群却是好奇道:“这是做什么?”

上善若水

UID
138
主题
766
精华
0
帖子
9256
积分
5363
活跃
77 点
威望
55 点
签到
0 天
BLG币
1944 钱
筹码
0 枚
在线时间
806 小时
注册时间
2008-7-14
最后登录
2014-10-2
 楼主| 发表于 2008-8-5 08: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在京都 第三十七章 宫中

宋世仁一开口,众人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这些人都是京都夜里在街上讨生活的人物,经过宋世仁一番盘问,这些人恭谨供认,昨天曾经见过范府的轿子从靖王府出来后,并没有回府,而是往城西去了,然后半夜的时候,又神神秘秘地抬了回来。

范闲微微眯眼看着场中,有些佩服郭家的能力,居然能在半天的时间内,找齐这么多曾经看见过自己的人。郑拓见他毫不担心,心头有些着急,压低了声音说道:“呆会儿死都不承认,就说这些人是郭家用钱收买的。”

范闲叹口气说道:“郭保坤确实被打了,伤情这么惨,难道就因为想冤我,就花钱做这么多事?在情理上也说不过去。”郑拓想不到大少爷居然会站在敌方考虑,一时间愣住。

这个时候,宋世仁的唇角浮起一丝嘲讽之意,望着范闲:“范公子昨夜不是在府中吗?为何京都有这么多人都曾经看见您并没有回府,敢请问范公子,半夜逡巡京都夜街之中,究竟是做什么去了,需要如此鬼鬼祟祟。”

京都府尹梅执礼皱眉望着范闲,看他准备怎么回答。

公堂之上一片沉默。

范闲叹了口气,面上多了一丝窘迫,一丝被他人发现了秘密的尴尬笑容,轻声回答道:“昨天夜里……我在醉仙居过的夜。”

醉仙居是什么地方大家都清楚,一想到这位少爷是在青楼过夜,那行事如此鬼祟似乎就有了个说得过去的解释,旁观的人群齐声噢了一声。哄笑了起来,笑声里自然不免有些讥笑范闲的句子。梅执礼听见这个解释却松了一口气,而宋世仁依然微笑着,不依不饶问道:“醉仙居?敢问范公子可有人证?”

“司理理姑娘可以作证。”范闲有些尴尬说道。

宋世仁顿了一顿。忽然嘲讽笑道:“是吗?可是……司理理姑娘

今天已经离开京都,前往苏州,这事情未免也太巧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怕理理姑娘说出什么不该说地来。”

范闲抬起头来,双眼盯着宋世仁,这才知道郭府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把那位司理理姑娘逼出了京都,看来对方是早有准备。看他无语,宋世仁成竹在胸,对梅大人行礼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范公子打人在先,伪供在后,还请大人将这犯人押监待审。”

安静了一会儿的郑拓忽然笑道:“这话说的何其堂皇。难道就因为我家少爷夜晚出游,便要被栽上如此大的罪名?”宋世仁逼问道:“既然范公子出游,敢请教先前为何先生说范公子整夜呆在府中?”

郑拓自如应答道:“这眠花宿柳之事,名声总是不好听地,所以先前才不得已……”宋世仁笑着截断了他的话:“眠花宿柳?如今这花在何处?柳又在何处?”

他向四周一拱手。朗朗而道:“郭公子与范公子前日意气相争,昨夜便遇袭,贼人嚣张之际。自承范闲,范公子昨夜整夜未回,却说不清去处,试问这真凶是谁?岂不是一目了然之事。”

梅执礼冷冷看着这个状师,心想这种案子就算你说破天去,难道还真以为是一般的刑名官司?不免将这个有名的富嘴看低了几层,转头问道:“范闲,你可有佐证,证明你昨夜的下落?”

范闲想了想。笑了笑;“其实……昨天是与靖王世子一起胡闹去了,不知这算不算证人?”

既然靖王世子都扯了进来,这案子还审个屁,梅执礼满脸黑气地将两边人喊到前面来,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便宣告此案暂告一个段落,范闲留京待察,不准出城。郭家自然不干,但奈何对方这人证份量太重,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只好回府再行商议。旁观的京都民众,发现竟然是这样无聊的结局,尚书家和侍郎家都没怎么闹起来就结束,发一声哄后各自散了。

范闲和郑拓走出府衙的时候,有些意外地发现那个宋世仁正在外面等着自己。

“范公子。”宋世仁微笑行礼。

范闲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还了一礼。

宋世仁轻声说道:“郭家与我有恩,所以今日不得已,得罪了。”范闲忽然想到一椿事,皱眉问道:“司理理姑娘真的离开京都了?”

