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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颂》—作者:血红—【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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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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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4 06: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七章 归途

  八百万军队,只是一个数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当八百万军队真正出现在面前,夏侯他们感觉到窒息。
  
  一种深沉的彷佛十八层血池地狱一样,厚重粘稠的窒息感。
  
  一万名黎巫殿的大巫,三万名奉命增援的力巫殿大巫,联手在呼伦河流域的大地上布置了一个硕大无朋的巫阵。为了给巫阵提供足够的力量,这力量直接来自于这片土地上荡漾着的天神和邪魔,大夏军队屠杀了六十万战俘,以满足这个巫阵完全运转所需的祭品。
  
  用灵魂和生命交换鬼神的力量,在大夏的巫族看来,是无比公平的一件事情。如果不是手头正好有百万战俘供他们屠杀,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抓捕六十万当地的平民,以平民的血肉来满足那些鬼神索取的代价。
  
  一层厚重的彷佛快要干涸的血浆般色泽的光芒笼罩了大地,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从那光芒中传来,一个接一个方阵的大夏士兵从那光芒中走出,排列成整齐的队伍,慢慢的朝着四面八方扩散。一个方阵一万人,整整齐齐的八百个方阵。八百万夏军士兵,布满了整个呼伦河流域最大的平原。而这仅仅是作战的力量,为这八百万大夏巫军提供后勤支持的,是将近两千万的奴隶和仆役!
  
  两千八百万人!大夏的大巫用通天的手段,用血腥的祭品,在一天的时间内完成了将两千八百万人从安邑运往数十万里外的西疆战区这一不可思议的浩大工程!四万名控制巫阵的大巫力竭晕倒,而为了满足暴虐的鬼神的需求,剩下的四十万战俘也毫不犹豫的被屠杀一空,鲜血彷佛瀑布一样被吸上了天空,卷入了那厚重的云层中。
  
  八百万身穿漆黑战甲,头顶各式兽角头盔,眼里散发出淡淡血光的大夏王军,彷佛无数恶魔,站在了那平原上。每一个士兵身上都冒出了冲天的杀气,八百万人的杀气汇聚在一起已经形成了近乎实质的血红雾气,翻滚的血气直冲天空,将大半个天空染成通红。浩浩荡荡的杀气朝着四面八方涌动,方圆千里内所有的飞禽走兽仓皇逃散,树木无风自动。

刑天大风紧张得浑身发抖:“王庭暗司最强的几支军队,全部来了这里!这一次,大王投下了最大的本钱。就算以前和海人交战了数千年,这几支大军依然驻守在安邑附近,从来没有被调动过!难道大王想要一战而彻底毁掉海人不成?”
  
  夏侯被那浓郁的杀气震得浑身气血翻滚,差点就站立不稳。他艰难的说道:“也许是吧?王庭暗司最强的军队?这是下大赌注了。”还有一句话夏侯没说出来:就算大王子盘罟和九王子争夺王位,夏王也不用为盘罟投下这么重的注码吧?似乎夏王很有点偏心啊。

可是,更让刑天大风他们吃惊,不是盘罟居然使用夏王的仪仗出现在平原中心,而是伴随着盘罟的出现,那一条冲天而起的枯瘦人影。那干巴巴的老头儿头发胡须蓬乱,伸开双手彷佛十字架一样悬浮在那厚重的血色杀气中,仰天发出了疯狂的、暴虐的、近乎歇斯底里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杀,杀,杀,杀,杀,杀,杀!”
  
  刑天大风、刑天玄蛭乃至相柳柔、相柳胤以及申公豹等,所有安邑的世家子弟脸色同时变成惨白:“刑天十三!”
  
  就连黎巫也是一脸骇然,茫然的抓着白的耳朵狠狠的扭动着,惊慌的叫道:“大王怎么能让他辅助大王子?疯了,全疯了!”
  
  夏侯不解的大吼道:“三爷爷领军又如何?”
  
  刑天玄蛭呆滞的扭过头来,呆呆的看着夏侯说道:“所过之处,寸草不留。三爷爷领军,过城屠城,过国屠国,他和苍云爷爷同为暴熊军军尉,却向来只在安邑挂个虚名,自他二十年前领暴熊军屠尽胡羯三万里百姓牲畜后,再也无人敢令他领军出征了。”
  
  变态屠夫?夏侯呆呆的看着那在空中手舞足蹈,大吼大叫的刑天十三,不由得脑袋一阵空白。在安邑,谁能看出刑天十三是如此恐怖的一名人物?夏侯对刑天十三唯一的印象,就是他总是包裹着一张琴或者一卷画,去西坊找姑娘喝酒听小曲儿!
  
  旁边传来黎巫低声的嘀咕:“这老疯子号称自大夏开国大禹祖王以下,杀人数天下第一、杀意天下第一,奈何自评战力自古以来排名天下第十三,故而改了名字为刑天十三!老疯子,真正是老疯子!大王让他辅佐盘罟,怕是海人被攻克的城市,什么都留不下!”
  
  夏侯刚想要再问问详细情况,却看到那盘罟的仪仗已经朝这边急速飘了过来,身穿一身黑色王袍,上绣应龙、大熊花纹,衣摆下缀百种奇异仙草纹路的盘罟,手持一柄巨大的青铜长剑站在车架上,朝刑天大风他们大笑:“刑天军尉,你们却是辛劳了!此番本天候接管西疆战事,诸位却好返回安邑,好好休憩就是。”
  
  神采飞扬的盘罟从车架上纵身跃下,随手将那青铜长剑插在身边一块山岩上,朝夏侯他们大步行来。一边走,盘罟一边笑道:“诸位兄弟年纪轻轻,却立下这般大的功劳,引得海人如今腹背受敌,若是你们立下的功劳再大去了,怕是就暂时无法封赏了。再者,你们手上军力,怕是无法和拼命的海人纠缠,故本天候取而代之,诸位兄弟不会见怪吧?”

刑天大风刚要客气几句,那边刑天十三已经睁大了眼睛,浑身裹着一团猩红的血气急飞而来。一脚把刑天大风踢了个跟头,反手一掌把相柳胤抽翻在地上,再狠狠的一拳打得申公豹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刑天十三这才狂笑道:“盘罟娃娃,这么罗嗦干什么?老子在安邑修身养性二十年,早就憋出毛病来。这群小子都领着手下人给老子滚,赶快滚回安邑!剩下的事情,你们应付不来,只有老子才能对付!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双目一瞪,刑天十三眼里血光射出十几丈远,印得他眼前所有人身上都蒙上了一层厚重的血色,他狂吼道:“还不滚,莫非要和爷爷我较量一下不成?哈哈哈,噫,这女娃娃倒是长得顺眼,怎么样,今儿晚上进老子营帐去听老子唱小曲儿?”
  
  刑天十三看着冷冷的站在那里的黎巫,伸手就朝着黎巫脸蛋抓了过去。他大笑道:“有趣,有趣,你们这群娃娃,怎么军里还有女人?”
  
  那盘罟猛不丁看到黎巫,顿时眼里也闪过一道贪婪的欲火,可是看到刑天十三伸手去抓黎巫,顿时又强行把那欲火按捺下来,勉强扭头看向了其他方向,嘴里含糊的嘀咕了一句:“好一块嫩肉,落进了这条老鬼嘴里。”
  
  黎巫怒极,眼里青光闪动,右手一翻,拇指、食指夹着一根淡绿色透明的长针,不闪不避的朝着刑天十三手掌刺了过去。那长针迎风微微一抖,无数绿烟凭空冒出,烟雾中有尖锐的嚎叫声发出。
  
  刑天十三脸色惨变,一个倒翻跟头连续翻出了十几丈外,那长针恰好擦着他手掌滑过。刑天十三人还没落地,就已经尖叫起来:“黎巫殿‘咒针’,你这丫头,怎么用这歹毒东西对付老子?幸好,幸好老子识货,否则,否则,老子刑天十三今天还不得死在这里?”
  
  一连串跟头翻过,刑天十三落地的时候已经是满脸冷汗,那是被吓出来的。死死的盯着黎巫胸前的标记看了一下,没错啊,就一个二鼎大巫,可是她手上怎么会有黎巫殿威力最强的巫器之一,号称就连天神中了都要半身不遂的‘咒针’?刑天十三虽然暴虐疯狂,但是并不傻啊,他狠狠的盯了黎巫看了半天,鼻子里面哼出了一长串冷气,低声咒骂道:“真正是见鬼,你这女娃娃怎么换了衣服?”
  
  猜出了黎巫身份的刑天十三,哪里还敢招惹她?悻悻然的对着刑天大风等一干晚辈作威作福的咒骂了一顿,一挥手,就把刑天大风他们全部打发了回去。那厢里,八百万大夏战斗力最强、最疯狂的巫军,已经化为数十条滚滚铁流,脚步声震天动地的朝西方开了过去。旷野上,就留下了方才屠杀的百万战俘那已经没有了一点血色的尸体。
  
  看着大夏远征军声势浩大的离开,夏侯有点感慨的叹道:“何苦来由?早知今日由盘罟来摘果子,我们还这么绞尽脑汁的和海人计算作甚?每天喝喝老酒,吃吃烤肉,岂不是快活?”
  
  一众领军的将领无不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诚然他们率领的军队战斗力是弱了一点,也许无法应付疯狂反扑的海人军队,但是没有试过,这些安邑的子弟怎么会承认自己的军队不如盘罟领来的大军?尤其他们立下了偌大的一份功劳,居然立刻被赶回了安邑,这等憋屈,让他们怎么受得了?

但是,盘罟想要的是独占所有的功劳,他又怎么可能把这群安邑的巫家子弟留在军中?按照刑天大风他们的身份和背景,要分去的功劳,可是很大很大的,不把他们赶回安邑,盘罟怎么会甘心呢?独吞总比被人分润的好。九王子履癸率领四万军队就逼得东夷人求和,他盘罟带着八百万大军,无论如何也要打出威风,打出威名,打出声望来,可不能留这么一大批公子哥在军里碍事!

相柳胤冷笑了几声,看了看慢慢远去的大军背影,朝刑天大风伸出了一个拳头:“这一次,我们算不分胜负罢!主意是篪虎暴龙想出来的,可是下毒的巫毒,却是我们兄弟炼制的,算是平手如何?”
  
  刑天大风伸出拳头,狠狠的和相柳胤对碰了一下,大笑道:“怕你相柳家的不成?回去了安邑,再和你们慢慢计较。不过,那种下三滥的手段也就不要使出来了。”
  
  众人同时大笑,经过了西疆数月的锻炼,这群安邑的公子哥多少都成熟了不少,见识也广了不少,以后估计也不会再发生相柳柔那种堵在城门口欺负夏侯的破烂事情了。人长大了,就要玩点更高明的手段了。
  
  突然,夏侯拍了一下脑袋,怒号道:“该死的东西,他们既然这么大费周章的摆下了巫阵把八百万大军从安邑弄了过来,怎么不顺路让我们回去?这一路上几十万里,日夜兼程的奔波,也要两月之久,岂不是活活受罪?”

冷哼一声,随手把吱吱惨叫的白那可怜的小耳朵拧成了数十个花样,黎巫冷笑道:“你当这巫阵摆下容易么?八百万军士横跨数十万里到这里,除了那百万俘虏做祭品,安邑那边起码耗费了两百万方上品原玉布阵。两百万方原玉,要是全部被一大巫吸纳,足够让一名七鼎大巫提升到八鼎水准,你当是小事?”
  
  刑天鼌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扳着手指计算到:“篪虎兄弟,可不是么?我们百万军队在路上奔波两月,耗费的粮食、军饷加起来最多不过玉钱二十万枚,可是要把我们送回去,就要耗费数十万块原玉,这多少枚玉钱才能换一块原玉啊?安邑那帮老头,怎么会这么大方。”
  
  脸上挂着一丝了然的冷笑,刑天玄蛭淡淡说道:“这盘罟怕是我们把军功抢走太多,迫不及待的就来西疆争夺功劳,故而花费了偌大的本钱把八百万军队整个的送了过来。也不知道这两百万方原玉,到底是他自己付帐,还是从王庭内库中提的呢。”
  
  刑天大风猛的一把搂住了夏侯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急甚?我们正好一路逍遥回去,这一路上也不知道要路过多少国度、城池,安邑的老头们又没有限定我们归期,兄弟们还不一路上趁机快活?”
  
  就连黎巫都在旁边拼命的点头,一路上趁机逍遥快活,黎巫也打得这个主意啊。
  
  自幼在巫殿长大的黎巫,经过安邑大街的次数都不超过三次,这次可是难得动了心机,找到夏侯他们一路返回安邑,好好的放纵游玩一番的。以黎巫的身份,以黎巫的实力,她哪里需要做如今这种改头换面的事情?无非是以女孩的本能,不敢一个人万里迢迢的走回安邑罢了,却又一心要玩耍,故而又找上了夏侯的麻烦。
  
  那么,就出发吧,来时气焰汹汹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安邑子弟们,率领军队返回的时候,却多了几分沉重成熟的味道。一堆堆篝火熄灭,带上了阵亡的数万战士的骨灰,唱着漫长苍老的歌谣,这些突然全身都松懈下来的士兵,排成了凌乱的长队,正如春游一样朝东方返回。
  
  一路上,野草青青,树木葱郁,奇花异草遍地,珍禽异兽无数,其中堪堪就喜坏了一个黎巫,整天拉着夏侯几个人当仆人,在大军附近的荒山野地里漫山遍野的乱串,找到了无数稀奇古怪的草药,尽数被她仔细的收进了一个小巧的药囊。
  
  凭借黎巫那至高巫力的感应,地下有什么古怪物事哪里瞒得过她?她只对草药有兴趣,可是找到了很多珍奇矿务之类,却是便宜了夏侯他们。各种珍奇的材料,各种珍贵的兽皮、兽骨、兽角、鳞甲等等,让夏侯他们心满意足,对于这个难得伺候的黎巫,却也凭空多了几份好感。尤其当黎巫发现了一条品质极佳,储藏量却也不小的原玉矿脉后,这等好感简直就升华为了对天神一样的膜拜。
  
  动用了三百随军的巫士强行用巫力破开山岩,掠夺性的采出了上万块极品金性原玉后,刑天大风兄弟几个对脾气古怪、面皮却又娇嫩、随时可能翻脸揍人的黎巫,已经当成祖宗一样供着了。金性原玉,还是极品质地的,足以让他们的修炼速度提升十倍以上,还有什么比这等礼物更加符合这群武人的心思么?
  
  看着最后一块拳头大小,通体通明,外表缠绕着一层三寸厚金色气流的玉精被自己兄弟小心翼翼的从矿脉中取了出来,刑天大风的口水都差点吧嗒了下来。‘哧溜’一下,狠狠的用衣袖擦了一下嘴巴,刑天大风猛不丁的提议道:“旒歆,你一路上收获可好?”
  
  黎巫重重的点头,由衷的叹息道:“这里的山林灵气极厚,数十万年没有人迹出没,各种药草的年月、药性却比黎巫殿的药圃还要好上几分。”回头狠狠的看了夏侯一眼,黎巫哼道:“不过,还比不上篪虎这蛮子用巫力催化过的那几本就是。”她纯粹把夏侯当化肥使用的。
  
  刑天大风满脸的奸诈,彷佛诱拐小美女的猥琐中年人一般,小声的、神秘的说道:“可是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很多地方估计数百万年没有人烟啦。尤其那地方瘴气厚重,封锁了无数地穴,灵气充沛得让人无法想象。你要的药草,那里可能有更好的哦。”
  
  黎巫眼睛一亮,顺手在白的脑门上砸了一掌,急问道:“哪里?”
  
  刑天大风飞快的看了夏侯一眼,怪笑道:“篪虎兄弟的老家,云梦大泽附近的山林,那里可是有铁甲暴龙出没的凶地!”他蹲下身子,手指在地上胡乱画了几下,随手指点道:“看,我们一路东返,距离安邑还远哩。一路上随着大军行动,速度哪里有多快?不如我们直接用巫诀加紧赶路,直接到篪虎兄弟家里玩几天,然后和大军去安邑城外汇合,却也来得及。”
  
  同样蹲在了地上,双手托着下巴,黎巫紧紧的皱起了眉头:“那里的草药,真的很好?”
  
  刑天大风手舞足蹈的说道:“真正的很好!尤其那里的蛮族人,从来不开矿探矿的,地下的矿脉不知道有多少!”
  
  似笑非笑的看了刑天大风一眼,黎巫强行忍住一拳把他直接打进地下十八丈的冲动,冷笑道:“这样啊,是不是还要我替你们探矿呢?”
  
  一时间嘴快,刑天大风大笑道:“可不是么?谁叫旒歆你有这奇异本领呢?”
  
  黎巫眼里一阵绿光冒出,心里恼怒,真的想把刑天大风打得比夏侯的绿眼眶还要惨。她堂堂黎巫殿主,指使这几个混蛋帮忙采摘草药,这是他们的荣幸,她随手指点一下地下的珍贵矿脉,这算是对他们的一点恩赐,可是这刑天大风,还真把自己当作发财的工具了?这,这是对堂堂巫殿之主的一种侮辱。黎巫盘算着,要如何惩罚刑天大风,才最合乎自己的心意了。
  
  夏侯眼看得黎巫半天没说话,就知道大事不妙。同行了几天,他多少摸清了一点黎巫的脾气,说白了她就是一个自幼父母祖父母尽数去世,被巫殿的一群老古董抚养长大,带着一点点自卑,一点点骄傲,一点点自闭,一点点天真,同样更有一点刁蛮,一点高高在上,脾性阴晴不定,惯于颐指气使、发号施令,性情极其复杂不可捉摸的可怜小姑娘。
  
  但是就因为她这么复杂的性情,导致了黎巫随时随地可能用暴力解决一切问题的习惯,因为她自幼就有九鼎大巫的实力,自幼她就被决定继承黎巫殿的大权,自幼她的一声令下,就可能导致数十万人被屠杀后当作祭品,她会把什么放在眼里啊?
  