宋世仁一出公堂之后,再看这贵公子就显得无比恭谨,应了声是。范闲盯着他的双眼问道:“是你做地,还是郭家做的。”宋世仁有些惊奇,说道:“我本以为是范公子遣她出京……难道,昨夜您真的在醉仙居?”

范闲苦笑道:“难道你真以为是我打地郭保坤?”这个时候案子暂告一段落,双方说话却依然有些不尽不实。几句话说完之后,宋世仁就转身上了一抬小软乘,离开了京都府的衙门。

范闲看着那边好奇道:“已经得罪了,何必再来示好?”

“宋世仁是个聪明人。”郑拓笑着摇摇头,轻声说道:“少爷在府中可没说是和靖王世子一起喝花酒,宋世仁玩了这么一出,差点儿没把我吓死。”

范闲笑了笑:“大家都知道,公堂之上只不过是过场,这么紧张干嘛?”

郑拓摇头叹道:“不论这事后面如何发展,算是把郭府得罪完了。”

“总是要得罪人的,干脆拣个能得罪的得罪一下。”

“少爷,您的……花名、诗名……估计一天之内就会传遍京都。”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佩服佩服。”

“客气客气。”

重重深宫之中,黄色地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朱红色的高墙无来由生出一股压迫感。殿后园子中,一个慈眉善目地老太太正半闭着眼睛听身旁地女官说着什么,在她身前有两名贵妇正侍候着,石桌上奇果异蔬杂陈。其中一位贵妇长相端庄,凤眼朱唇,眉眼间全是小意与克制,她剥了一个果子,小心喂老太太吃了。

“皇后啊,怎么是你。”老太太睁开眼睛,看见是她递过来的果子,笑着怪道:“这些事情让那些孩子做去,你统领后宫,母仪天下。又怎是做这些事情的人。”

贵妇温柔一笑道:“这孝道是无论如何也要尽地。”

原来这位贵妇便是如今庆国的皇后,那她服侍的这位老太太,自然是皇帝陛下的生母。当年的诚王妃,如今的皇太后了,只是不知坐在另一旁地那位宫装妇人又是什么身份,居然可以与皇后并排坐着。

“不用念了。”皇太后轻声对女官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所有的宫女们都退了下去,只留了两位老嬷嬷。皇太后闭目养了会儿神。问道:“先前听那个范家孩子的几首诗,你们觉得如何?”

皇后微笑说道:“孩儿也不大懂文字上的高低,只是听来似是好地。”

太后呵呵一笑道:“岂止是好。那首徒有羡鱼情倒也罢了,那后一首万里悲秋常作客,又岂是一般才子所能写的出来的……只是……”见太后住嘴不语,皇后凑趣问道:“只是如何?”

太后叹口气道:“只是句子里悲郁气太重,而且小小年纪,怎么写出这种老人气味儿来,只怕那孩子也是个福薄之人。”

听见这话,一直沉默不语地另一位贵妇竟是嘤嘤切切哭了出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这么伤心。皇后赶紧安慰道:“太后也只是这般一说。若那个叫范闲的真个福薄,太后随便指甲里挑些福缘

给他,不也就填起来了。”

太后也是最烦她哭哭啼啼,满脸不高兴说道:“我就生了三个孩子,皇上自不必说,李治虽然贪玩,但总也知天乐命,倒是你这丫头,这哭了几十年了,还没有哭明白,真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加上女儿这一生凄苦无依,也不好说重话。

贵妇嘤嘤切切哭泣说道:“我那孩儿已是个福薄的人,皇帝哥哥偏要她嫁给范家那个更福薄的孩子,这日后可怎么办?晨儿地病若是没有起色怎么办?”原来这位柔弱至极,一昧哭泣的贵妇,竟然就是范闲可能的丈母娘,一直未嫁地长公主殿下!

太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骂道:“晨儿的病根子,就因为你这个当娘的没给她积福,如今还好意思说这些嘴!那范家的孩子怎么了?一说要给晨儿冲喜,二话不说就把孩子从澹州接了回来,不说那也是个没名没份的可怜娃,只冲着范建对咱们皇家这份心,你也不该说范家的不是。”

旁边的宫女早就退走,只剩下几个老嬷嬷束手肃立,就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太后气的胸膛不停起伏,皇后赶紧上来揉着,太后将皇后的手拿开,语气略缓了一些说道:“再说了,晨儿总是要嫁人地,她这个身份,朝中名臣大将之子,谁要娶了去,也不见得过得好。这个范……范什么来着?”