  毫无疑问的,若是黎巫因为刑天大风的那一句话而动怒的话,刑天大风非要变成熊猫不可,还是眼眶特别加大的那种。
  
  夏侯连忙蹲在了黎巫身边,夸夸其谈的吹嘘起来:“大风大兄可没说错,我篪虎家的山林,可是云梦大泽附近最美丽的。尤其里面稀奇古怪的草药,不知道有多少,珍贵犹如貔貅一样的猛兽,更是漫山遍野呀。”眨巴了一下眼睛,夏侯同样用那种诱惑的口吻笑道:“比如说,我们那里最大的灵芝,有这么大。”夏侯排开双手,比划了一个方圆丈许的大小。
  
  黎巫小嘴一瘪,不屑的说道:“大概两千年的气候,只要有玉脉灵液滋养,把你种下去都能长这么大。哼!”
  
  夏侯咂吧了一下嘴巴,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把自己当灵芝种啊?翻了个白眼,夏侯猛的双手一合,比划道:“我们村里巫医在山上挖到过的紫金参,有这么粗!”他双手合成了两个海碗口的大小。
  
  叹息了一声,黎巫单手托着下巴,另外一只手抚摸着白的脑袋,连连摇头:“紫金参这种东西,我们黎巫殿都不屑于用它配药,给白每天吃下去的药方子里面,配的可都是要千年气候的玉参才行。”
  
  刑天大风翻了个白眼,在黎巫殿的人面前吹嘘自己见过的草药,这算什么呢?黎巫殿的人见过的珍奇草药有多少种?也许比安邑的人都多。
  
  咬咬牙齿,夏侯这可真的有点赌气了,偌大一个云梦大泽,总不能一点好东西都没有罢?就算你旒歆是黎巫殿主,也不能把云梦大泽说得一钱不值啊。更何况,如果不能把黎巫的注意力彻底的转到云梦大泽上去,怕是刑天大风立刻就要被一顿暴打了。夏侯可是清楚的看到,黎巫的手背上,那淡青色的血脉已经微微的凸起了。
  
  当下他手比比画画的,眉飞色舞的形容道:“那,你可听说过一种主干不过发丝粗细,却有两尺高下,长有九片细叶,叶上有九色光芒缠绕的奇怪药草?那药草却更是会在山林中穿行的,我村中巫公为了那株药草费尽了十年的心思,却还是只看到了两次,碰都没有碰到一下。你可知这是什么物事?”
  
  刑天大风他们听得满头雾水,什么草药还会跑路的。
  
  黎巫却是脸上一白,猛的跳了起来:“巫魂草?巫魂草?云梦大泽上居然还生长了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你们那族巫却也识货,哼哼。”
  
  眼里青光一闪,黎巫朝刑天大风发号施令道:“率领一千精骑,带上帐幕以及各色用具,我们去篪虎这蛮子的家乡!”
  
  她指着刑天大风的鼻子喝道:“若帮我找到巫魂草,自然有你好处,要是你不给我卖力寻找,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们。”
  
  第一次看到黎巫这等急促,夏侯不由得摸摸脑袋,问她:“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巫公只知道那肯定是好东西,却也不晓得名字哩。”
  
  黎巫只是笑着看着夏侯,故意的不回答他的问题。看她满脸古怪的笑容,差点就没开口说要夏侯求她了。
  
  夏侯冷哼一声,故意懒得看黎巫那等小气模样,一个跟头翻了起来,带着白大步朝山下走去。这举动却把黎巫气得个半死,眼睛一翻,没地方出气的她飞起一脚,把身边的刑天玄蛭当场踢了个马趴,龇牙咧嘴的爬不起来。
  
  漂浮在山坡上,黎巫朝着夏侯的背影大吼大叫起来:“蛮子,你给我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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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誓言 血红

朦胧的月色下,夏侯骑着麒麟跑在最前,后面跟着刑天家几兄弟以及一千黑厣军士,一路烟尘滚滚,披星戴云(此时天空没有月亮),日夜兼程,人不歇,马不停的朝篪虎族所占据的山林奔去。黎巫盘膝坐在夏侯身后,一团绿光从她手上发出,笼罩了整个骑队,让那墨麒麟和黑厣不仅奔跑的速度增快了十倍,更是体力源源不绝,赶路的效率大大提高了。

唯独就苦了刑天大风他们,这一路颠簸啊,就算他们也受不了了,那黑厣跑起来,可没有墨麒麟这等平稳。

一路上,就只能听到黎巫大声的催促:“你们还算大夏的巫么?怎么赶路还作出一副苦脸来?”

诸人气煞,她盘膝坐在夏侯身后二尺的地方,就连扑面而来的劲风都被夏侯高大的身躯遮挡住,那墨麒麟又是平稳如同青云一样,她哪里吃到一点的苦头?但却没人敢出口反驳,夏侯知晓她的身份,刑天大风兄弟几个,却是对黎巫的实力起了疑心:如此长时间的替坐下坐骑补充体力,加持巫咒,就算是一名二鼎大巫,也不该有这种实力罢?

兄弟几个在坐骑上拼命的相互丢眼色,想要盘算出黎巫的身份来。刑天玄蛭甚至都怀疑自称旒歆的这女子,会否是黎巫殿某位大巫的私生女,才会拥有和她鼎位不符的实力,可是却也不敢大胆到猜测这女子就是黎巫本人。

如此奔波了数日,在刑天大风他们的大腿都开始发木发胀,快要受不住那频率极高的颠簸,坐下的黑厣和玄彪都开始口吐白沫,将要力竭而亡的时候,夏侯突然拍了一下墨麒麟的脑袋,大吼一声,让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前方一片山林茂盛,滚滚水汽浓雾中,那墨绿色的山林近乎发黑。一道道震天的猛兽咆哮声从山林远近传来,洪荒旷野,莫过如此!夏侯出神的看了一眼前方的山林,突然大声吼道:“再过去三十几里,就是我家的村子了。”

白已经猛的跳了起来,化为一道白光,一路顺着那参天古木,急速朝村子跑去。一边跑,白一边发出了大声的咆哮,那叫声震得所过之处的古木剧烈震动,无数的树叶纷纷扬扬的撒了下来,彷佛一场大雨。白那充满了野性吼叫的兽咆,引得远近无数自恃实力不弱于一头貔貅的凶兽同时大声吼叫,发出了挑战的声音。<

夏侯的脸色一下就难看了起来,在山林中,就算是真正的山林之王,也不敢发出长嚎同时挑战这么多的凶兽,眼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山林,因而变得无比兴奋的白却是忘记了这个忌讳,一阵胡乱的吼叫后,怕是方圆百里内所有强大的自认为可以和一头貔貅拼杀的凶兽,都会闻声而来。“这家伙,可给我们找了不小的麻烦啊!”

还没等他想好是直接带人逃回村子,避开这些野兽,还是干脆仗着手上的强大军力,把那些赶来的凶兽全部屠杀了,那黎巫已经一声轻笑,眉心处突然一团晶莹如水晶的绿色光点射了出来。一圈圈温和的绿色光纹朝着四面八方扩散了开去,那远远近近的古木同时散发出厚重的绿光,这绿光蔓延开来,瞬间方圆数百里的山林,尽被一层绿色光罩笼罩。

所有被绿光笼罩的山林里的凶兽,同时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乖乖的匍匐在了地上,眯着眼睛享受那绿光中强大的生命力量。

黎巫浑身散发出绿色的光芒,轻轻的从麒麟背上飘了起来,狠狠的一脚踩在了夏侯脑袋上喝道:“蛮子,还不快点带路?早点找到你们的族巫,我问问那巫魂草到底在哪里。”

无数绿色光点从远近的大树、野草上飘了出来,很温和的渗入了刑天大风他们的体内。一时间,所有连续赶路了好几天的黑厣军士以及那些坐骑,同时精神一振,消耗的精力瞬间补满。那绿光中蕴含了巨量的生命能量,让刑天大风他们这几个鼎位的巫武体内巫力一阵荡漾,竟然隐隐有突破当前限制,直达下一境界的冲动。

刑天大风骇然:“起码是七鼎大巫!”

刑天玄蛭咬着嘴唇低声嘀咕道:“不止,这是黎巫殿最强的巫咒‘神降咒’,看她的实力,起码是八鼎之上!黎巫殿有这么年轻的八鼎大巫?”

夏侯也是精神一振,哈哈大笑了起来,重重的锤打了一下坐下墨麒麟的脑袋,那墨麒麟‘吭儿’一声大吼,撒开四脚朝前跑去。这里山林茂密,地势崎岖,却是没有现成的路径的,墨麒麟脚踏风云,一溜烟的就冲出了老远,却苦了那紧跟在后面的千多匹黑厣、玄彪。

眼看着自己的坐骑踉踉跄跄的差点被几根伸出来的树藤绊倒,刑天大风不由得大是恼怒,低声抱怨道:“下次再出征,可要从家里好好的挑选几头坐骑出来。看看篪虎,他骑着墨麒麟,我们就骑这黑厣,算什么呢?”

幸好仅仅是跑出去了十几里地,他们就到了篪虎族人经常活动的地域内,那里的杂草、乱木都被砍伐一空,地面平坦了不少。而且夏侯终于找到了那条自己家村子里通往外界的小道,虽然依旧是坑洼不平,却也足够大队骑兵行动了。当下骑队的速度又提了起来,急速朝村子奔去。黎巫浑身笼罩在绿色光芒内,彷佛山林中的精灵,飘飞在夏侯身边,嘴里一叠声的催促着。

突然,前面传来了白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虽然隔着还有好几里路,但是夏侯却从这自幼一起长大的伙伴叫声中,听出了近乎绝望的狂暴情绪,那是一种深沉的,无法形容的,因为极度的悲哀而带来的深沉绝望。绝望之后,那蕴藏在貔貅体内的残酷血性瞬间爆发,这才让白发出了那么可怕的,震得大地都微微发抖的吼叫声。

夏侯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大吼一声,狠狠一拳砸在了那墨麒麟的脑袋上。那墨麒麟愤怒的咆哮了一声,被主人连续在脑袋上咂了几拳,他也发怒了,当下脚下升起四团火光,速度猛升了十倍,倏忽间就飘出去了老远。

黎巫脸色微微一变,仔细聆听了一下白一声接一声的疯狂嚎叫,不由得两道秀眉蹙在了一起,绿光一闪,反而还超出了夏侯几步。

刑天大风、刑天玄蛭兄弟几个同样脸色一变,他们在白的嚎叫声中听出了浓浓的杀气,他们立刻放弃了坐下坐骑,身上冒出了各色光芒,旋风一样的朝前追了过去。他们的速度比起墨麒麟仅仅是慢了一线,却又比黎巫慢了太多了

那剩下的一千名黑厣军士兵同样脸色变得无比严肃,自然而然的分成了前中后三队,已经摆开了随时准备冲锋厮杀的势头。

夏侯家村子村门外,那两个小土坡夹着的小道正中,用几根树桩子插着几具奇怪的骷髅。从那完整的骷髅架的形状上看来,那分别是一头牙狼、一头剑齿虎、一头暴熊、一头角牛、一头风豹、一头大猛犸的骷髅。

黎巫厌恶的绕过了那几具骷髅架子,猛的跳上了一个土坡,朝村子里看了过去,她的身体一抖,猛的僵硬在那里。

夏侯一声怒吼,身体化为一团黄色历芒,彷佛一块陨石,重重的砸落在黎巫身边,溅起了无数的土块石屑,同样双目精芒激闪的看了进去。

刑天大风、刑天玄蛭兄弟几个则是呆呆的站在那几具骷髅架子旁边,刑天磐突然大吼起来:“操!怎么会有东夷人的屠杀号令在这里?”

一拳把那巨大的猛犸骷髅架子砸碎,刑天大风风一样冲进了村子里,立刻又被那腐臭的尸气给冲得倒退了几步。瞬间的功夫,他就被眼前的那一幕惊呆了:夏侯的老家,这个篪虎族人聚居的村子,已经是成了一片死地。目所能及的地方,所有的木屋都被烧成了通顶的废墟,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下了不知道多少插满了箭矢的尸体。看那尸身都烂得皮开骨穿的样子,这些人显然已经死去了多时。

刑天玄蛭强行忍住那刺鼻的臭气,大步的走到了一具尸体旁边,随手拔出了一支漆黑的三棱透骨箭,怒道:“东夷人中很少动用的毒箭,箭矢上带的巫毒让尸体腐烂的速度减缓,也正是尸骨带毒,才没有被虫蚁鸟兽给吃了。”

回头看了一眼那几具骷髅,刑天玄蛭脸上闪过一片肃杀之气:“夷虎族人,只有夷虎族人中的一小支,才喜欢在箭矢上淬毒。”

眨巴一下眼睛,刑天大风抬起头,看着那站在小土坡上的夏侯,大声问道:“篪虎,你还好罢?”

话音刚落,一条白光已经从村子里面扑了出来。浑身肌肉膨胀,眼里淌出两条血泪的白大声吼叫着,猛的扑到了夏侯身边,一手拉着他就往村子里面跑去。夏侯突然仰天发出一声疯狂的嚎叫,重重的一脚在地上跺出了一个深达数丈的巨大窟窿,迈开两条长腿,猛的朝村内狂奔。

一路上,到处都是浑身插满了箭矢的篪虎族人的尸体,全部都是精壮汉子的尸身,却看不到一具敌人的尸体,想必已经被东夷人带走。

夏侯路过自己家的木楼,那木楼却早就被烧成了平地,地上残留了几支被劈断的长弓,显然东夷人在这里受到了极其暴烈的反抗,他们并不是全身而退。地上、附近的石头上、左近的石墙上都有无数的刀痕剑痕,更还有箭矢深深的陷入了石块内,所有的痕迹都朝着巫公居住的石屋那个方向去了。

白猛的一骨碌滚在了地上,连滚带爬的冲到了族巫那已经彻底倒塌的石屋前,猛的跳到了地上一具特别高大的尸身上,抱着那尸身僵硬的躯体大声嚎哭起来。一滴滴血泪从白的脸上流淌而下,滴在了那尸身腐烂的脸上,看起来好不惨人。

夏侯脚步猛的踉跄起来,突然他腿一软,整个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喉咙里‘咯咯’了几声,却半天发不出声音。和白一样,夏侯连滚带爬的朝那高大的身躯滚了过去,突然一口血块就从嘴里喷了出来,随后才发出了那恐怖的尖锐的叫声:“阿爸,我是暴龙啊!”

前世的身份瞬间被夏侯遗忘,那个前世特工的身份已经不为现在的夏侯记起,现在控制他所有灵智的,就是那个仅仅十七八岁的蛮族少年。他猛的扑在了那篪虎貅的尸体上,看着篪虎貅胸口那个贯穿的尺许宽阔的巨大伤口,猛的发出了疯狂的嚎哭。夏侯抚摸着篪虎貅依稀可辨的面孔,眼角突然炸裂,一道道血泪顿时喷射而出。

白同样抱着自己的脑袋一阵的嚎啕大哭,一边痛哭,白一边拼命的厮打着身边的一切。狂性大发的白浑身白光闪动,身上鳞片则是直接变成了深沉的金色,十根利爪猛的从爪子上弹出来,彷佛一座金属旋风,瞬间撕碎了方圆十丈内的一切物品。就连那石屋外躺着的数十具篪虎族人的尸体,也在那白色的旋风中化为粉碎。

白仰天长嘶,双目中血光射出了足足有三尺多远,胸口急骤起伏的白突然‘咯咯’了两声,一口气喘不过来,它仰天吐出了一道血箭足足喷出了三尺多远,怪眼一翻白,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急速飘进来的黎巫身体一闪已经到了白的身边。眼看到白因为激怒攻心并且悲伤过度,居然活活气得吐血晕倒,黎巫不由得点点头,挥手间一道绿光射进了他的身体,强行镇压了白体内紊乱的金性真元,护住了他全身的经脉。

夏侯则是把篪虎貅的身体抱在了怀里,仰天疯狂的长啸。生平第一次,夏侯体内的先天之气毫无保留的透体发出,连同他的巫力一起,汇聚成了一种变异的朦胧的半透明的古怪能量,冲天而起。

一道半透明的,彷佛水波一样急速颤抖的能量光柱直冲进了天空的云层,扰乱了天空气流的运转,那密云顿时翻滚起来,强大的能量气息翻翻滚滚的传了开去,吸引了更多更强的天地之力急速朝这边汇聚了过来。夏侯的神识无意识的朝着四周疯狂扩散,就好似漩涡一样,掠夺性的抢夺着他神识所能碰到的所有元气。

刑天大风他们面色一变,仓皇的退后了好几步,不敢靠近夏侯身边十丈之内。仅仅是巫力,刑天大风他们比夏侯还要强上些许,可是加上夏侯体内那精练无比的先天之气,夏侯此时的能量反而超过了刑天几兄弟一个数量级。按照‘射日诀’心法驱动的古怪能量,完全按照‘射日诀’掠夺的本性,不会放过身边的任何能量。

在刑天大风他们看来,现在的夏侯就是一个能量黑洞,正在公然打劫,并且甚至还有直接抢夺其他人体内巫力的趋势,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敢靠近他?也只有实力超出夏侯太多的黎巫,还依旧满脸轻松的站在夏侯身边,看着满脸血泪的夏侯发愣。

疯狂、暴虐的狂躁气息笼罩了夏侯,夏侯的眼睛里满是一片血红,这已经不是修炼巫力所带来的那种血光,而是实实在在的两颗眸子都被血丝覆盖住才出现的异相。夏侯现在所想到的,除了杀人,就是杀人,但是要说你要此刻的他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他要杀谁,他自己也都不清楚。他整个人的神志,就已经不清醒了。

抱着篪虎貅的身体在地上一阵胡乱的蹦跳,夏侯嘴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吼声。刑天大风他们连同黎巫在内,没一个人能听懂夏侯用前世汉语吼出的誓言:“父精母血,我得重生;不报此仇,何以为人?”