皇后赶紧提醒道:“范闲。”

“对,范闲,你先前也听了,确实是个有才的孩子,配上晨儿,也不算委屈了她。”太后喘了两口气说道:“而且陛下已经准了这门亲事,你再来我这儿闹,又有什么用呢?”

上善若水

UID
138
主题
766
精华
0
帖子
9256
积分
5363
活跃
77 点
威望
55 点
签到
0 天
BLG币
1944 钱
筹码
0 枚
在线时间
806 小时
注册时间
2008-7-14
最后登录
2014-10-2
 楼主| 发表于 2008-8-5 08: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在京都 第三十八章 耳光

长公主是先帝唯一的女儿,如今的皇帝陛下即位后,即封为永陶长公主,从诚王府时期,一直到宫中,这位公主极受宠爱,但性情却没有沿着飞扬跋扈的路子走,而是往哀切的绿色湖水里越陷越深,动不动就伤春悲秋,因飞花落泪,因东去之川涕然??当然,这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表露出来的某种性格特征。

她幽怨地望着太后,说道:“皇帝哥哥也是的,许配给哪家不好,非要许给范家,明知道范家和宰相大人……”

“你们先出去。”太后忽然睁开双眼,压低了声音却十分威严地说了两个字。嬷嬷们面无表情,安静地退了出去。

“啪!”的一声,长公主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红红的掌印,她满眼恐惧地看着面前的母亲。太后咬牙寒声说道:“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我的面前提那个人!你不要脸,我们皇家还是要脸的!当年若不是你用自己这条命护着他,我早就把那个人给杀了!”

“这么些年了,我不曾让他见过晨儿一面,但我并没有给他设置过任何障碍。”太后的慈祥此时早已不知去了何处,满面寒霜,“因为我知道,当初他想娶你,是你自己怕误了他的前程,所以不嫁……好!你要给他前程,我就给他前程,如今他已经是百官之首,你也应该了了当初的心愿,但是……我不允许你和他再有任何瓜葛,而在晨儿的婚事上面,姓林的一家。不可能有任何的发言权,明白了没有?”

长公主擦掉眼泪,努力地笑着,声音却有些颤抖:“知道了。”

太后接着转了过来。看着皇后,淡淡说道:“皇帝忙于政务,像这种事情,就该你多操操心,自家子女地婚事,你多操办操办,不过皇帝既然将晨儿许了范家,你就不要多管了。”

“是。”皇后早已被刚才那幕震慑了心神,赶紧低头应道。

“皇后啊,你也不要老在哀家身边服侍着。有空闲的时候,还是要多陪陪皇上,为陛下解忧。”太后的语气温和了许多。言语间的鼓励意思很明显。

皇后苦笑了一下,也应了下来,忽然间她地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

太后哪有不清楚这些人心思的道理,轻声说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皇后看了一旁还在擦拭泪痕的长公主一眼。低声说道:“洪公公先前派人来说,今天京都府衙里在一件案子。”

“噢?什么案子,居然连那条老狗都感兴趣。”

皇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母后。这事儿其实京里的人都感兴趣,因为这桩案子晨间便在府衙里闹了起来,一直拖到先前才有了个结果……听说是礼部尚书郭攸之的独子郭保坤,状告范府的那位,说那位昨夜将郭保坤拦街痛打了一番,还吟了一首诗,这诗……先前母后也看了的。”

“噢?”太后十分诧异说道:“万里悲秋常作客打人了?”

这话一出,旁边的皇后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连长公主也破涕为笑。说道:“母亲说话真是风趣。”

太后笑道:“不是我风趣,是那个范闲有趣,这才入京几天,怎么就把尚书的儿子给打了,快给哀家说说,这府衙上面又是怎么个场景。”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皱眉道:“京都府没敢用刑吧?这要打坏了,十月份怎么成亲?”

皇后噗哧笑道:“母后这是说的哪里话,虽然范闲不是什么正经出身,但毕竟是司南伯地骨肉,胸腹中又有才学,早就有了秀才出身,不可能被打的。”

“那就好。”太后说道:“那郭保坤是不是常和太子在一起的那些人?”

不知道为什么,皇后地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安,低声应了声是。果然,太后哼了

一声说道:“那些小兔崽子,只会劝掇着承乾走马弄鹰,都是一肚子坏水,不消说,那个范闲一定打的好。”

长公主的表情不动,心情却很复杂,万万料不到母亲竟是不问缘由,便认为范家私生子打的好,但她先前才被掌掴教训,这时候是无论如何不方便开口的。好在皇后小意说道:“那位郭编纂倒也有几分才名,这样当街被打,总是有些说不过去。”

似乎查觉到皇后与自己地想法不大一样,太后没有什么反应,淡淡问道:“案子审的结果怎么样了?”

“范闲撒了靖王世子出来当证人,所以京都府衙没办法,只是暂时押后再审。”

“弘成给他作证人?看来这个小范闲还些人缘。”

皇后心中暗喜,知道太后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但实际上最厌烦百官与皇族之间过于紧密的联系,但她也知道事情要讲分寸,不可能说地太多,便将话题转了回来:“听说郭编纂被打的那天晚上,范家公子与世子正在流晶河上……逗留,所以这件事情应该与他无关。”

皇宫后花园里沉默了一会儿,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太后忽然起身说道:“有些乏了。”外面的嬷嬷宫女们赶上来扶着,一大帮人往回宫的路上走去。

看着皇太后的典驾缓缓转入宫墙之后,皇后和长公主才立起身子,对视一眼。皇后的唇角泛起一丝苦笑:“看来太后虽然很不高兴范家子宿娼,但口风却没有松动。只怕半年之后,晨儿就真地要嫁了。”

长公主叹了一声气说道:“我只是担心那范闲的人品,不过……”她望着皇后,柔弱不堪的神情似极了河畔垂柳,轻声说道:“范家与靖王府关系好,皇后娘娘还是小心一些。”

皇后心头一凛,知道对方是提醒自己,如果那个姓范的小子真地娶了对方的女儿,而陛下又真地将内库那路的生意交给范家打管,那范家父子二人,一在户部,一在内库,就等于掌握了庆国大数的银钱来往。而如果范家因为靖王府的关系,真的倒向了二皇子,只怕太子……她皱了皱眉,心想自己那儿子虽不成材,但毕竟是陛下唯一嫡出,难道陛下此举有什么深意?

“不要想太多了。”长公主安慰道:“您也知道,这两年我也很少管内库的事情,监察院也一直有人手看管着,范家毕竟身份不够,那个叫范闲的,就算真娶了晨儿,也不可能真正地掌住内库。”

皇后皱眉说道:“我现在只是很疑虑,范建那个老家伙究竟给皇上灌了什么迷汤,竟然说动了陛下。”

长公主微笑说道:“娘娘应该也很久没有召柳氏入宫了吧?”

皇后面色一寒,说道:“那个女人嫁给范建作妾,看似愚蠢,但实际上心里狡猾的狠。四年前你出主意去杀澹州的私生子,结果却让柳氏出的头,她一定对我们怀恨在心,再想诱她出来当挡箭牌,只怕不容易。”

“那又如何?”长公主嫣然一笑,三十多岁的人皮肤依然保持的非常好,“难道她敢多嘴说些什么?再说了,我与柳氏从小就认识,知道她是个极喜欢钻牛角尖的人。”

皇后忽然皱眉道:“说来也奇怪,为什么陛下四年前就决定要把内库交给范家来管?如果不是事情出的急,当时也用不着行险。”长公主柔柔弱弱说道:“皇帝哥哥不喜欢我与你关系太好,所以早就决定让我从内库里脱手……不然也不会从一开始就让院长大人派人驻守在我那里。”

她接着叹息道:“这满朝文武百官,不论清愚,总有法子可以控制,可就是那位陈院长大人,一心忠于陛下,将院务打理的滴水不透,我们竟是没法子安插进去人手。”

皇后听着这话,不易察觉地皱皱眉:“身为臣子,忠于陛下是理所当然之事,我们暗中安插人手,也是担心主上被奸臣蒙蔽,陈院长忠心天日可鉴,这不用多说什么。”长公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柔声道:“是啊,不过这些年监察院追查那件澹州的刺杀案子,一直没有停止,看来是陛下下的严令。”

“这是自然。当时陛下酒后看见你的女儿,十分欢喜,当场收为义女,将她指给了范家,这件事情只有宫中几个人知道。”皇后回忆着四年前的那一幕,冷冷道:“结果不出一个月,澹州就有了刺客,这事儿虽然没有掀开,但监察院却是清清楚楚,陛下怎有不知道的道理?他自然不会在意那个私生子的死活,但很在意在这皇宫之中,竟然有人敢将他的话泄露出去。”