是的,夏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他身上流淌的,依然是这个世界的血,来自于篪虎貅以及夏侯母亲的血。这份血缘,是夏侯无法抛弃也无能抛弃的。这份血缘,是夏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关碍。

满是血丝的眼睛茫然的朝着四周扫视了一周,那巫公倒塌的石屋废墟上被立起了一根石柱,石柱的顶部,那龇牙咧嘴显得无比狰狞的头颅,分明就属于巫公的。东夷人用他们最污辱性的手段,宣告了一个村落的彻底灭亡。

而石屋的后面,那一大片平地上,更是竖起了一根巨大的,无法形容的古怪物事。一根高达十几丈的木桩,所有村子里的妇孺都被钉在了那木桩上。每个人都是被横七竖八的十几支长箭生生的钉在那木桩上的,如此密集的长箭,以致于尸身都腐烂了大部分,却依然在木桩上没有掉落下来。所有的妇孺无一幸免,屠杀令之下,向来是牲畜都不留下。

夏侯眼前一阵的幻影闪动。

刚刚出世时,那群抱着自己哈哈大笑的篪虎族人。那拎着自己的小鸡鸡好奇的逗弄的巫公等人。

刚刚长大一点时,强行给自己肚子里灌进一大碗烈酒的篪虎貅,以及坐在旁边默默的给自己嘴里填上一块粟饼的阿姆。

再大一点,有力气自己走路了,就逼着自己舞刀弄剑的篪虎貅,以及抓起自己狠狠的抽打一阵屁股,要他赶快回家吃饭的阿姆。

三四岁的时候,按着自己的脑袋,逼迫自己吃下碗里那小山一样兽肉的篪虎貅,以及微笑着劝自己多吃粟饼的阿姆。

村里所有的人的影像,一幕幕的在夏侯眼前飞速闪过。最后他还看到了,自己那蹒跚学步的弟弟妹妹。

而所有的人,如今都变成了尸体,冰冷的倒在地上,并且已经腐烂得看不出脸来。

黎巫看着夏侯那呆滞的血色双眸,也不见她掐诀引印,只是嘴里轻轻的喝了一声:“引灵,现。”

一道朦胧的青光突然笼罩了方圆数十丈的范围,那青光中一阵人影晃动,紧接着就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清晰的画面在身边活动了起来,可以看到正好是篪虎貅率领一批族人,手持大剑砍刀,在石屋外和来袭的敌人拼命的场景。满天的箭矢如雨落下,篪虎貅身边的族人一个个的倒在了地上,只有篪虎貅浑身闪动着一层极其黯淡的光芒,在满天箭矢下灵活的躲闪着。

一个个东夷人射光了随身的弓箭,拔出了手上的短刀朝篪虎貅扑了上来。篪虎貅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发出了可怕的笑容,脸上胡须一阵抖动,以命搏命,用身体硬挡住了那些东夷人的短刀,自己的大剑也重重的从敌人身上滑过。满天都是残肢断臂横飞,篪虎貅瞬息间的功夫,已经杀死杀伤了十几名东夷族人。

夏侯呆呆的看着那青光中奋力拼杀的篪虎貅,两行纯粹的鲜血从眼角慢慢的滑落了下来。

光影内,突然有一名身材高大头上插着三支金色羽毛的东夷箭手闪了出来,他看着浑身是血的篪虎貅,随手抽出弓箭,笔直一箭朝篪虎貅当心射去。那等同三鼎大巫身份的三羽箭手射出的长箭,似乎不受任何阻碍的,震碎了篪虎貅手上的大剑,在他胸口上穿出了一个大大的窟窿。篪虎貅浑身一震,慢慢的倒向地面,就在他倒下的同时,数十支长箭猛然袭来,把他射成了刺猬一般。

一层血光在夏侯身上流动,夏侯疯狂掠夺过来的超过他身体承受极限的元气,几乎都要让他身体崩溃了。

黎巫眼看得夏侯的情况不甚对劲,就要出手打晕他去。夏侯却突然微微一笑,慢慢的把篪虎貅的尸身放在了地上,眼里已经是一阵的清明。前世受到的严酷训练,让夏侯强行压制住了心头的暴虐怒焰,虽然已然是怒火冲天、悲意若海,但是起码在外表看起来,夏侯已经是清醒了过来,不复刚才浑浑噩噩的模样。

眼里的血丝飞速褪去,夏侯体内土性元力急速修补上了炸裂的眼角,嘴里又吐出了几块血块来。

喘息了几声,夏侯脸上露出了让刑天大风他们不寒而栗的温和笑容,犹如寻常一样淡淡的问道:“这东夷人很有钱么?射出去的弓箭,他们也不收回?”

刑天玄蛭小心的看着夏侯,谨慎的思考了一阵措辞后才回答他:“这是东夷人在立威,下了屠杀号令后,东夷人的箭矢是从来不收回的。他们,唯恐别人不知是他们干的。”

夏侯闻言点点头,温和的说道:“原来如此,立威?嗯,这蛮荒,可属大夏管辖?”

刑天大风摇摇头:“南方蛮荒,虽然各族受我大夏巫教遥控,却不是我大夏领土。”

低头沉吟了一阵,夏侯低沉的问刑天大风:“若,我要向刑天大兄借一支军队,灭了东夷人,可有指望?”

刑天大风苦笑:“灭东夷?难。若只是灭东夷的几个部落,易事尔。若我等兄弟能在族内掌权,自能分派一军,替篪虎兄弟报此仇怨。”

对着刑天兄弟几个展颜一笑,夏侯深深、深深、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请一起来的兄弟们帮我把族人的尸体都埋了吧。刑天大兄,还请你派几个人去四周探访一下,看看我篪虎族其他的几个部落,是不是也被灭了。夷狼族人?好,很好。东夷人,更好。”

转身走向了黎巫,满脸笑容的夏侯,却把黎巫吓得退后了几步,惊问道:“你找我作甚?我可无能替你复仇的。”

夏侯脸上的笑容更加古怪了,那淡淡的笑容下掩藏着浓浓的煞气,就好似一层玻璃后那无数恶魔一样。黎巫何曾见过这样可怕的表情?虽然明知自己举手之间能把数万个夏侯化为飞灰,她依然本能的朝后退了又退,不敢靠近现在的夏侯。

朝黎巫躬身一礼,夏侯阴沉的说道:“不报此仇,我篪虎暴龙何以为人?这篪虎的姓氏,却是用不得了。故我想以大夏的形式为姓,不知旒歆你认为可否?”

黎巫眨巴了一下眼睛,鼻子耸了一下,又飘上前了几步。“你想以大夏的名号为姓?作甚问我?”

夏侯微笑:“原来没有规矩,如此就好。”

黎巫茫然的看着夏侯,大夏的大王可没有定规据说不允许用夏为姓氏,上古巫族,对这些形式主义的东西,不甚注意。黎巫却是不理解,夏侯唯恐自己改姓夏了,犯了前世所谓的避讳之类的罪过,白白给人找上门来。

不过,黎巫还是不明白,夏侯为什么要改姓,难道就是因为仇怨未报,所以耻于使用自身的名号么?

古怪的笑了几声,夏侯仰天淡淡的说道:“如此,以我父、母、族人,以及我族祖宗先灵之名起誓,我篪虎暴龙,如今改名夏――颉,若不报此血海深仇,我夏颉誓不为人。”

黎巫皱了一下眉头,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颉’这个名字,却是上古造字的仓颉所用,对于上古之民来说,这个名字拥有一种智慧、神圣的味道在里面。她看夏侯,怎么看也就是一个肌肉充足脑浆缺少的蛮人,怎么能使用这个字呢?

但是此情此景之下,黎巫却也不好对夏侯有任何责怪之言了。

“从今天起,我就是夏颉。”夏侯的语气很温和,但是那语调中坚定雄厚的力量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夏颉存在的唯一目的,无非复仇二字。”

“东夷人也好,夷狼部也罢,我誓必尽全力灭之。”

三日后,派出去寻访其他篪虎族部落的黑厣军士回报,方圆千里之内所有的篪虎族人村落尽数被屠杀、焚毁,若没有意外,夏侯将是这片山林里,最后的一个篪虎族人了。

闻得这个消息,夏侯脸色却是纹丝不变,伺候着突然安静了不少的黎巫,顺利的抓到了那根可以满山林乱跑的巫魂草之后,一行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片山林。

一名身穿漆黑色长袍,头脸都被遮盖住的大巫突然随着一阵旋风,出现在村落里。

“可惜,可惜,可怜,可怜!却不知这部落,就是那娃娃的老家。唔,莫非天神已经有了定数,那娃娃得了射日诀,就是为了日后对付东夷族人的么?天命,天命!哼。”

这巫低声叹息了一阵,摇摇头,随手把夏侯他们制作的粗陋的木桩墓碑又往地下紧了几寸,摇摇头,就要离开。

蓦然他猛的朝村外树林猛的一挥手,大喝道:“好大胆子,还敢来此?”

‘嗡’的一声闷响,里许方圆的一片密林突然化为齑粉,凭空下陷了三丈多高,露出了孤零零的两条急促出手防御的人影来。看那两人的模样,正是通天道人派去暗地里保护夏侯,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他为夏颉的多宝、金光二人。

那巫一声厉啸,低沉的喝道:“东夷人?还敢来此送死,本尊成全尔等。”

大手一掌,迎着虚空一按,大半个天空突然黯淡下来,一支黑漆漆的缠绕着无数电火雷光,直径超过两里的巨大手掌,就猛的朝着多宝和金光当头压了下来。

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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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4 06: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九章 归来 血红

  看得那巫张手就是声势浩大的巫咒当头压下,金光道人跃跃欲试的就要以肉身去和那巫发出的黑色巨掌相搏。

  多宝道人却是冷静老练得多,一伸手抓着金光道人已经跃起丈许高的身子,硬把他一手拽了下来,右手往腰带里一抓,扬手就是一根金色的木桩脱手飞出。那木桩迎风一晃,霍然间金光万丈,变幻为九九八十一条三丈许长金色飞龙,蜿蜒咆哮,朝那黑色巨掌撞了上去。

  ‘噗’的一声脆响,那黑色巨掌被八十一条金龙硬顶得向上倒飞了数十丈,突然凝聚为一颗斗大的黑色光球砸下。那金龙却是在空中飞散的,仓促间朝着那黑色光球飞了过来,却哪里拦得住它?仅有几条金龙在那黑色光球上胡乱撞了几下,溅起了数万万点黑色、金色的光雨朝着虚空飘散,那光球却是拖着一道黑色烟气,笔直的朝金光道人、多宝道人落了下来。

  金光道人冷哼一声,又要团身扑上,多宝道人却是死死的抓着他的腰带,死活不敢让他和那大巫正面冲突。多宝看那‘天龙桩’力量过于分散,拦不住那颗光球,当下右手手一抓一甩,一道紫荧荧的光芒突然笼罩在二人头上。那是一柄十几丈方圆的紫色大伞,堪堪的护住了二人身体。那大伞上一层紫色光华射出十几丈远,正好和那光球撞了个正着。

  ‘嗡’,一圈紫黑色的光芒朝四周扩散开去,十几里方圆内所有树木拦腰截断,那断裂的树干还没落地,已经被一股扭曲的巨大力量绞成了粉碎。就看到十几里大小的一块山林内灰尘翻滚起数十丈高,无数鸟兽挣命慌乱的朝四周飞奔逃散,却依旧被那紫黑色的光圈追上,震成了一团团毛团血肉。顷刻间,那落在地上的血肉毛团,都被炸碎了,只有斑斑血迹飞散。

  黑衣大巫眼里奇光连连闪动,阴沉的喝道:“好硬的壳儿,却不是我巫教的手段。”

  不等多宝、金光二道人开口分辩,那大巫已经从袖子里抓出了四块拇指大小的黑色玉印,嘴里念诵了一句极短的咒语,脱手就把那玉印丢了出去。那四块小小的黑色玉印在空中闪动了一下,突然炸裂成四团朦胧的淡淡黑气,把多宝、金光二人笼罩在了里面。

  多宝大骇,那大巫平日里不念诵咒语、不使用巫器,随手发出的巫咒都有排山倒海的威力,眼前这黑衣大巫,显然更是巫教中极厉害的人物,他都需要念一句咒语,借用巫印发作的法术,天知道有多少歹毒的禁制在里面。看到自己师弟跃跃欲试的冲动模样,多宝只是一连声的低声叫骂,一只手死死的抓着金光道人的腰带不让他飞出去打斗,另外一只手连连甩动,也不知道他丢了多少件法宝出去。

  也亏得多宝生而为先天之人,乃是当年女娲造人后那用神泥团出来的先民中的一人,一口先天之气精纯凝练至极,更是道行深厚法力无边,否则就普通炼气士一口气扔出二三十件法宝,且不说能否分神运用,就说那法宝发动时所需的灵气,就足够普通人吐血了。

  就看到那层黑气里,一蓬紫色的伞影死死的护住了二人,附近有八十一条金龙飞速旋转,更有一道金色玲珑宝塔的光影有近百丈高,把二人罩在了里面。那金色宝塔上,每一扇门户、窗口都射出了万丈火焰,熊熊火焰里有各种先天异兽在那里嘶吼盘旋。火焰之外,整整齐齐的五面五行大旗迎风招展,上方为一座土黄色大山轰鸣盘旋,左右前后有万丈洪涛、无边青木、亿万金刀翻翻滚滚,声势吓人。

  这五行大力之外,一层层、一叠叠各色各样的光芒怕不是有三十几道,每一道奇光中都有一件法宝的奇异光芒在扭动,多宝道人随手丢出的这些护身法宝,端的是天罗地网,滴水不漏。其中更有一颗碗口大小的月白色明珠,彷佛一黑洞般,‘滴溜溜’的把数百里方圆内的天地灵气都吸纳了过来,源源不绝的注入了那五行大旗中去,更让那护身的各色法宝光芒分外鲜明。

  多宝道人右手上更是紧紧的抓着十几柄大大小小,最大不过三寸长,最小却彷佛一颗绣花针的飞剑,一对怪眼死死的盯着那黑衣大巫,只等他稍有一点异动,他也就顾不得这么多,就要把手上那些飞剑都丢出去了。

  那笼罩四周的黑色雾气中,突然传来了无数鬼神嚎哭的声音。黑色的光芒扭动,从那雾气里居然直接蹦出了四条身高近百丈的先天恶魔身影。这四条獠牙森森,背生棘刺,浑身瘦骨嶙峋,眼里透出浓浓血光的魔影仰天发出无声的吼叫,八条数十丈长的手臂带着点点磷火,就朝着二人当头抓了下来。

  ‘啪啪啪啪’一连串的声响发出,那四条恶魔的手上,何止有亿万斤的力气?多宝道人布置下的护身法宝,立刻有十几件被轰碎了宝光,显出了本体,化为一道道流光飞回了多宝道人的口袋里。那四恶魔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举起大手,又是重重的砸下。

  又是一连串爆裂声,外围的那些法宝尽数被破掉,八条手臂狠狠的扣在了那金色玲珑宝塔的光影上。这一下可就乐子大了,就看到那玲珑宝塔上的火焰突然升起来有数百丈高,化为数十条青色火龙围绕着四条恶魔灼烧起来。这火龙内正气隐隐,祥光道道,正是一切域外魔头的先天克星。那四条威风万丈的恶魔顿时被烧得骨肉焦臭,惨叫连连,突然伸手拔起了身边一座座小山头,就朝多宝二人砸下。

  多宝呵呵直笑,那些被砸碎的法宝,他也不伤心,随手祭炼一番,又能恢复原状。看着四条恶魔在那里惨叫连连的拼命乱砸,他焦急什么?那玲珑宝塔乃是一件奇珍,天下能破它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天下能破那玲珑宝塔的人,寥寥无几,这黑衣大巫,却正好是其中一人。

  眼看得自己招出的四名恶魔徒劳无功,虽然砸得地动山摇,数十里的地面都在发颤,砸得那玲珑宝塔光影万丈连连闪动,彷佛随时都会碎裂却依旧丝毫无损,这黑衣大巫可就有点恼怒了。眼里两道绿光慢慢的闪亮起来,那巫‘哼哼哼哼’的冷笑几声,右手紧紧握拳,长吸了一口气,突然身体彷佛幽灵一样闪动了一下,瞬间就到了多宝二人身边。

  慢慢的一口气吐出,那巫右拳已经极其缓慢,无声无息的轰在了玲珑宝塔的虚影上。

  天崩地裂般一声炸响,谁也不知这巫拳头上到底有多少力量,总之就是那四名域外恶魔联手砸了数十下,每一下都有亿万斤力道却丝毫无损的玲珑宝塔,被这巫轻描淡写的一拳砸成了粉碎。玲珑宝塔内的一缕灵气‘哧溜’一下缩回了多宝道人的口袋,宝塔的本体却是‘哗啦啦’的彷佛下雨一样的从天空坠了下来,却是无数磨盘大小的纯金块儿。

  多宝道人心疼得脸蛋一阵抽搐,整个心肝肺子都在打颤啊。他猛的张开嘴嚎叫起来,那嗓子声气都变调了:“可恶你这巫,我等却没招惹你,你找我们出气作甚?你,你,你居然敢毁我玲珑宝塔。”

  那大巫却是淡淡一笑,悠然说道:“哦?这种怪模怪样的东西,叫做塔么?”大夏的建筑,却是没有这种高达十几层的高塔的。

  多宝道人一声怒吼,右手上扣着的十几柄飞剑胡乱丢出,顿时数十道奇长的剑光‘嗤嗤’有声的飞了出去,在那四个恶魔身上穿出了数十个透明的窟窿,疼得那四个早就被烧成重伤的恶魔连连惨叫,身上喷出了一道道黑色的魔血,突然身体一抖,已经化为虚无。

  而这厢里,多宝眼里闪动着愤怒的火焰,扬手间就是一枚金灿灿的寸许长大印翻手打出:“呔,看我仿制的翻天印!”

  那大巫还一愣神,翻天印是何等物事?看多宝的语气,却是一件了不起的宝贝。可是这仿制的又是何意?

  那大印迎风一闪,突然化为数百丈方圆一块硕大无朋的纯金大印,印面上阴刻了无数的蝌蚪篆文,却都是上古天神所用的文字,每一条文字上流光溢彩,金光万丈。这大印带着无数的雷火轰鸣声响,带着大海澜涛的咆哮,更有天地星辰运转的奇异震动声,彷佛一团金色的火焰,朝着那大巫的头顶‘呼呼’的落下。

  好奇的看了那仿制的翻天印一眼,那巫居然伸出了右手,就想要用手去硬接它。

  “哈哈哈哈,你这次可是自己找死,不是我故意开那杀戒啊!”多宝道人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虽然他仿造炼制的翻天印没有那同门师兄手中的真品那般威力巨大,却也有了两三成的力量,如今全力发动,人体怎可承受?