上善若水

UID
138
主题
766
精华
0
帖子
9256
积分
5363
活跃
77 点
威望
55 点
签到
0 天
BLG币
1944 钱
筹码
0 枚
在线时间
806 小时
注册时间
2008-7-14
最后登录
2014-10-2
 楼主| 发表于 2008-8-5 08: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在京都 第三十九章 太后圣明

长公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怯色,愁苦道:“四年了,监察院居然还不放松,真怕哪天被查了出来……听说陈萍萍大人回家省亲,一直不肯回京,如果……他真的就甘心养老,那就好了。”

“不见得。”皇后冷笑道:“你不要忘了四年前,是陈萍萍入宫与皇上谈了一夜,才让皇上收回了指亲的旨意。前些日子陈萍萍回乡省亲,范建趁机入宫,皇上才又将晨儿指给范闲,又明说了将来你不要再管内库的事情……如果陈萍萍现在人在京都,只怕这门婚事还有变数,说不定就真随了你的意……或者说,随了宰相大人的意。”

长公主掩嘴一笑说道:“皇后这话说的,如果这门亲事不成,您也应该高兴才是,毕竟二皇子就会少了一条捞银子的门路。”

皇后微笑道:“我有什么好高兴的?其实说到底,这也不

过是两个孩子结亲的事儿,成与不成,与本宫关系不大……母后也说了,以后孩子们的婚事我可以操操心,这范家的事情我就不操心了。”

长公主面色微变,却依然笑着说道:“娘娘说的有理,那我这做母亲的,就更没有什么好急的了,虽然那个范闲出身不怎么光彩,但这些日子看来,倒也有几分才学,再说晨儿的精神这些天似乎有了些起色,说不定还真是喜事将近,带来的好处。”

两位庆国最有权势的女人,就这样安静对坐着,饮茶闲叙,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两个人谁都不愿意松动自己的心防,谁都不愿意去做那件事情??杀死范闲,婚事自然告吹,范家后继乏力。二皇子没有了支持,宰相高枕无忧,长公主依然病弱不堪地管着内库,为有需要地人提供源源不绝的银子??只要死一个人,似乎困绕皇宫权力分配的困局便会迎刃而解。

但偏偏,却没有人愿意出手,毕竟不是四年前,毕竟京都不是澹州,这里有无数双眼睛,就算是皇宫里面的人。也不可能再用暗杀这种手段来对付一名大臣地儿子,尤其是在这种敏感的时期,而且……毕竟柳氏这一辈子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阴水沟里。

太后寝宫之中。那位看上去年高德劭的老太太垂下自己花白的头发,感受着身后那双稳定的手正在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低声说道:“为什么我会生这么蠢的一个女儿?”

身后那人微笑说道:“可您还是最疼长公主,不然当初也不会让皇上做出那样的安排,也不会帮宰相大人暗中做了那么多事。”

太后叹了口气。说道:“林若甫这个人,真不知道是他负了我那儿,还是我儿害了他……对了。你这条老狗眼睛毒,说说看,皇上到底为什么要让范家那小子娶晨儿?”

那人声音有些犹豫:“郡主也到了该嫁的年龄,而且身体确实也怕难以好转,许给范家倒是合适,不过婚事只是其表,关键还在于陛下那道模棱两可的口谕,这样大一笔产业,就让一个外姓人来管。莫非……陛下觉得皇后与长公主太过亲近,又对太子真地不满,所以剥了长公主的权,准备让二……”他忽然发现自己虽然服侍了太后几十年,但在这件事情上发表的意见已经太多了,所以住嘴不言。

太后微怔,脸上像菊花瓣地一样的重重皱纹渐渐铺开,说道:“国事陛下管,家事我管,那这件事情我就不管了。”

那人馅媚说道:“太后圣明。”

“这件事情你做的很不聪明。”司南伯范建在书房里冷冷看着自己的儿子。

范闲苦笑着,白天的时候就知道,一定逃不过这轮责问,也不多作解释,只是老实认错。

“你不是一个蠢人,郭保坤身边也没什么厉害人物,如果你真要打他一顿出气,为什么会露出这么多马脚?”不等范闲解释,司南伯又冷冷说道:“不要说什么,打人不报名,等于没出气地废话!”

范闲知道是柳氏向父亲传述自己白天的说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见他脸上干净无比的笑容,范建便无论如何也气不起来了,叹着说道:“说说吧,闹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

范闲想了想,回答道:“一是昨儿夜里与靖王世子喝了顿酒,觉得这朋友可交,借着打架这事儿,把他和自己绑在一处,将来身后有靖王府这个靠山,不论做什么事情,总是方便些。”说完这句话,他偷偷看了一眼父亲地眼神,发现没有什么异常,才继续说道:“二来郭保坤这厮欺人太甚,我得让他知道我是不能惹的。”

范建冷笑了一声,说道:“这第二条理由说得过去,但我想最重要的原因……是你打心里抵触那椿婚事,所以想自败名声,好让宫里踢你出局。”

范闲没想到根本没有瞒过父亲,微微一怔,思琢着该如何解释。

范建又冷冷说道:“而我先前说你不聪明,也就是因为你拖了靖王下水。要知道郭家是太子那派的人,靖王世子却是二皇子那派的人,你打郭保坤,拉靖王世子,这事儿落在别人眼里,岂不是要说我们范家已经投靠了二皇子?”

范闲装作吃惊道:“庆国上下都知道,父亲与靖郡王交好,妹妹与柔嘉郡主也是打小的朋友,两家关系之亲密,甚至可以说是官场之上的异数,难道……您……?”

“不要忘了,你奶奶当年是陛下的乳母,这靖郡王也是她带大的,那时候陛下忙于别地事情,所以都是由我带着玩,两家的感情自然极好。”范建哼了一声说道:“但私交是私交,公务是公务,国事乃国事。这宫里的事情,又岂是我们做臣子可以议论的?太子如今依然是太子,一国之储君,如果陛下万年之后,我们范家当然要忠于太子。”

范闲听出这话里的病来,笑着说道:“太子如果不是太子,那又怎么办?”

说来奇怪,听着儿子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司南伯范建却没有丝毫吃惊,也没有教训他,只是淡淡说道:“这只有陛下才能做决定,任何在陛下没有决定之前就站了阵营,都是错误的做法。”

“孩儿明白了。”范闲终于得到了痛打郭保坤后想要的一个结果,“范家不站在太子一边,也不站在二皇子一边,只是站在……陛下这一边。”

“不错。”范健寒声道:“如果不想站错队,就不要急着抢站,而且只要你永远站在最强者的

一边,你就永远不会犯错,而这整个天下,最强的自然就是陛下。”

“万一陛下驾崩了呢?”范闲不怀好意地看着父亲,知道他对那个皇帝确实忠心耿耿。

“陛下春秋鼎盛,比我年纪还小。”范建微笑道:“将来是将来的事,是你们这一辈人的事。”

……

……

“你知不知道,为了让你能够轻松地从公堂上走下来,我们与郭家今天在朝廷里暗中交了多少次手?大理寺,刑部,吏部,到处都可以看得见我们两家的影子,郭家最后甚至还找到了监察院,如果不是陈萍萍不在,说不定你今天真的回不来了。”

“陈萍萍?”范闲皱了皱眉,对这个名字实在是很耳熟,当然知道对方便是整个庆国阴暗力量的掌权者,但是明知道范家与监察院之间的亲密关系,所以他有些纳闷:“为什么陈萍萍在,我就回不来了。”

“因为他反对你娶长公主的女儿。”范建冷冷道:“这次急召你入京,就是因为陈萍萍回乡省亲,无法在陛下面前说话,才让你入京赶紧确定这门婚事,倒不完全是因为那位姑娘的病情。”

范闲望着父亲问道:“费介是我的老师,您与陈院长的关系也一直密切,为什么他会反对?”

“不对,在外人看来,我与监察院之间并没有太深的关联。”范建淡淡说道:“至于他为什么会反对,很简单,因为就某些事情的看法上,我和他有分歧,所以会寻致完全不一样的判断。”

“什么看法。”范闲盯着父亲的双眼,一丝都不游离。

范建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决定告诉这孩子一部分的事实:“陛下不喜欢太子,但是皇后与长公主亲近,而长公主掌管着内库的银钱出入,这是一笔暗帐,很容易从里面取出银子,这个事实让陛下很不放心。”范闲心头大惊,说道:“原来……陛下是怕东宫有变?”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布拉格

本版积分规则

QQ|小黑屋|手机版|布拉格网游公会 ( 蜀ICP备18016790号 )

GMT+8, 2024-4-28 05:40 , Processed in 0.067436 second(s), 24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4 Licensed

Copyright © 2001-2021,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