  人体不行,巫身却是可以。

  那大巫的手和那仿造翻天印堪堪接触,就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至大力量猛的轰下,浑身黑色长袍,突然炸成了粉碎。‘啊呀’一声怒吼,这巫的身体硬是被砸的向地下陷了数尺,就小半个上身还露在地面。那仿造翻天印上金色火焰翻滚,形体急速缩小,那力量却是成几何等级一般的向上暴涨,就朝那大巫的脑门印了下去。

  “哈!看你可能伤我?”那大巫浑身也是一阵黑色、银色的奇光急骤闪动,额头上光彩隐隐,那长袍炸裂后露出的一张胡须雪白的老脸咬牙切齿的,居然硬生生的用自己的额头朝着那仿造翻天印迎了上去。

  ‘当啷、嗤啦啦、轰隆、嗡、砰砰’,就好似现场开了一个水路道场,鼓儿、钵儿、铃铛之类的乱响,一道道金色霹雳从那仿造翻天印上急速射出,炸得数十里内的山林到处坑坑洼洼,无数草木鸟兽再次遭受灭顶之灾。那巫的额头上泛起一片奇异的光芒,脖子一顶,居然硬把那仿造的翻天印顶飞了数十丈高。

  “哈!看你可伤了我?”那巫浑身衣服彻底粉碎,兴高采烈的从地下跳了起来,赤着身体在那里耀武扬威的挥动着双手,大声咆哮道:“好宝贝啊好宝贝,这一击,可是过瘾,居然让我都有点头晕,可了不得的宝贝!给我炸,炸,炸!”

  多宝道人、金光道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就看那大巫手朝着仿造的翻天印一指,那仿造的大印灵气尽失,果然应声炸裂,无数的金块、玉块、各种稀奇的材料熔炼而成的合金块儿,‘噼里啪啦’彷佛下了一场大雨一样,从天空纷纷落下。

  “我的掌教祖师大老爷在上!这家伙还是人么?”多宝真人吓得浑身一抖,脊柱上都是一阵发冷。虽然在金鳌岛上随通天道人参修的时候,就听闻得大巫的巫体可怕至极,却也没想到,被这可以砸毁一座大山的仿造翻天印命中额头,居然还能有若无其事,只是一点点头晕的人。

  这大巫双目中寒芒一闪,身上威势大盛,也不管自己正赤裸着身体,转过身来朝着多宝道人叫嚣道:“娃娃,还有多少宝贝,都给我太弈拿出来见识见识!活了数百年,还是第一次有法器能够砸得我有点头晕的。”

  多宝道人气得直哆嗦,张口骂道:“谁是你家娃娃?一个活了数百年的小娃娃,居然敢如此自大?更强的法宝自然有,就怕是你承受不起。啊呀,不好,金光,快走,快走!”

  还想要和这自称太弈的大巫好好的较量一下呢,多宝道人可不信他无数件法宝中,就没有一件能伤得了他的。这仿造的翻天印威力虽然巨大,却还不如通天道人赐给他的那些法宝够力量呢。尤其是太弈的语气措辞,让多宝道人极其恼怒!身为先天之民,多宝道人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月了,拜入通天道人门下修道炼气,更有了万年时光,这区区一名数百年的大巫,居然敢叫他娃娃?可是正当多宝道人伸手在腰带里面掏摸的时候,猛不丁的看到四周远远近近的有数千名黑衣大巫突然出现,多宝道人就算是法力无边,道行通天,又哪里敢再陪这大巫玩下去?

  数千名大巫呀!如果都有眼前这太弈哪怕一半的实力,通天道人都只能暂避锋芒的,何况是多宝道人和金光道人?

  太弈却听到了多宝道人叫嚷着要走,不由得放声长笑:“南荒云梦大泽,乃是我大夏巫教隐巫殿隐居之所,哪里容得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好好交代你们的来历来意,我看你们怎么走得了!”太弈伸出右手就朝着二人抓了过去,五指上探出了十几丈长的黑色光芒,彷佛一张大网,就要把二人抓进手里。

  金光道人连连冷笑了几声,突然身体一扭,已经有无数鸟羽从脸上冒了出来。就看到金光中,两只巨大的鸟爪突然扣住了多宝道人的肩膀,一声震天的鹰鸣撕裂了虚空,无数烟云平地里升起,已经笼罩住了二人的身形。

  ‘轰隆、喀喇’,两张足足有数十里方圆的巨大翅膀突然在地上重重一拍,把百许里地域整个拍成了平地,一条巨大无比的大鸟身影拔地而起,数十道高达万里的巨大旋风在那鸟翅左近缠绕,瞬息间扶摇直上九重天,偌大的一只异鸟,在地上转眼就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子。

  太弈怒号一声,灰头灰脸灰身体的从那被拍平的岩层下钻了出来,双脚一跺,连同数千名隐巫殿黑衣大巫一起驾驭狂风,同样直冲九霄。

  奈何他们刚刚追到和金光道人他们平齐的高空,就看到那大鸟发出了更加巨大的一声鹰鸣,双翅仅仅是一拍,‘轰隆’一声巨响,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空气中清晰的留下了一条白色的甬道,这么大一只鸟,居然直接撕裂了空气,瞬息间就飞出了数万里开外。这是什么速度?这是天地间无人能及的恐怖速度。

  赤身裸体的太弈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金光道人带着多宝道人瞬间没了踪影,他想追都无法追呀!他飞得再快,一个时辰也不过十几万里道路,可是这金光道人,瞬息间数万里,瞬息间数万里,你和他比速度?简直就是开玩笑!数千隐巫同样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条渐渐消散的白色空洞,半天说不出话来。

  突然间,一声大吼从那虚空中传出,那是多宝道人施展法力停留在那虚空中的声音。“兀那太弈娃娃,不要嚣张过甚,待得我多宝回去再炼制几件厉害的法宝,再来和你理论!太弈,我记住你了。”

  太弈气得在那虚空中赤身裸体的手舞足蹈,猛不丁的拔出了一根漆黑的人骨巫杖连连挥动,大声叫嚷道:“就有你法宝,莫非我太弈没有巫器不成?下次非要让你试试大燔禁魂盘身咒的厉害!哇呀呀呀呀,气死我了!”

  一名隐巫想要拍拍马屁,忙不迭的脱下自己身上的长袍,想要给太弈披上。太弈却是正在火头上,对着那拍马屁的巫就是一口吐沫吐了过去,大吼道:“怎么?我堂堂隐巫殿主,大夏的王叔,我光着身体见不得人是不是?嗯?嗯?”太弈还故意的把身体挺了两下,又是一阵叫嚣蹦跳后,这才大叫了一声,凭空一阵旋风,没了人影。

  就听得他那里的咆哮声留了下来:“去把那片山林恢复了。篪虎族的村落也给重新整理干净,连同篪虎暴龙那娃娃族人的尸骨,都给我翻出来重新埋上。这个就当你们这个月的功课,否则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数千隐巫再次傻眼了,看着那片山林里百多里地的平地,这要恢复原样,需要多少功夫?尤其金光道人两只翅膀不负责任的胡乱拍动了一下,怕是篪虎族的那些尸骨,远一点的都被抛走了数百里,这要全部找到,需要多少精力?可是谁叫隐巫殿主发话了?你还能如何?也只能耗费巫术秘法,找啊!

  就在数千隐巫耷拉着脑袋在篪虎族山林附近窜进窜出的找骨殖时,商族的草原上,履癸正在和商汤对话。

  赤裸着膀子的履癸盘膝坐在地毯上,手里抓着一柄尺许长的玉刀,麻利的把面前一条烤兽腿一片片的劈下,卷起了那商汤送来的用各种香料的粉末和盐磨成的蘸料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后抓起身边青铜三足樽,把烈酒大口大口的灌进了肚子。那香料中有极其辛辣的配料,吃得履癸是满头大汗,眼角居然还挂着一点辣出来的眼泪,上半身赤裸的肌肉一块块的跳动着,充满了力量感。

  一边拼命的灌酒,一边大口啃食那辛辣的烤肉,履癸拼命的喘着气,不断的叫道:“好,够劲,男人就要喝最劲的酒,吃最烈的肉。呼,呼,汤,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种香料?我舌头都烧肿了。”

  商汤一边小口小口的撕着烤肉,一边笑道:“新近族人从大泽那边找到的一种野生草料,上面红色的果实似乎可以食用,用后浑身大汗淋漓,极其爽快,就试着用来配肉了,却果然不错。”

  “唔,的确不错,此种味道,彷佛梵心草那等辛辣毒气,却对身体无害,反而有益,倒是一种妙物。”天巫端坐在一张墨玉石案后,慢条斯理的品尝着面前那辛辣浓香的烤肉,很是欣喜的不断点头。“商汤,等我们回军的时候,你把这种草料弄几车一起送去安邑吧。”

  履癸喉咙里面‘哼哼’了几声,狠狠的一刀劈下了一块两斤多重的烤肉,胡乱的塞进了嘴里,用一种不怕撑死的大无畏精神,一口慢慢的吞了下去。他眼珠子有点翻白,身上那一缕缕极重的杀气,也就慢慢的流淌了出来。那森严的杀气,让商汤浑身微微一抖,更把商汤身后那没有任何巫力的伊尹,逼得连连倒退,脸色苍白的伊尹差点就倒在了地上。

  看了脸色极差的履癸一眼,商汤笑问道:“九王子就要凯旋么?唔,最近可是打得东夷人很难受啊,他们的使者,应该已经到安邑了。”

  一拳打在身边地上,生生把那坚硬的土地打出了一个大大的窟窿,履癸大吼道:“该死的东夷人,每一次都这样,不断的挑衅我大夏,但是一旦被我大夏痛击,就立刻派遣使节去安邑求饶求和。这么多年来,这么多年来,次次如此!”他咆哮道:“总有一次,总有一次我要让这些该死的东夷人明白,我混天候履癸,不是这么好戏弄的。”

  天巫午乙只是笑,轻轻的抿了一口清淡的商族特产马奶百草酒,轻声嘀咕道:“年轻人,还是太暴躁了。”

  商汤温和的笑了几声,朝履癸微微一抬手,淡然笑道:“九王子错了,东夷人历来如此,我商族乃至高良等国,早就习惯了他们这等做法。只是,此番九王子收兵回安邑,若是大王命令九王子继续打下去,却也可以的。”

  看了午乙一眼,商汤微笑道:“有当代天巫坐镇,一举搏杀东夷三名神射手,方圆万里内东夷部落闻风丧胆,九王子若是挥师东进,当可以再屠戮几个东夷部落,却有何益?”

  履癸扫了商汤一眼,突然笑起来:“直说,不要在那里缩头缩尾的。哈,我们乃是兄弟,你还怕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么?”

  举起纤小酒爵和履癸手上那沉重的足有人头大小的青铜三足樽碰了一下,商汤喝了一口酒,用袖子擦了擦嘴上余沥,淡淡的说道:“前几次东夷人求和,大王总是拖延数月,等我大夏巫军多杀几个东夷人后,方才下令收兵。这一次,却是东夷人的使者一去安邑,大王就允诺了,大王子在其中的功劳,可是不小。”

  履癸哈哈大笑,抓起玉刀挥舞了几下,看得那玉刀上寒气凛凛射出数尺开外,这才得意的看着商汤笑道:“盘罟那废物,除了赚钱和玩女人,他还能有什么本事?他能阻碍我不成?”

  商汤瞪着履癸,大声问道:“九王子莫非以为,大王子就真的如此不堪?”他看了天巫一眼,起身行礼道:“商汤胡乱说一句了。”

  天巫挥挥手,淡淡的笑道:“你们尽管说话,我不放在心上。”顿了顿,看了商汤一阵子,天巫突然笑道:“履癸想要做大王,我午乙却也这样想,履癸当能再兴我大夏的。你是履癸挚友,且实话实说,并无妨碍。此间帐幕内,谁也不会胡乱说出去。”

  躬身一礼后,商汤盘膝坐下,扭了一下身体让自己坐得更加舒服点,抓起一块烤肉咀嚼了几口咽下,这才又看着天巫笑了笑,这才对履癸说道:“这样的话,我就直说了。盘罟虽然只会赚钱玩女人,偏偏这爱好最是合乎大王的心意不过。”

  “哼!”虽然已经知道商汤所说的话不会很中听,但是猛不丁听到这等评价,天巫依然是满脸阴沉的,恨恨的哼了一声。想一想又觉得失态,随手抓起酒杯喝了一口,却愕然发现里面已经是空荡荡的了。站在商汤后面的伊尹看得这等情景,连忙上前抓起那马奶百草酒的罐子,给天巫杯子里满上了一杯,又轻手轻脚的退后了。

  彷佛没听到天巫那不快的声音,商汤继续说道:“在大王看来,又会赚钱,又能玩女人的盘罟,定然比较合乎他心意。故而,九王子领军来助我商族,只有区区四万大军随行。而盘罟领军去西疆打那已经被攻破了防线的海人大军,却足足提供了八百万王庭精锐。”

  商汤目光闪动,低下头低声说道:“大王是在求平衡啊。”

  履癸上半身探出来,死死的盯着商汤问道:“求何等平衡?”

  商汤沉默了好一阵子,又看了一下似乎无动于衷的天巫,轻轻的说道:“大王身体还好,据说如今还能夜御百女,自然是想要多做几年大王的了。九王子如今在安邑声望最高,诸多王子见到九王子,很有人是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若大王不能让盘罟在声望上和九王子平等,怕是等得巫殿和诸大巫家万一联手推举九王子做王,大王的处境可就尴尬了。”

  听得这话,履癸立刻看向了天巫。

  天巫瞪了履癸一眼,恶狠狠的喝道:“不要看我。我能怎地?”

  哼了几声,天巫这才不情愿的说道:“大王虽然荒唐,却也没犯大错。巫殿和巫家虽然按照祖宗的规矩,手上权力比王庭更大,但是最近千年来,王庭的威严日盛,王庭暗司的军队更是强绝天下,谁没事敢触怒大王?”

  商汤立刻补充道:“所以,九王子如今返回安邑,却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履癸冷哼一声,瞪了商汤一眼:“当然,我的四万大军每天在你商族领地内白吃白喝白玩女人,你自然不快活。正好有机会让我滚开了罢?”

  商汤大笑起来,眯着眼睛看履癸道:“九王子莫非以为我商族真正如此小气?四万大军白吃白喝一万年,我商族也是款待得起的。只是商汤如今是为九王子考虑啊。”

  眨巴了一下眼睛,履癸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冷笑:“说得也对,盘罟不想我再打下去,我就正好回安邑,每天三次给父王问安也好。唔,来,天巫叔爷、汤,我们喝酒。喝酒。”

  顷刻之间,履癸就变得跋扈浮华起来:“好啦,事情说道这里了,明天我就领军回安邑。嘿嘿,汤,还不快点把你们商族草原上的美女都送上来?让我听听她们的曲子。离开了这里,可就再也听不到这样的好曲子啦。”

  摇摇头,履癸叹息道:“安邑城里的女人,抱上床了倒是一身好皮肉,可是那嗓门,啧啧,不敢恭维啊。”

  商汤大笑起来,举起了酒杯笑道:“有甚难的?我赠送九王子几位就是。来,天巫大人,我们干掉这一杯,祝九王子这次回安邑,定有所成才是啊。”

  草原上独有的乐器突然弹奏起来,十几名劲装打扮的火辣美女快步走了进来。于是,就连天巫的眸子里,都带上了几分粉红的色彩,嘻嘻的朝着一名少女伸出了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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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4 06: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章 通天门徒(上)

  返回安邑的路上,夏颉彷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切都显得如此正常。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睡就睡,甚至他还有心情和那些公子哥们讨论一番西坊是否又来了几个娇滴滴的女人,或者很神秘的相互探讨一些,关于安邑那些名门之女的风流传闻。

  但是有心人都能发现,夏颉那如常的笑容之下,掩藏着多么深沉的冷漠。

  黑漆漆的夜空下,一点篝火在燃烧。篝火边,夏颉盘膝坐在那里,双手组成成一古怪的印诀,正在不断的把一支支巫力所化的小箭射上虚空,掠夺了大批的土性元力后,再吸回自己身体。他在以自己肉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在进行一种自残性的快速修炼。他的巫力在迅速的增长,每一日都比前一日增强极大,射日诀不愧是东夷人最强的巫诀,天神留下的法门。

  从离开南荒一直到如今快要到达安邑,夏颉每天晚上都自动的要求守夜。除了那些固定的哨兵,每天晚上夏侯都坐在一堆篝火旁,静静的修炼着自己的巫力。这样不要命的修炼方式,让刑天大风他们自叹不如,却也让黎巫心里很是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黎巫只感受过伤心,在她父母死去那时,她只感到过伤心和不知所措。她不能理解,夏颉为何会有这么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她更加无法理解,一个像夏颉这样的男人,在心中有了一份执着后,会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夜风冉冉拂过,东方天幕依稀泛起了鱼肚白。今夜的修炼又快结束了。这一夜,他射出了一千四百支巫力小箭,每一支箭中加持的印诀,已经提升到了一万多手。每一支小箭所能掠夺的土性元力,也暴涨到了以前刚开始修炼时的十倍以上。

  黎巫赤着双脚,彷佛幽灵一样从远处一间帐幕内飘了出来。她看了看左右,静静的朝夏颉走来,站在夏颉身后足足有一刻钟了,才出言问道:“从离开你们篪虎族的村落开始,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没有必要改名字的。”

  良久的沉默后,夏颉双手如鲜花绽放般轻灵的颤动,瞬息间结出了数百个巫印,巩固了今夜的修炼所得后,这才淡淡得说道:“你不明白,我改了自己的名字,对我自己是一个交待。我必须忘记以前的事情,我只能去看以后要走的道路。”

  他说的是实话,他必须忘记他以前特工夏侯的那个身份,最少,在给自己的族人报仇之前,他没有资格记起那个身份来。他需要一个和这个世界、这个朝代有关的名字来提醒自己,自己如今是属于这个时代的。篪虎暴龙?这是族人的姓氏,但是在安邑生活,也许哪天就会碰到东夷人中那些灭了篪虎族的部落成员,篪虎这个姓氏,只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所以,以大夏为姓,以颉为名,提醒自己如今所处的时代,所处的国度,告诫自己如今不能再去想前世的事情,这是以前的特工夏侯,如今的蛮人夏颉所能做的第一件事情。不管这事情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是如何的不合情理,但是他必须这么做。

  歪着脑袋翻了个白眼,已经变得人性化很多的黎巫静静的在夏侯身边蹲了下来,偏过头去看夏侯那黄澄澄的彷佛土疙瘩一样的面孔。她很好奇,好奇夏侯在篪虎族村落里的那些表现,按照她的理解,一个蛮子,一个只有肌肉很少脑浆的蛮子,看到那样的景象应该是立刻抓起刀剑去找东夷人拼命嘛,怎么可能像夏颉这样,冷静如斯的盘算着如何更好的报复呢?

  完全不符合情理嘛!难道说这个如今改名夏颉的蛮子,是一个天才的蛮人?

  歪了一下嘴巴,黎巫突然嘻嘻的笑了一声:“你可知道你变成如今这样子,最高兴的人是谁么?”

  夏颉偏过脑袋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刑天大兄和刑天二兄他们,还能是谁呢?”

  撇了一下嘴角,黎巫低声嘀咕道:“你怎么越来越聪明了?前任天巫就真能让你变得如此聪敏?”摇摇头,琢磨了一阵,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把天巫的智慧和这个蛮子越来越精明的表现联系在一起,黎巫于是叹息起来:“可不是么?你要报复整个东夷人或者说那几个东夷人的部族,就必须要有很强的力量和势力才行。可是你能从哪里得到帮助呢?你只有尽力帮助刑天大风他们几人了。”

  点点头,黎巫笑道:“刑天大风他们会很高兴的,因为拥有了天巫所有智慧的你,对于他们是一个极强的助力。对于他们竞争家族的继承人这个位置,会有天大的好处。”用力的打了一下夏侯的肩膀,黎巫说道:“你看吧,回到了安邑,他们兄弟几个一定会用尽手段笼络你的。以前你不过是一个厉害的打手,可是现在么,你的价钱涨了呀。”

  夏颉静静的看着黎巫,过了很久才问她:“我以为,刑天大兄他们,已经是刑天家选出来的人了。”

  撇撇嘴,黎巫冷笑道:“哪里有这么容易?刑天家乃是九州四大巫家之首,一代继承人怎么可能就他们几个人?巫殿中就有刑天大风他们几人的亲兄弟在修炼,族地内,更有和他们同辈的兄弟在接受家族长老的考验。和刑天大风竞争族内大权的人,太多了,只是都不在安邑城,你不知晓而已。”

  “唔!”含糊的应了一声,夏颉慢慢的站了起来,用力的在黎明的风中挥动了一下拳脚,自顾自的打了一套拳后,这才猛然收势,问黎巫道:“那我身为黎巫殿的一员,日后我要对付东夷人,你可否能帮我?”

  黎巫双肘压在膝盖上,两只小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夏侯,嘿嘿的笑起来:“你可不算我黎巫殿的人,只能算是我,嗯,算是我旒歆找来的黎巫殿的仆役,只是你这个仆役的身份太高了就是。”她用力的呼出了一口气,笑道:“如你能在三年内达到五鼎大巫的实力,帮我把黎巫殿药圃内的所有药草都繁发新芽,增加三成的数量,我就以黎巫殿全力助你。”

  她跳起来,用力的挥动了一下小小的拳头,满脸骄傲的抬起头来:“虽然我不像天巫那样,可以动用星辰之力给整个部落整个部族降下灾难;不像力巫那样,属下五行巫殿拥有无数实力强大的大巫;不像灵巫那样,可以召唤鬼神之力对付他人。可是我黎巫,一把巫毒丢进东夷人的水源里,方圆万里之内,保证一个活口都没有。”

  黎巫很得意的耸了一下鼻子,偷偷的用眼角余光看了一下夏颉。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越来越在意夏颉对自己的态度。

  身为不到二十岁就执掌黎巫殿大权的黎巫,她身边不乏讨好溜须之人,更不乏那些见到了她就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渴求好处的软骨头,但是夏颉这样明知自己的身份,还敢出言不逊的调戏或者说顶嘴的男子,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啊。这对她来说,太新奇了。

  而且,夏颉居然和她一样,突然就失去了自己的父母以及整个的亲族,这让曾经尝到过这等滋味的黎巫,心里起了一种相惜相恋的异样感觉。这种感觉刚开始也许仅仅是可怜而已,但是谁知道以后会发展成什么?

  夏颉眼里一亮,猛的看向了黎巫。黎巫连连摇头,连声说道:“别想得太好了,那等巫毒,等闲哪里配置得出来?最少如今就缺少好几种药草和其他原料。尤其,你敢胡乱在草原上撒下巫毒,怕是会连东夷人附近的其他部落都要死伤惨重,你忍心么?”

  夏颉立刻冷静了起来,他深知自己差点就想到邪处去了。这用巫毒报复,听起来轻松,但是一个不慎,怕是流毒无穷。一想到方圆万里之内所有部族尽数死绝的凄惨模样,他就不寒而栗,为自己刚才那个危险的想法深深的自责。但是很快的,他又恼怒的瞪了黎巫一眼,这种明知道不能使用的方法,你没事乱嚷嚷作甚?不是引诱人犯错么?

  黎巫得意洋洋的看着夏侯,呵呵笑道:“不过,只要你乖乖的帮我照理药圃内的那些灵药,我尽力帮你就是。”她看到夏侯那恶狠狠的目光,大感好玩,以前谁敢用眼睛瞪她?这种感觉,果然不错。

  嘴里轻声的咕哝了几句,夏颉抱怨道:“好罢,我就给你黎巫做苦力就是。可是天下土性巫力的人这么多,作甚你只找我一个人麻烦?”

  黎巫轻盈的飘起来丈许高,在空中大摇大摆的迈了几个四方步,呵呵笑道:“天下土性巫力的巫,没有一万万,起码也是数千万。可是他们的巫力都是驳杂的,都混合了其他属性的元力在内。而我黎巫殿有很多种灵药,是只能碰触纯净的土性巫力的。”

  她飘到了夏侯面前,很是沾沾自喜的说道:“没想到在巫殿出手救了你,却发现你是最纯粹的土性巫力的巫,不找你做苦功,我还能找谁呢?力巫殿下土巫殿之主,他的巫力中都混杂了三成的金性元力,怎么用得?”

  很高兴的拍了拍夏侯的肩膀,最近黎巫非常喜欢这个动作,她笑道:“整个巫殿所有大巫加上安邑各大巫家的族人,拥有纯粹属性巫力的只有三人。”说完,她故意的沉默了好一阵子。

  夏颉只是看着她,却没有出言询问的意思。黎巫大感无趣,恼怒的叫嚷道:“你这蛮子,果然还是蛮子,一点意思都没有。唉!”叹息了一声,黎巫却是憋不住心里的话,还是把自己所知的告诉了夏颉:“拥有最纯粹的鬼神之力的,是现任的幽巫;拥有最纯粹木性巫力的,就是本大巫旒歆。而你这家伙,居然拥有最纯粹的土性巫力,呵呵,你命中注定给我黎巫殿去种草药啊。”

  看着面前那笑得几乎鼻子眼睛都快凑到一团去的小脸蛋,夏颉摇摇头,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黎巫的脑袋上,嘀咕道:“有什么好笑的?我去看看白醒了没有。这家伙最近每天就是吃肉喝酒,喝醉了就发疯揍人,噫嘻,莫非他是故意这样,好多吃点酒肉不成?今天可非要拉他起来给我去醒醒酒了。”

  脑袋上被夏侯那大巴掌拍了一下,黎巫好容易亲自动手挽起的发髻顿时被拍得零散破碎,气得她咬牙切齿,举起拳头就要把夏颉拎过来再狠狠的揍一顿。奈何刑天大风突然从附近一个帐篷内打着呵欠走了出来,黎巫脸色微微一变,整个脸上就彷佛覆盖了一层寒霜,收起了自己的拳头,冷冰冰的朝着刑天大风喝道:“刑天军尉,你们还不快点准备动身赶路么?距离安邑只有数百里了,路上也没有什么新奇之物了,你们还在这里磨蹭作甚?”

  刑天大风被那冷冰冰的话弄得浑身一个寒颤,猛的打了个机灵,看了看满脸青气缭绕的黎巫,乖乖的走到了一个帐篷边,一脚就把那帐篷跺得塌了下去:“都给我起来,起来,天色都大亮了,还在这里睡什么?精神一点,把自己弄整齐一点,就要回安邑啦!”

  说着说着,刑天大风要死不死的回头看了黎巫一眼,嘀咕道:“篪虎,哦,不,夏颉可真厉害,这一路上,可就把这旒歆给勾搭上手了。只是这女人也太凶了罢?”

  黎巫脸色猛然一寒,刚刚飘走几丈外的她,怎么可能听不到刑天大风那自以为很细微的嘀咕声?彷佛一团乌云突然笼罩在刑天大风的头顶上,黎巫的拳头雨点一样的落了下去。拳拳到肉,拳拳带响,‘啪啪、咚咚’,只是几次呼吸的时间,刑天大风已经是脑袋肿得猪头一般。

  看着躺在地上直哼哼的刑天大风,黎巫怒道:“再胡说八道,我就割掉你的舌头,剜去你的膝盖,让你这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哼哼。刑天大风,你记着刚才你说了什么,油嘴滑舌,原本该死。”眼里一缕青色火焰烧起来尺许高,黎巫正想再给刑天大风来一下狠的,夏颉一手拎着白的脖子,从那边一个帐篷里大步走了出来。

  “唔,刑天大兄,你怎么躺地上去了?”夏颉诧异的问了一句,黎巫瞬时飘远。刑天大风含糊不清的咕哝了几句,朝夏颉挥了挥手,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摸了摸脸上那一团团迅速肿起来的伤口,刑天大风那个后悔啊,没事为甚要招惹这个来路古怪的旒歆?

  一路无话,整修一新,把精神状态已经调整到最佳的黑厣军、玄彪军、蚺军以及其他几家的军队浩浩荡荡的朝着数百里外的安邑行去。队伍前进速度极快,且不说黑厣、玄彪两军,就其他那些步兵,提起巫力,一个时辰也能赶出三百来里地去。正午时分,他们终于回到了安邑。

  热闹,喧哗,现场的颁发军功奖励等等,却也不要说他。夏王居然亲自出城迎接这一支小小的队伍,却是让刑天大风他们受宠若惊的。而夏王亲手所授的黑厣军、玄彪军的军旗,则是让刑天大风、刑天玄蛭喜不自胜,跪在地上连连大声叫嚷要忠君报国之类。有了这两面军旗,可就证明王庭已经承认了二人所率领的军队配得上黑厣军、玄彪军的称号,二人的军尉位置,可就是稳稳当当的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夏颉这时才明白,感情刑天大风兄弟几个,他们一直只是代理的军尉。难怪刑天苍云称呼刑天家兄弟们率领的军队为新军,感情是连军旗都没有得到,不被大夏王庭承认的,果然是新军!而如今有了夏王当着安邑诸多百姓亲手授予的军旗,刑天大风他们的军职算是稳当了,在刑天家的位置,也算是有了坚固的保障。

  这一次,也许是出于对盘罟抢去了诸巫家子弟后续军功的补偿,夏王对所有人的赏赐,都是极其丰厚的。其中尤其以夏颉所得到的提升最大,因为他在西疆战区很是抢眼的表现,加上刑天苍云送来安邑的军情报告里给了夏侯极高的评价,夏侯居然被越级授予了玉罴军候的军衔,得到了实打实的黑厣军领制的军职。

  紧接着就是大肆铺张浪费的庆功宴,这是一定要有的。在大夏那些文官的三寸灵舌鼓吹下,夏颉他们的功劳那是弥天极地啊,蛊惑得安邑的百姓一个个跪在地上,山呼万岁不止,似乎大夏就因为这一次的胜利,就要把海人帝国彻底给灭国了一般。

  黎巫却是早就离开了队伍,她极其厌恶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胡乱吹嘘。当然,她更害怕被某些人看到了,自己会有麻烦。比如说,那几个认识她原本面目的巫殿殿主。

  夏颉也在庆功宴的半途中,就偷偷的溜出了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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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章 通天门徒(下)

经过王宫前广场的时候,夏颉原本想要再去趁机摸几把九鼎,看看是否能再次给自己带来一点异样的感觉。可是如今的王宫广场上,无数大巫正在举行各种稀奇古怪的仪式,那九鼎上光芒大盛,强大的能量波动一圈圈的扩散开来,夏颉根本无法靠近,哪里又能过去摸一下?悻悻然的摇摇头,夏颉只能是放弃了这个想法,看来只有日后找机会进王宫,再看能否和这九鼎亲密接触一次。

王宫前的大道上,无数贵民和那些身家丰厚的平民正在那里雀跃欢呼,为大夏朝取得的又一次辉煌的胜利而欢欣鼓舞。但是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甚至还不知道海人帝国到底在哪个方向,更加不知道这次回到安邑的军队为甚要回来,他们又取得了什么战果。

静静的从拥挤的大街上穿过,抓着白的手,唯恐他凶性大发,在几个路人的身上留下点什么记号顺便带走点什么零部件之类的。凭借着自己和白那强悍的身体,夏颉和白很顺利的走过一条条街道,到了通天道场。

道场门口的牌坊上,横七竖八的有着无数的刀痕剑痕,显然发生过很剧烈的打斗。那站在牌坊下的十几名精怪护卫,一个个身上的气息是强大了不少,更有隐隐的杀气散发出来,明显是通过一阵阵厮杀后,实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那黑熊精大黑看到夏颉走了过来,连忙抖动着浑身的肉块,大笑着冲了过来:“哈哈哈,篪虎大哥,你回来了?刚才路上还有人说西疆有军队回安邑了,怎么想也没想到是你啊。啧啧,看你脸色不错啊,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运气可真好里上了一次战场,还能留下一个囫囵身体回来,不容易啊。”大黑拼命的摇头感叹,似乎对于夏颉能够不残废的从战场上脱身,很是有点不可思议。

夏颉气得差点没笑出来,这黑熊精怎么回事呢?能安全的从战场上回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这群精怪都是一群粗人,却都是一群好人,夏颇也不会责怪他不会说话。摇摇头,对着大黑的胸口狠狠的打了一拳,夏侯笑道:“怎么回事呢?这牌坊上怎么这么多刀剑痕迹?"

“嘿嘿!”大黑猛的笑起来,得意洋洋的吹嘘起来:“这可就是大哥你说得没错了,安邑城里的道场会馆之类的太多,大哥你在的时候,整日里带着几个士兵进进出出的,还没有人敢来找事。可是大哥你带军出征了,这里三天一大打,两天一小打,每天都有人来找事非呀!"

板起了手指,大黑计算到:“你看看,七个剑馆,八个刀馆,三个箭馆,前后派了百多伙人过来闹事,都被我们打断了手脚踢出去了。然后是两家书院、七家画院、十五家琴馆的当家,要和通天先生比划什么书啊、画的,被我们打掉了满嘴大牙,全部给丢出去了。嘿嘿,打得快活啊,快活!"

他摇头晃脑的得意洋洋的说道:“大哥你给我们兄弟找了个好地方啊,每个月都拿好多钱,每天都吃肉喝酒,过两天了还能抽一顿大耳光子过瘾,嘎嘎,快活啊,快活啊!”

呃,似乎自己请他们来道场做保镖护卫,就是为了预防其他会馆的人过来找事吧?果不其然有人来讨野火,可是碰到这群粗鲁的精怪,还能活着回去,己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看到大黑他们如此乐不思蜀的模样,夏颉也是心里欣慰,再狠狠的给了大黑一拳,又和其他几个迎上来的精怪相互锤打了一通,夏颉这才笑道:“我进去找通天先生,你们好好守着这里,再要有人来捣乱,就让我出来处理罢。”

大黑瓮声瓮气的点点头,随手抓起身上道袍的衣摆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

‘嗯’了一声,夏颉拉着有点醉醺醺的白正要进门呢,突然脖子上寒毛一竖,猛的叫起来:“大黑,还有你们几个,啊,你们怎么穿着这打扮?这,这是道袍吧?你们怎么套着这衣服?”夏颉看了一下那十几条精怪,可不是么?他们每个人都套着一条灰布道袍,腰间扎着一根灰色绦绳,脚踏云靴,怎么看怎么古怪的样子。

大黑憨厚的笑了几声,抓抓脑袋说道:“啊,这是通天师傅看到快一年过去了,愿意上我们道场拜师学艺的根本就一个人都没有,通天师傅觉得无聊,就把我们一百个兄弟全部收归门下了!嘿嘿,这是三个月前的事情,通天师傅听说我们还有不少亲属朋友故旧的在山林里,正派了人去把他们都招呼来安邑哩。”

呆滞的看着大黑那憨厚的笑容看了半夭,夏颉有晕倒过去的冲动。难道说日后截教门下那些山精海怪的门徒占据了九成九以上,根源就出在这里么?这是什么借口啊?快一年的时间没有门徒上门拜师学艺,所以就把那些精怪护卫都收归门下了?这通天道人的思维,果然是与众不同,高深莫测,凡人可是无法揣摩的。

只感觉背心上一阵冷汗慢慢的滑了下去,夏颉干笑了几声,一手拎着白,匆匆的就朝着道场里面走去。

正殿前的院子里,赤精子正聋拉着两块精瘦的脸颊,没有一点神气的坐在两座香炉正中地面上那紫色蒲团上,看着他身前盘膝坐着的七八个精怪。夏颉听得出来,赤精子的嗓音里面,几乎都参合着哭音了:“黄风山君,你们真的就一点气感都没有么?闭目,冥神,以纳天地正气,这是最基本的修炼法门!你们也是精怪,怎么一点气感都没有?"

那额头上有个大大的黑色王字的黄风山君睁开眼睛来,吧嗒了一下嘴巴,一嗓子嚎叫道:“你这瘦猴子怎么这么呱噪?虎君我不是正在试么?老子爹是精怪,老子娘是山间一头猛虎,我生来就是精怪,我爹干了我娘就离开了,我怎么知道如何引气?"

‘轰’的一下,那虎精狠狠的一拳砸在了地上,朝着赤精子咆哮道:“你这家伙自己无能,反而怪爷爷我们笨,哪里有你这样教授人的?看来不给你一点厉害吃吃,你还觉得我们这些精怪兄弟不如你们先天之人哩!”顺手操起身边那柄赤铜大砍刀,黄风山君怒吼道:“兄弟们,给这赤精子一点厉害,不要跑,让我砍你一百八十刀!"

赤精子跳起来就跑。不跑?不跑他是傻的。这群精怪可是通天道人收下的徒弟,只是委托他赤精子调教几个罢了,那是真正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打他们一下,怕是就直接打死了!可是不打的话,被他们几百斤上千斤的刀砍在身上,就是赤精子也扛不住啊?他们炼气士,身体可不如大巫这样结实的。

一边绕着两座香炉跑,赤精子一边叽哩哇啦的叫嚷着:“罢了,罢了,我是没办法给师叔帮忙了。你们这群毛团畜生,你们这群湿生卵生的混货,我招惹不得,我躲还不行么?你们怎么炼气吧,我能教会你们才怪哩!”

随便眼看得赤精子如此狼狈,夏颉不由得嘎然失笑。摇摇头,猛的冲上去,几拳就打翻了那几头发狂的精怪,夏颇怒吼道:“干甚?赤精子师兄好心好意教授你们炼气之法,长生之道,你们还不认好人了?都给老子盘着坐地上去,认真的领悟炼气的法门!再敢罗嗦,老子一拳一个打得你们三天三夜不能喝酒吃肉。”

罢了,野蛮人就是要更加野蛮的人才能对付,眼看得夏颉突然出现,并且实力暴涨,把自己兄弟几个那是一拳一个轻松打倒在地,按照山林中拳头大的就是王的规矩,那黄风山君等精怪一声不吭的,乖乖的又跑到院子里那几个蒲团上坐好了,挤眉弄眼的拼命的哼哼,一副正在拼命吐纳天地灵气的模样。

赤精子看到夏颉突然出现,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死死的一手扣住了夏颉的手腕,大声叫嚷道:“篪虎你来了就好,你来了就好,鸿钧掌教大老爷在上,这叫什么呢?我人教、阐教、截教三教分立,但至今为止所收门徒都是先天之人或者先天之物,哪里有这等后天湿生、卵生的孽畜入门拜师学艺的道理?”

他气愤的叫嚷道:“不为人子,不为人子,这等事情,通天师叔实在是欠考虑了。”赤精子那个气啊,以他的力量,那是弹指一挥间,数万精怪灰飞烟灭的,可是却被几头精怪追杀得狼狈不堪,他能不气么?指着台阶下那几头精怪,赤精子大喝道:“今日你们挥刀杀我,当心日后你们却有报应哩!”

夏侯心头一动,猛的拍了赤精子一下,大喝道:“师兄不得妄言。”

赤精子一愣,脸色突然唰的一下变白了稍许,连忙闭上了自己嘴巴。

摇摇头,夏侯苦笑道:“且不多言,师兄请在这里监看他们,我把白留在这儿,若他们再敢生事,白,给我狠狠的揍他们,不死就行。我去见老师,好好的问个明白!”稍微有点从酒精中毒症状中缓过来的白‘吱吱’叫了几声,瞪着一对通红的血眸,屁股一扭一扭的到了那黄风山君正对面坐下了,死死的盯着了这几头精怪。

赤精子长长的‘嗯’了一声,摇摇头,拍了拍夏颉的胳膊,坐回了自己那不知道被谁踏出了几个大脚印的蒲团上,摆出了一副得道高人的气派,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始讲解入门的心法口诀。那几头精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到夏颉绕到大殿后面去了,顿时又摸了摸自己身边的兵器。但是白那一对血光四射的眸子正盯着他们看呢,几个家伙寻思了好一阵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通天道人的精舍门口,通天道人正坐在石桌边的凳子上,手里拿着一册玉片订成的薄薄书本,在那里低声的诵读着。

听到夏颉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通天道人微笑着抬起头,朝着夏颉微微颔首:“将军凯旋,可得意否?”

夏颉苦笑一声,也不行礼,也不磕头,一屁股坐在了通天道人的对面,叹息道:“全家死得精光,老师以为可高兴否?”

通天道人脸色一变,看了夏颉一阵,左手几根手指飞快掐动一下,缓缓点头:“原来如此。却是不要伤心。一切尽有天数。”

点点头,夏颉抓起通天道人面前那一壶茶水灌进了肚子里,含糊的说道:“我自然不会伤心,他们杀我全家,我灭他们全族。天道循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报应不爽啊。”

‘呵呵’的大笑了几声,通天道人赞许道:“好,果然不愧是我通天看上的徒弟。唔,这‘紫府真典’拿去看几天,对你倒是有好处。”把手上玉书随手丢给了夏颇,眼里一阵精光盯着夏颉上下打量了半天,通天道人很是欢欣的扮掌大笑:你居然由后天转为先天,更兼巫力大进,好,好,好,有这巫力镇守元神,你日后炼气却不怕外魔侵害,却比其他师兄更容易了几分。”

笑了几声,夏颉也不客气,随手抓起那所谓的‘紫府真典,塞进了手镯里面,他笑道:“诸位师兄,我却还没见过,但是那一百名师弟,今日却是见识了。”

看到夏侯脸上那古怪的笑容,通天道人‘哈哈’大笑起来,他直身而起,甩了一下宽大的袍袖,一副头疼的样子:“奈何?奈何?我通天道人亲自坐在这里,大开方便之门近年,却无一人入门拜师。掌教大老爷那边,却是要我多收门徒才是,我能怎样?跑去大街上胡乱的抓人来充数?怕又要被罚去金鳌岛面壁万年思过了。”

嘿嘿冷笑了几声,通天道人一脸古怪的说道:“总之徒弟我收了,准备凑足十万之数。不管人类精怪,总之尽数归于门下,有何不可?那些精怪,也是生有七窍之人,却也能修我无上大道。”

看着神采飞扬的通天道人,夏侯苦笑道:“怕就怕,其他二教的师兄们,对此不满。”

通天道人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若李老头和二师兄不收这些精怪,那就全部进我截教门下又如何?篪虎,唔,你改名了。”深深的看着夏颉,通天道人问道:“夏颉徒儿,你却以为,天道公平否?"

寻思了好一阵子,夏颉凭着自己良心说道:“天生万物,万物平等,先天之人,后天之人,却也不比这些精怪高到哪里去。”

“妙呵!”通天道人扮掌大乐,一手抓起了夏颉,大笑道“好,好,好,果然是我的徒弟。以后你这些师弟,你就多多照应就是。唔,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通天心血来潮,干脆开辟经坛,传授你先天无极大道的法门。哈哈哈!”

手一挥,整个精舍院子里一阵阵金光闪动,二人己经失去了踪影。

片刻之后,就有那天籁之音从虚空中缓缓飘散而来,引发了四周天地元气一阵胡乱震荡,那若有若无的声响,顿时随风消碎了。

那坐在前面大殿门口的赤精子猛然一惊,大声惊呼道:三老爷开坛授课了?莫非是篪虎兄弟有这机缘不成?可惜,可惜。”气恼的看了看自己面前那几头打死了都不开窍的精怪,赤精子有气无力的嚎叫起来:“所谓精、气、神三者,乃我门中根源,今日却要好好的和你们分解一个明白才好。”

‘轰隆’一下,前面正门被人一脚踢开,喝得满脸通红,身上披红挂彩的刑天大风兄弟几个醉醺醺的冲了进来,大叫大嚷道:“夏颉,夏颉,我们的夏颉兄弟,快来,快来。呢,西坊里新来了不少姑娘,可有兴趣去看看?”

刑天磐看到目瞪口呆的赤精子傻坐在那里,顿时呵呵的傻笑起来,举起了一个大大的酒坛子就朝着赤精子冲了过去:哈哈哈,我认识你,你是那个叫做赤什么的?来,来,大家都是朋友,喝酒,喝酒,喝酒啊!"

一道酒泉,‘哗啦啦’的朝着赤精子倒了下去。

赤精子仰天长叹,脚踏七星急速退开几步,刚要施展神通把这几个不请自来的醉鬼赶走,前庭里突然有三道金光落下。

一个面色红润,长须飘散,身穿月白色道袍的炼气士朝着赤精子微微笑道:“师弟,此地为何如此喧哗?”

赤精子看得那炼气士的容貌,不由得心头大喜:“啊呀,广成师兄,你等却为何来了?这里,这里,唉!”赤精子猛的长叹起来。

那被唤作广成师兄的炼气士笑眯眯的看着醉得踉踉跄跄差点摔倒的刑天兄弟几个,手上拂尘猛的一抖,顿时天空一阵清泉化为无数雨点落下,那雨点中有奇异香气飘散,更是凉意透骨,把几个醉鬼顷刻间就弄得清醒过来。

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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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一章 刑天犴

赤精子、广成子刚要在大殿前叙叙同门之情、师兄弟之谊,凭空却生出一只紫光闪动的巨大手掌,一手把他们连同刑天兄弟几个掳了进去。那手掌往虚空里一缩,在那几个吓得发软的精怪叫嚷出来之前,己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通天道人的精舍内,通天道人盘膝坐在一张蒲团上,左手上紫气缭绕,紧紧的扣住了夏颉的天灵盖,一丝丝紫气缓缓的注入了夏颉的身体,几经盘旋后,又从他浑身毛孔内散了出来。他右手上握着一柄白玉量天尺,尺上闪动着金花紫火,正在灼烧一副软甲、一条紫色仿佛雾气的道袍,正是夏颉身上所穿的龙皮软甲和紫绶仙衣。

那紫色大手迎空一抖,把几人连同白一起丢在了地上,‘簌簌’一声钻回了通天道人的眉心去。那一边祭炼法宝,一边萃炼夏颉身躯,一边还在讲经讲得天花乱坠的通天道人似乎又生出了第二张嘴,一道声音凭空响了起来:“广成师侄,你却来作甚?莫非你师尊不放心通天师叔我在安邑收徒的事情,非要你来盯着不成?”

不等一脸厚道稳重模样的广成子开口回答,通天道人又朝他身后的那两人喝道:“多宝、金光,你们却是怎么了?仿佛被拔毛了的凤凰一样,这等猥琐模样?唔,金光,你显出过本体却是为何?怎么又恰好和你们广成师兄一起来此?”

多宝、金光两老道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上,气恼无比的把二人的遭遇诉说出来。多宝最后抱怨道:“徒儿不忿那巫如此跋扈,正准备回去金鳌岛,炼制几件强力法宝再去找回这个面子,却路上正好碰到了广成师兄奉师伯法旨出山,被广成师兄劝说来安邑向师尊回察个详细。”手一张,他被砸碎的那玲珑宝塔和仿造翻天印的碎片都落在了地上,多宝道人满脸肌肉抽动,那个心疼啊。

广成子看到那地上仿造的翻天印碎片,眼角顿时翘起,嘻嘻的笑了起来。

通天道人只能摇头,却也不管这群人,只是细细的给夏颉分说了一阵通天大道,最后接连打了三朵紫气缠绕的金色花朵进了夏颉的天灵,右手上量天尺更是一阵火光闪动,把那软甲和紫绶仙衣炼制得通体紫光隐隐,显然是质地大进了一大步,这才收手,一掌拍在了夏颉的头上:“罢了,今日却也只能如此。广成师侄,却是来得太快,太快。”

夏颉一骨碌的爬了起来,他身体一抖,那软甲和紫绶仙衣自动钻进了身体,随后满脸是笑的朝着那几个人行了一礼。对于多宝和金光,他只是看了看,但是对于那广成子,却是打量了又打量的。对于这个中原九州道门中最为出名也是最厉害的人物,夏颉的确是无比好奇也是无比敬仰的。只是现在看起来,怎么看他只是一个温团团的老好人啊。

收了功,通天道人站了起来,随手把那量天尺对着地上一堆碎片点了一点,把多宝道人的两件法宝瞬间修复完整,把那量天尺塞回了袖子,却是不理会自己的徒弟,只是问那广成子“说吧,来这里做什么?”

广成子老老实实的行了一礼,呵呵笑道:“掌教大老爷出关了,说是有件物事非要师伯、师尊和师叔三人助他,才能完成,日后有大用的。这是其一。其二呢,师尊知晓师弟把保命的紫绶仙衣送给了师叔新收的师弟,故而又采了原料炼制了和原物一般的,给师弟捎了过来。其三,就是要广成在师伯回去的这段时间,在安邑收徒哩。”

一边说,广成子一边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团紫色纱衣,果然又是一件紫绶仙衣递给了赤精子。赤精子那个感激涕零啊,连忙接过了那法宝,跪在地上朝师门所在方向膜拜。

通天道人眼珠子‘叽哩咕噜’一阵乱转啊,鼻子里面是连连‘嗯、嗯’,过了很久,他才无奈的一摊双手:“师尊是这般说的?非要我回去?”

广成子狠狠的点点头:“那物事,非要三位师长联手,以先天一气清焰炼制不可。”

通天道人无奈,嘀咕道:“这老不死的,这老不死的,我在安邑才轻松了多久?”连连叹息了好一阵子,他盯着广成子喝道:“你会收徒弟?”

广成子一愣,想了一想,坦白的说道:“不会。”

“唔!”认真的、很深沉的点点头,通天道人说道:“你不会,你赤精子师弟更是不会,多宝、金光,却还有点能耐,就让他二人留下助你看守道场就是。但是一切事务,你就让你夏颉师弟来打理的好。唔,这收徒弟啊,可是一件天大的难事啊!”通天道人心里也暗自心虚,自己来了安邑快一年了,就弄了一批山精海怪进门,这要是被师尊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整治他哩。

夏颉上前了一步,朝着广成子深深的一礼:“广成师兄,师弟夏颉却是久闻师兄大名,今日可算是见到了。”

揉揉鼻子,通天道人怒道:“哪里有这种客套话的?你什么时候知道过天下炼气士中,又有一个广成子了?口不对心,该打。”一掌在夏颉脑袋上拍下,通天道人目光闪烁的盯着广成子笑道:“那,安邑这道场的事情,可就交给师侄了?过一阵子,我可要回来看结果的。”

广成子也是面露难色,连连行礼道:“师侄只管宣讲经文,那些收徒入教的事情,还是交给夏颉师弟来做的好。”广成子是多厉害的人物啊?他一进门,就看到通天道人居然在用本身继承的先天混沌里得来的那一缕元气替夏颉伐毛洗髓,就知晓这夏颉师弟在通天道人心中的地位很高,自然乐得把一切事情都推给夏颉去做。

说起来,这群炼气士在山中、海外修炼了无数年,一个个功行都是无比深厚的,但是对于世道人情,却是不甚通畅的。广成子心知自己弱点所在,故而干脆只负责自己所能的讲经宣道的事情,却也清静。

‘呵呵呵呵’,通天道人心中有鬼,顿时一阵干笑后很是欣慰的对广成子笑道:“你若如此想就好。如今这道场内有新收资质极佳的门徒一百,广成师侄不妨从中选那资质极佳的,先收入阐教门下才好,"

夏颉、赤精子额头一滴滴冷汗慢慢的渗了出来,通天道人却还在那里捣鬼道:“不数日,更有约为三千门徒,会拜入我三教门下,广成师侄仅可挑选一些资质好、根骨佳的收为阐教门徒,在给我大师兄挑选几个,省得他那人教就一个徒弟,委实冷清了点。”

“哈哈,”通天道人抓抓自己头发,怪笑道:“至于道场其他的事情,尽管找你夏颉师弟就是。不管有人来门口打架,或者那些门徒的吃喝住用等等,尽管找他。”回过头来,他又叮嘱夏颉道:“夏颉,你如今在我三教门中,却是最弱的一个,就是你很多师侄,都比你强了一截,你可要努力精进才可。”

夏颉连连答应了,通天道人却又叮嘱广成子道:“你夏颉师弟新入门不久,却是一件法宝都没有,你广成子是师兄,有空给他多找几件好法宝。尤其多宝,你那一手本事师傅是知道的,好好的关照你师弟才是。”

眼睛一转,又看到了刑天家的几兄弟站在后面,通天道人连忙抓过了刑天大风,朝广成子介绍到:“此乃安邑刑天氏长孙刑天大风,刑天家却是我等之友,若有难为难行之事,只管找他们就是。”

匆匆的把事情交待了一番,通天道人朝着广成子阴笑了几声,寻思着他若是见了那一百门徒以及未来的三千弟子后,会是什么样表情,身体己经化为四道剑光,倏忽远去,却是破空声都没有发出来一点。

广成子朝着那四道剑光远去的地方行了一礼,然后就坐在了地上一蒲团上,脸色就严肃了下来:“如此甚好,多宝、金光、夏颉、赤精子,四位师弟都坐下吧,还有刑天家的几位,也请坐下。这道场事关我三教日后发扬光大的根基大业,却是不能疏忽的,还请赤精子师弟先给广成说说看,这道场如今情况如何?”

夏颉嘿嘿笑起来,赤精子‘呵呵’的苦笑,两人正笑得不亦乐乎,那门外己经传来了一个人大声的呼喊:“军尉,家主有令,着你们快快回去哩。你们可在么?”

夏颉闻言,连忙一骨碌爬起来,一手拉着刑天大风,一手拉着刑天玄蛭,大笑道:“广成师兄,那番刑天家主有事找我们,我们却是先行一步了。过几日等得事情清闲了,师弟再来登门请教。呃,这个登门请教。门下诸位师弟,还请师兄多多费心了。”

说完,他头都不敢回的,拉着刑天兄弟几个就冲出门去。那里广成子还连忙站起来,朝着夏颉远去的背影行了一礼,这才问赤精子道:“这刑天氏,可就是大夏四大巫家之首的刑天家罢?门下子弟果然实力强悍,这巫门,却是兴旺得狠。我等三教想要兴盛,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奈何掌教大老爷却说我教之盛,就在顷刻之间,却是让我等糊涂了。”

赤精子笑了几声,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师兄想要知晓刑天家的事情,师弟却可以给你慢慢说来。”

广成子摇摇头,坐回蒲团上温声笑道:“此事不急,刑天氏既然是我教之友,他们家的家事,我们管这么多作甚?倒是这新入门的门徒,乃是我教日后的根基,不能疏忽了,还请赤精子师弟好好的给师兄分说一番,这如今入门的门徒,资质到底如何?"

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了半天,赤精子咬着牙齿发狠道:“好,很好,极其好。这些新入门的门徒,已经有了变化之功,一些资质更佳的,更是己经养成了‘金’丹大道。”

广成子一呆,惊问道:“真正如此不成?变化之功,金丹大道,这起码要数千年苦修才能达成,这新入门的门徒,怎能如此?莫非师叔他耗费了本身元气,给他们增长功力了不成?此乃旁道,不可常用呀!”

赤精子差点没哭出来,一群己经变化成人形,天生天长的精怪,自然是己经通了变化之功;他们修成了妖丹、内丹,自然也等同于炼气士的金丹了。只是那内丹的质量,委实不堪提起,而这群精怪的资质,赤精子数月来己经领教得太多太多了。

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赤精子抱着不能我一个人郁闷的‘恶毒’心理,欢笑道:“这些门徒的资质如何,不如我聚集他们过来,请三位师兄给他们宣讲一课,就知晓了么?呵呵,赤精子现在就去,现在就去,诸位师兄,且慢慢准备,看看是给他们讲解炼神之法,还是给他们讲解养气之道。”说到这里,赤精子咬着牙齿憋着笑,跳起来就冲出了门去。

安邑大街上,己经躺满了横七竖八的醉人,一些奴隶、仆役,正小心的在大街上梭巡,寻找自己那不知醉倒何处的主人

刑天大风他们满脸是笑的大步掠过了条条街道,朝刑天家跑去。如今时近傍晚,王宫内的庆功宴己经完结,大巫们正在举行仪式酬谢天地鬼神。而各大巫家自己的庆功宴却正要开始,而且这各家的庆功宴,往往比王宫内的更加热闹,更加的好玩没有忌惮。

刑天大风一边快步行走,一边大声吹嘘自己的神威,一举灌倒了多少大夏王庭的官员等等。刑天玄蛭则是在旁边揶揄道“大哥是很厉害,最后连自己都醉爬下了,求我们去解围哩。结果害得我们都被那群人灌倒在地,还不知道怎么跑去道场的。”

沸夏颉只是呵呵直笑,然后突然跑开去几步,拎着白的耳朵跑了回来。白这家伙,居然跑到了路边那主人醉倒的肉店里面去偷人家的肉食,实在是欠打得厉害。白‘吱吱’乱叫,嘴里咬着一口肥肥的大白肉,两三口就吞了下去,随手抓起身边刑天磐的衣服,狠狠的擦了擦嘴上的油腻。那刑天磐气得眼睛发晕,追着白就要打,一人一兽在大街上乱跳乱蹦,也不知道踩伤了多少倒霉的醉鬼。

腾刑天大风看着这情景笑了一阵,突然问夏领:“刚才通天先生在对你做什么?似乎,夏颉你给我的感觉,有点深不可测了。”他抓着自己的下巴,寻思着是否自己也要找通天道人学一点这种古怪的法术。

文夏颉老老实实的坦白道:“师尊用他本身元气替我伐毛洗髓,彻底的清静了体内的后天杂质,日后却好修炼的。”夏颉却是有一件事情没有说,那通天道人最后弹进他天灵的三朵紫花,却是帮他提前数千年的苦修,完成了三花聚顶的功夫。也只有通天道人这等人物,才有这通天的手段,让一个连金丹都不过是刚刚练就的人,直接达到炼气的高深境界。

学有了这三朵紫花,虽然对夏颉本身的法力没有任何助益,却能清心凝神,尤其吸纳天地之气时,速度快了何止千倍?这是一种境界的提升,通天道人可是用他的大法力,让夏侯提前窥视到了天道的一斑。

刑天玄蛭在旁边有点酸溜溜的叹息起来:“有个好师傅果然是好。不过,我刑天家的巫诀,却也不见得弱了过去。哪日我们好好的比划一下,看看这炼气士的法诀,到底有何独到之处。”

夏颉只是微笑不语,大巫都是骄傲和顽固的,他们就算明白了道诀的好处,也是不屑于去修炼道诀的。毕竟,大巫们憧憬的最高境界,是突破巫身的限制,最终达到太古大巫那近乎天神一样的威力。比较起来,这也是修炼的正途呢,若真有大巫能修炼到天神境界,却也不比炼气士最终的功果差到哪里去

那边,刑天磐终于在两个兄弟的帮助下,成功的堵住了白,狠狠的在白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白顿时仰天咆哮,愤怒的抓起大街上铺的石板,一块块的朝着刑天兄弟几个砸了过来。

那几人一路乱打乱叫,弄得路上巡逻的士兵人人侧目却人人不敢说话,只能看着白兴高采烈的放肆破坏安邑城的市政建筑。刑天大风、刑天玄蛭、夏颉三人却是理都不理那几个玩得上瘾的家伙,一路快步行走一路谈笑,己经到了刑天家的大门口。

一个身穿深紫色长袍的年轻人站在刑天家正门口处,目光森冷的盯着刑天大风,冷冰冰的说道:“大哥,你好快活。”

刑天大风猛的停下了脚步,深深的打量了那年轻人一眼,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远远的就伸出了手去:“犴,你什么时候来的安邑。”

这年轻人却是没有理会刑天大风的善意,看都不看他伸出去的手一眼,冷淡的说道:“正是你大军入城之时,大哥。唔,大王亲自授予你军旗,你这黑厣军尉可是坐稳了。可怜兄弟我,却是身上无官职,无名气,无声望,安邑城,可不是兄弟我的。”

刑天大风的手放在那年轻人面前半天,看到那年轻人硬是不来握住自己的手掌,顿时讪讪的放下手来,苦笑道:“你在族地内,不好么?"

那年轻人眉头一扬,大笑起来:“还好,还好。”他死死的盯着刑天大风道:“我训练了三万族兵精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过之处,各方小国尽捆缚了国王出城而求罪,不知和大哥的黑厣军比起来,却是如何。”

他的目光又看向了刑天玄蛭:“啊,二哥也在啊?二哥今日可也是得偿所愿,玄彪军尉可也是坐稳了的。”

夏颉在旁边仔细的打量着这个言语之间极其不客气的年轻人。这年轻人身量极高,比刑天大风高了半个头去,却是略微有点瘦削,身上皮肤成紫红色,仿佛打磨过的砂纸一般粗糙不平,浑身上下就透出了一股很焦灼的荒漠气焰。他背后背着一柄很长的长剑,剑柄漆黑,剑鞘却是血红色,浓烈的杀气从那剑上透了出来,一圈圈的气劲荡开了老远。

和白打闹了半天的刑天磐兄弟几个终于追了上来,猛不丁的看到这种尴尬场景,刑天荒虎顿时大喝道:“刑天犴,我说,你来了安邑不进去喝酒吃肉的快活,拦在门口干什么?家主要你来迎接我们呢,还是你准备和我们动手啊?”

刑天犴仰天长笑,声音滚滚犹如雷霆般传出老远。他冷笑道:“动手?我就怕诸位军尉难吃我一剑。”他背后那六尺长剑突然跳出剑鞘,‘铿锵’一声剑鸣,凌厉的杀气化为实质,朝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出,地面上那坚固的青石石板,硬生生被划出了无数剑痕。

夏颉咳嗽了一声,突然上前几步,拦在了刑天大风面前,随手一掌朝着那刑天犴按了下去。他掌心微凹,掌心处有一点点雷光闪动,正是方才通天道人传授的炼气士降魔炼神的最常用招数:太乙掌心雷。

“好,你敢和我动手!”狂傲的刑天犴根本不屑于用长剑对付夏颉,有样学样的一拳朝着夏颉掌心劈了过来。他的拳头上裹着一层极其凌厉的金色锐气,其中更有丝丝风劲缠绕,仿佛一柄金刀和夏侯的掌心碰了个正着。

太阴损了。

用掌心雷去诱使一个金属性巫力的巫武和自己对掌。

平地里一个大霹雳响了起来,一道极其强烈的电光疯狂闪动,青白色的电光‘霍拉’一下,把刑天家的门槛劈掉了半边。刑天犴浑身犹如被天雷劈中,身体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拖着一身的零碎电流就朝院子里飞了进去。空气中满是古怪的焦糊味道以及空气被电离后那种焦灼的臭气,夏颉右掌上闪动着丝丝雷光,好长一段时间才消散了。

刑天犴平白无故的吃了一个暗亏,他只用了不到半成的实力去对付夏颉,夏颉却是用了五成法力发出的那掌心雷。当下刑天犴被电得浑身哆嗦,头发一根根的竖了起来,好不难看。

一声怒吼,刑天犴猛的跳了起来,大怒道:“好,你就是刑天大风身边的那友客罢?你吃我刑天犴一剑!"

他猛的拔出长剑,长剑直指向天,运气作势,就要朝夏颉一剑劈下。

这地里还在凝聚气势呢,那边夏颉己经是念动咒语,朝着天空看了一眼,手诀一放,连续四十九道碗口粗的湛蓝色天雷连珠筒一样的落了下来。那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得刑天家正门口后的广场是石块飞舞,足足有二十几丈方圆的石板被炸成了粉碎。

可怜刑天犴,天雷落下,他还举着一柄六尺长的宝剑直指向天,这天雷就算不是劈他的,也只能劈他了。那天雷的威力是一点不剩的全部轰在了刑天犴的身上,他身上那紫色长袍当场粉碎,整个人就被硬生生的砸进了地面去。

刑天大风愕然退后了几步,和刑天玄蛭交头接耳道:“五年前,犴己经是通过了二鼎之位罢?”

刑天玄蛭嘀咕道:“没错,他在族地内有族中一众长老调教,巫力提升比我们快了何止十倍?他如今起码是四鼎的水准。”

刑天大风幸灾乐祸的摇摇头:“可怜,堂堂四鼎大巫,被夏颉轻松击败。”

正说话时,那只在地上露出一个头来的刑天犴己经无比暴怒的吼叫了一声,身上射出了无穷无尽的剑气,自身也仿佛一柄利剑一般发出了强烈光芒,从地下慢慢的漂浮了起来。一条条黑影急速闪过,他身后己经站上了近百名浑身杀气浓烈的精壮青年,一个个眼里透出凌厉气劲,死死的盯住了夏颉。

夏颉无所谓的冷笑了几声,再次挑衅的上前了几步,冷笑道:“好,原来我刑天大兄、刑天二兄他们在王宫还受大王厚赐,到了自己家门口,反而要被人折辱了。刑天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夏颉心里一肚子的火气,这刑天犴简直就是莫明其妙,如果他是想要和刑天大风他们争夺家族内的权势地位,你私下里竞争就好。在自己家大门口拔出长剑耀武扬威的叫嚷着自己兄弟不敢接自己一剑,你是害怕附近的那些巫家没有好戏可看么?

这种不知道轻重的莽货,夏颉真的有好好的揍他一顿教训一番的心思。只是看起来,刑天犴的实力太强,给他两次小亏吃了已经是幸运,想要教训他,还是很难的。

刑天犴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管我刑天家的家事?吃你刑天犴爷爷一剑再说!”

看起来仿佛是个莽人的刑天犴眼里闪过一道极其奸诈阴险的寒光,奋起全部力量,一剑朝着夏颇当头劈了下来。

剑气呼啸,刑天犴正前方数十丈内的地面突然炸裂,平地里己经被压得下陷了三尺!

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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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4 06:09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刑天家宴

“犴,住手。”

刑天犴剑锋上一道赤金色剑气就要飞出时,大街上传来了懒洋洋的制止声。随着这声音,一条漆黑的人影闪到了刑天犴面前,右手轻轻的朝着那剑锋一托,一道红光和那赤金色剑气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平地里一声雷响,刑天家大半个大门都被震成了粉碎,还有不少石块‘簌簌啦啦’的不断从那半边门洞上落下,刑天犴的那一剑,却是被后来的那人生生化解。刑天犴胸口更是被那人用左掌轻轻按了一下,直把他打退了十几步,狼狈无比的倒在了地上。

“谁敢和我动手?”刑天犴暴怒,猛的跳起来就要找那人拼命。但是怒火冲天的他一看清那人的面孔,不由得就是浑身一怔,皱眉道:“刑天狴(bi),我说老四,你故意在兄弟面前折辱我是不是?”暴虐的气息一波波的从刑天犴身上散发出来,他的那一百名随从同时大吼一声,齐刷刷的上前了一步,犹如实质的杀气仿似刀锋,劈向了那被称为刑天狴的人。

刑天狴微微一笑,却看都不看刑天犴他们,很轻松的转过身来,朝着刑天大风他们行礼道:“大哥、二哥、三哥,好久不见。”

如果说刑天犴是山林中的一头凶兽,浑身释放出霸道暴虐的气息的话,这刑天狴就是深山中一口深不可测的潭渊,浑身冷气森森,看不清他的底细。夏颉注意到刑天狴的眉心略微发红,眼珠里面也似乎有火焰在闪动,他的巫力分明是火性的。但是就是这么一个火性巫力的大巫,他身上的火焰也仿佛冻结了一般,没有发出哪怕一点点的热气。

刑天大风上前了两步,朝那刑天狴笑道:“老四你居然从巫殿里出来了?怎么,你现在已经是。”突然刑天大风骂了一句极其粗鲁的脏话,诅咒道:“你居然己经是六鼎大巫?巫殿里真的实力提升这么快不成?看看我和老二他们,简直就是,气死人了!"

容貌清秀的刑天狴微微一笑,只是朝刑天大风点点头,他胸口上那六只青铜鼎的徽章,在微微发亮。

那刑天犴气得仰天狂叫一声,怒喝道:“刑天大风、刑天玄蛭、刑天磐、刑天狴,我们事情没完,你们给我接剑!"

刑天狴回过头去,很深沉的盯了刑天犴一眼:“刑天犴,你非要在家门口撕破脸了让外人看热闹不成?你小时候倒是挺机灵的,怎么长大了还越来越傻了?把自己家的大门都打碎了,门口大街都被你弄成这样,你果然好本领。”轻轻的,刑天狴就把造成的所有破坏,都扣到了刑天犴的头上。

眼里金光闪动,刑天犴刚要开口怒骂,那边己经走出了一个老人来。那身穿整套血红色铠甲,身上气势冲天的白发老头朝着刑天犴怒吼道:“刑天犴,你小子有长进了?居然把自己家大门都拆了?给老子滚进来,一个个站在门口千什么?唱小曲给人家看不成?”

夏颉根本没看清那老头的动作,那老头就已经闪到刑天犴身边,狠狠的一脚把他踹得飞了出去。刑天犴疼得‘嗷’的一声惨叫,看了看那白发老头,却不敢再开口,乖乖的爬起来,把长剑插回剑鞘,老老实实的,一点气劲都不释放的站好了。

那老头几步就走到了原本的大门口处,朝着那对门的以及侧对门的巫家跑出来看热闹的人怒吼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刑天家的兄弟打斗,你们想要参一手不成?再看,老子就把你们眼珠子都挖出来踩了!”

仿佛那寒风扫落叶,‘簌’的一声大街上所有看热闹的巫家子弟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对门的申公家的大门也‘扑通’一下关上,严丝合缝的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来。这老头还不依不饶的骂骂咧咧的,指着申公家的大门喝道:“你们要看热闹不是?哪他我刑天殂打上你家大门去,让这条街的人都看看热闹。”

‘砰砰’两声,传来了申公家的门房给大门加上栓子的声音。刑天殂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一脚踢飞了身边一块破裂的大石,指着刑天狴又大骂起来:“了不起了?成了大巫就了不起了?在家门口就和兄弟干起来了?有这个力气,你怎么不把安邑所有巫家的女子都给我干一轮?就知道在自家兄弟面前露脸,你好有本事么?”

一耳光抽得刑天狴半夭摸不清方向,刑天殂又摇摇摆摆的到了刑天大风他们面前。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阵刑天大风兄弟几个,刑天姐‘嘿嘿’冷笑了几声,叽咕道:“十年不见了吧?你们几个崽子,倒是长大了不少。嘿嘿,堂堂黑厣军尉、玄彪军尉,居然只有一鼎的实力,真他老母的丢我们刑天家的脸。”

幸好这一次他只是嘀咕了几句,却是没有动手打人,刑天殂转身走了回去,大吼道:“来人,把大门重新弄起来,丢脸,丢脸光了,我刑天家的大门,居然是被自己的不成器的杂种崽子给弄坏的。”他猛回头喝道:“还呆在门口干什么?给老子进来,巴巴的全族人面前放满了酒肉,就等着你们哩。老子从南方赶了几十万里赶回来,一口肉都还没吃上,就等你们了。”

一行人打点了一下面部表情,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乖乖的跟着刑天殂走了进去。

连续穿过了十几重大厅,最后一行人终于到了刑天家自己家族聚会的大殿内。一路上就看到守卫越来越多,守卫的实力越来越强,到了最后大殿门口两个给人开门的守卫,那身上的强烈气息都让夏颉他们有一种窒息的错觉,一干人等不由得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用漆黑带白色花纹的巨大岩块搭建起的这间大殿长宽都在百丈开外,高有二十丈多,如今已经摆上了数百张黑色的石案,上面放满了热气腾腾的好酒好肉。大夏的烹饪手段也就这么几种,那肉要么是肉糜,要么是肉块,无非是煮和烤的区别。但是这么多的酒肉放在一起,那浓浓的香气,还是给人一种很温暖的,仿佛真正家宴一样的感觉。而那数百名坐在石案后的刑天家人却是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气氛就有点凝重,更加有点古怪了。

经过一张石案的时候,刑天殂一脚踢在了刑天犴的大腿上,让他就在那石案后坐下了,随后刑天兄弟连同夏颉,都分别被引向了自己的座席。刑天大风兄弟几个连同刑天狴、刑天犴等数人,都坐在了最后面的条案上,显然在族中他们的身份极低。反而是夏颉这个友客,他所坐的座席还更靠近中间刑天厄的位置。

那刑天殂摇摇摆摆的走到刑天厄身边的一张条案后一屁股重重的坐下,大声吼道:“还是老子聪明,知道这群娃娃半天没过来,就肯定有事。娘的,一群人站在大门口打架哩。”

扭过头去,刑天殂朝着刑天厄说道:“大哥,这些崽子可实在不像话,我们家大门都被他们打碎了。”哼哼了几声,刑天殂朝着兄弟几个瞪了几眼,抓起面前一三足鼎内的炖肉撕下了一块就塞进了嘴里。

头上扎着一根红色发带,打扮得整整齐齐的刑天厄微微抬起眼睛,冷冷的哼了一声:“谁挑起来的?”

刑天犴无奈,从座席上站起来,走到大殿中朝着刑天厄跪下,低下头咕味道:“家主,是我想要试试大哥他们的本领。”

“蠢货。”刑天厄冷冷的给刑天犴下了一个评语:“你的那点心思,瞒得过这里的谁?试试你大哥的本领?是想要挫一下他们的威信是真。”

扬手就是一耳光凌空抽出,把那数丈外跪着的刑天犴打得齿血飞溅,刑天厄这才冷冰冰的说道:“滚回你的位置。再做这样的蠢事,就干脆杀了你,再选你其他的兄弟接替你的位置。我刑天家,不要你这种分不清好歹的蠢物。”

刑天厄身边的几个白发老人同时点头符合刑天厄的意见。这几个老人,就是如今刑天家辈份最大,权力也最大的长老了。除了刚才的刑天殂是伐南令之外,座位上的其他几个老人,分别是伐东令刑天閼、伐北令刑天铘以及负责家族内部事务的几个长老。大夏四大军令,除了伐西令刑天殁正在和海人交战无法赶回外,其他的三人都在这里了。

看到刑天犴擦千净了脸上的血迹,慢慢的爬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刑天厄这才举起了面前的青铜酒爵,缓缓的说道:“今日我刑天家所有言事、执事、掌事、长老,除了数人身有要务无暇脱身之外,尽聚于此。数年来,大家都辛苦了。”刑天厄朝四周所有族人点点头,然后慢慢的把那一杯酒喝下。

大殿内数百人齐声大吼,同时举起酒爵痛饮。夏颉有样学样的举起了酒杯,也一口干了下去。白蹲在夏颉身边,看到所有人都举起酒杯喝酒了,手脚飞快的把夏颉条案上的一瓮酒抓了过来,抱在怀里一大口一小口的喝了个痛快。

举起袍袖,轻轻的擦去了嘴角的一丝余沥,刑天厄微笑道“这三十几年来,我族中第四代族人,己经有了成就。刑天大风、刑天玄蛭,己经坐稳了军尉的位置,这黑厣军、玄彪军,还在我刑天家掌握中。这一次在西疆,他们干得不错,我以家主的身份,让刑天大风、刑天玄蛭成为族内二等言事,刑天磐、刑天鳌龙、刑天罴、刑天荒虎为三等言事,诸位以为如何?

几个长老相互看了看,没有任何异议的通过了刑天厄的提议。

刑天大风、刑天玄蛭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成为了家族内的言事,他们可就不再是以前那可有可无的角色了。对于普通的族人来说,他们已经有了极大的威慑力,他们也有资格动用家族内的一部分力量为自己效力了。最现实的好处就是,他们的黑厣军、玄彪军的整体实力,在选拔了精锐族人加入后,可以立刻提升一个档次。

刑天厄朝着刑天大风兄弟六人点点头,举起酒杯笑道:成了言事,你们每个月也可以支使一部分钱粮,数字不多,却也有百枚金熊钱。倒是省得大风你再带着属下军士,跑去南荒打猎卖钱了。”

揶揄了刑天大风他们一把,刑天厄微笑着看向了夏颉:“如今改名夏颉的篪虎暴龙,原本是大风的友客,乃是我刑天家之友。如今又得了前任天巫的所有智慧,身份自然是不一般的了。我刑天厄在此请夏颉先生出任我刑天家一等执事之位,专门辅佐大风、玄蛭兄弟二人,不知夏颉先生可愿意?”

人啊,有了奇遇,这待遇就是不同了。夏颉得了天巫的全部记忆,他就等于大半个天巫的身份了。刑天厄给他这个一等执事的位置,还生怕他不乐意的。可是刑天家的掌事职位却是外人不能接触的,就连西疆战区的总统帅刑天苍云,如今也不过是一个二等掌事呢,刑天厄思虑良久,这才尝试着给夏颉一个一等执事的位置,探探他的口风再说。

若仅仅是天巫的记忆被夏侯得到,这也就罢了,夏颉身后还更有两个厉害人物呢,刑天厄又怎么可能放过和夏颉交好的机会?

夏颉举起酒爵,遥遥的敬了刑天厄一杯:“家主有命,夏颉敢不应从?只是,篪虎这个姓氏,以后还请诸位不要再提起了。”

刑天厄认真的点点头:“自当如此,我刑天家中没有篪虎暴龙,只有夏颉而己。”刑天厄也明白,夏颉想要抹去篪虎这个姓氏,却是方便的,日后见了东夷人中的某些人,却是不怕无端的生出是非来。

夏颉成了一等执事,他的座席立刻被往中心位置提了一大截,己经和刑天大风他们的父辈乃至祖父辈的人坐在一起去了。刑天大风、刑天玄蛭兄弟六人面有得色,心下暗自欣喜不提。那刑天犴、刑天狴的脸色,可就有点难看了。

“我刑天家的一等执事,每月有百枚玉钱的用度,若是有急事,可以随意调拨千方原玉之内的钱物,更可调动千人以内的刑天铁卫行事,沸@腾&文*学收藏夏颉先生还要多多熟悉其中的关节才好。”夏颉刚刚坐在新席位上,他身边一个团团脸的刑天氏族人,就立刻给夏颉讲解了一番一等执事的权力有多大。夏颉朝那人微笑以表达谢意。

刑天厄给自己倒满了一爵酒,端在手上慢吞吞的打量了一阵,这才朝刑天狴说道:“刑天狴,你自幼就被送入了巫殿,如今巫力大进,果然是好。我刑天氏第四代族人中,论武力当以你为首,如今正需要你来帮家里作些事情。和大风他们一样,你也领一个二等言事的职位,过几天就去大夏军部走走吧。”

刑天狴满脸欢笑的跪在地上,朝刑天厄行了一个大礼。二等言事也就罢了,去军部任职,按照刑天氏在大夏军部中的势力,他的官位想要升得慢都难啊。

却听得刑天厄又慢悠悠的说道:“和你一起去巫殿的兄弟,你挑五个实力最强的,都领三等言事的位置,也去军部吧。有些事情,你们趁早接触了,以后却方便行事的。”刑天狴再次跪在了地上磕头行礼,他眼里光芒闪动,想必是在寻思着,要把这好处给与哪几个兄弟了。很自然,他挑选出来的人选,都是和他交好的人。

随后,大殿内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刑天犴跪坐在座席上,死死的看着刑太厄手上的酒爵,渐渐的,他浑身都微微的颤抖起来。他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害怕,更多的是后悔,后悔自己为甚刚才要去挑衅刑天大风他们。如果因为刚才的事情,导致他在家族中的职位受到影响,那么他这么多年的辛苦,不就白费了么?

过了很久很久,到了最后,夏颉都能听到刑天犴剧烈颤抖的身体发出的骨节碰撞声了,刑天厄这才悠然开口道:“我们刑天氏,自从先祖以降,为甚能坐牢这九州第一巫家的位置?就是因为我刑天氏族人,从不内斗。”

“三百年前,申公家长老夺权,使得他申公家实力骤降,白白便宜了相柳氏。二百五十年前,相柳氏族人内乱,成年男丁死伤四成,导致防风氏做大。而就在五十年前,防风氏庶子夺位,至今还有三成族人漂流在外,最终却又方便了我们。”

刑天殂等几个刑天家的长老面带笑容,自顾自的饮酒吃肉,偶尔才瞥一眼浑身剧烈哆嗦的刑天犴。

刑天厄面带微笑,左手轻轻的拍打着面前石案,温和的说道:“其他的巫家,每一次内乱,都给我刑天家极大的机会。我刑天家如今几乎掌握了大夏的全部军力,可是侥幸么?那是其他各大巫家,把机会让给了我们。他们族内领军的好汉死伤殆尽了,我刑天家就趁势而入了。”

他左手捏紧了拳头,用力的说道:“所以,不管怎样,我刑天家绝对不允许发生兄弟互斗的事情。谁敢向自己的兄弟下手,我们这些长老就先杀了他!”森严的看了刑天犴一眼,刑天厄冷冰冰的说道:“我刑天氏的本命巫力是金性,金,至强至锐,乃是五行最强的力量。就如一柄钢刀,无坚不摧,无物不毁。”

刑天厄的左掌伸开,一支肉掌上却偏偏泛起了金属色泽,狠狠的朝着面前石案一挥,一声脆响,顿时把那石案劈下了一角。“可是钢刀为何如此锋利?一柄钢刀,乃是一体,若是那钢刀内部己经支离破碎,有了无数裂缝,他还能算是一柄刀么?”

“我刑天氏,就是一柄钢刀,夭下最强最锐的钢刀。每个族人,就是这钢刀中的一个部分,任何一个族人出了问题,我刑天家这柄刀,也就不再锋利,不再让天下震慑。故而,你们年轻人争夺族内权位,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谁的功劳大,谁就能得到更大的权势,日后出掌家主之位的,不也是你们中的某个人么?”

“但是!”刑天厄的语气转得极其冰冷:“谁敢用那些阴损的手段对付自己家的兄弟,那就不要怪我们这些老不死的给你好看了。”

刑天犴‘扑腾’一下扑出了座位,跪在地上大声吼道:“家主,犴知错了。以后犴的长剑,只对外人挥出,再也不敢对准自家兄弟了。”

‘呵呵呵呵’,几个刑天家的长老同时大笑起来,刑天殂低声骂道:“这些崽子,非要好好的教训才行啊。”

刑天厄微笑,举起了酒爵笑道:“刑天犴,自幼进我刑天家血卫受训,严谨有度,不屈不折,很好。帅数万血卫横扫北方数十小国,战功卓著,功劳极大。大风、玄蛭可为将,被可为师,你犴么,可以霸道称之。唔,你也一样,二等言事,去王令走走吧。”

刑天犴的脸色渐渐的缓了过来,偷偷的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他愕然的看着刑天厄:“家主?王令?王令乃是大王直属之军,我各大巫家,却是插手不进的。”

刑天厄笑起来,笑得好似偷窥了一只小母鸡的狐狸一般:“的确,王令所属,我各大巫家是插不进手的。奈何这次大王子盘晋率领八百万王令暗司大军出征,己经淘空了安邑附近王令所属的大半军力,大王有意要扩大王令的规模。”

“王令准备新建三军,可由各大巫家子弟竞争,我刑天家也不贪心,犴你去夺得一个军尉的职位就是。”

刑天厄微笑,举起酒爵道:“今日我刑天家大会,首先当恭喜大风、玄蛭兄弟几个在九州大地上崭露了名气,一战而俘虏海人百万,这等功劳,壮哉。其二,当贺喜狴,他己然在巫殿中有了高位,日后前途,不可估量。其三么,就是给预祝犴能夺得新军军尉职位,给我刑天家的战旗上,再添一军之数。”

刑天家族人纷纷举起酒爵,大声欢呼,尽情畅饮。

在刑天犴的着力巴结下,刑天大风他们兄弟几个,也是笑吟吟的凑在了一起。不管他们是否真的心里没有任何芥蒂,总之在家主和长老面前,他们要表现得融融一团才行。

夏颉却不理这些兄弟之间勾心斗角的事情,自顾自的埋头在那汤鼎内,大口吞咽着里面美味的炖肉。白在旁边急得‘吱吱’乱叫,一脚一脚的踢在夏颉身上,要他赶快留出几块肉来。

正当大殿内气氛达到最高潮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震天介一声巨响,一声极其古怪的嘶叫传了过来。那外面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几个刑天家的护卫跑了进来,大声叫道:“家主,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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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三章 敬献

刑天厄低沉的喝道:“何事?”

那疾步走进来的护卫跪在地上,脸上带着一丝奇怪的笑容,恭声道:“相柳家的兄弟几个打起来了,这时候正好在我们门口动手呢。好像是相柳胤在和另外几个兄弟在动手,相柳柔在旁边帮手,就连他们的本命巨蟒都放出去了。”

手一摊,刑天厄明显是幸灾乐祸的笑道:“看看,刚才还在说什么?自己家里都斗得乱纷纷的,还怎么和外人争呢?"冷笑了几声,刑天厄吩咐道:“不要理他们,让他们打,把大门关上,就算他们在我们门口打死了,就当作不知道就是。哼哼,相柳家的事情,可比我们刑天家麻烦多了。”他很威严的看了一眼刚刚被提升为家族言事的晚辈,重重的摇摇头。

“嘿嘿!”刑天殂怪笑了几声,随手往面前石案上一拍,大吼道:“刚才我们家的几个娃娃争斗,把大门给打坏了,正好派人去给相柳家的人说,就说是他们家的娃娃弄坏的,叫相柳胤给我们把大门的钱送来。嘿,嘿嘿!”

整个大殿内的刑天家族人连声冷笑,纷纷举起酒爵,才目互遥敬,放怀痛饮。刑天厄身为刑天家主,还不忘趁着这个机会教训自己的子弟:“以后你们也当如此,各自扫净门前雪,管他天下人死光。反正不是我们刑天家的事情,我们就坐观其变,安邑城内,任何一个巫家有了变动,对我们都只是好事。”

手指头搓动了几下,刑天厄微笑道:“大风,这就正好给你们兄弟几个出个题目去做做。这相柳家的几个娃娃闹了起来,你们过几天,却好去煽风点火一把。唔,就看你们的本事了。”他脸上的表情很微妙,却也没说煽风点火后要干什么,也没说要达成什么目的,看来还真的是把这事情当作一件大事布置给刑天大风了。

刑天大风几个只能苦笑,站起来躬身领命。刑天狴、刑天犴有点目瞪口呆的看着刑天厄,大殿内的其他刑天家族人,却仿佛早就习以为常了,没有露出半点儿惊讶的神色来。

那头发泛红的刑天铘一会儿的功夫,就喝下了快十斤烈酒,睁着一对有点发红的眼睛扫了一阵这些晚辈,呵呵的笑起来:“你们如今是家族里的言事了,有些事情,有些手段,你们就要学着去做,否则以后怎么敢给你们更高的位置?你们以前,不参与家族内部的事务,故而这些下三滥的勾当,我们做长辈的,也就懒得给你们说。但是现在嘛,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悟性了。”

夏颉面带微笑的看着刑天铘在那里滔滔不绝的传授一些下流无耻的手腕给刑天大风他们,心神却早就不知道飞去了哪里。这种气氛温馨热烈的家宴,对如今的夏颉来说,不过是一种深深的折磨。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家族亲眷这些东西,距离如今的夏颉,己经太遥远了。

拍了拍白的脑袋,把白留在大殿内,让他尽情的吃喝,夏颉趁着大殿内人声最鼎沸,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时候,偷偷的走出了大殿。

大殿外凉风细细,天色却早就黑了下来。大夏巫家似乎没有在院子里种花草树木的习惯,每个院子都是一模一样的平板地,一模一样的四四方方的大殿房屋,夏颉从那殿内出来,原本要向自己精舍走去的,结果这一块的路却是不熟,绕了几个***,己经不知道绕到哪里去了。

带着一点酒意,夏颉走过了几重庭院,却是穿过了一层又一层的禁制,那庭院依然是一重重的没有个尽头,天知道刑天家到底拥有多少进院子。夏颉己经是有点头昏目眩,摸不清东南西北了。上次在王宫走错路跑到龙苑是一次,这次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估计是夏颉身上挂着的那枚新得来的执事令牌的关系,一路上就连刑天家的护卫都没有冒出一个来,那些仆役侍女,更是远远的看到夏颉,目光一扫他腰间那散发着淡淡青光的令牌,就避了开去,想要找人问路都没有机会。闷着头胡乱冲撞了几重院子,夏颉突然推开了一扇小小的黑色门户,到了一个有着各色奇异花草的院子里。

正是暮春时节,这院子里暗香浮动,各种奇花异草在夜色下散发出点点光芒,却是好看。踏着一条玉块铺就的小道朝前行走,夏颉嘀咕道:“这是哪里?我那精舍,却是没有这么多花草的,只有一片竹林啊!”伸手抓了抓脑门,夏颉有点羞赫的寻思道:“丢人至极,居然在刑天家的院子里迷路了,传出去我夏颉的名头可就彻底败坏了。只是这大夏巫家的院子,委实也太诡异了一点。”

院子正中有一个浅浅的池塘,四周地面上有小小的沟渠把那滴落的花汁花蜜之类引入池中,那池水就变成了一种很分明的七彩色泽,在星光下散发出一种很奇异的香气。池塘边有一间小小的凉亭,一侧更有小楼两三栋,都是特别精致,甚至精致得给人感觉有点脆弱。那小楼中灯光闪动,隐约有低声细语传出,却是含糊的听不仔细。

酒意冲上脑门,其实不过三五分的酒意,但是最近心里一直憋屈难受的夏颉,就硬把这三五分酒意化为了七八分的醉意。双手叉腰站在那池塘边上,夏颉咳嗽了一声,就准备朝那小楼大声叫嚷几句,看看能否引出人来,带自己回去精舍那边。

这大吼声还在嗓子眼里没发出呢,那楼内己经传出了非常暴怒的吼叫声:“胡说,这种事情,我怎么能让你去做?你做梦都别想!”

那声音尖锐急促,显得说话的那人己经是恼怒到了极点,‘咚’的一下,一支白玉坐墩猛的破窗飞出,重重的砸在了那院子里,把一大片藤蔓花架给砸了个大窟窿。那坐墩上带着的力量极大,扯得无数花瓣花叶一蓬蓬的飞了起来,在那无声无息的夜风中慢慢飘落,仿佛下了一场花雨,那空气中的香气,就更浓了。

夏颉被吓了一跳,那嗓音听起来极其熟悉,可不正是刑天华蓥的声音?

“见鬼,这里是那个凶女人的住所?怎么也不能向她问路的说。三更半夜我一个大男人走到这里来,这‘非奸即盗’四个字,可就扣得稳稳的了。”夏颉一阵思量,急转身就要离开。

哪知道刑天华蓥大吼之后,院子里突然一阵死静死静的,夏颉转身太快,没有注意自己的袍袖太宽大,被一花架上的枝条勾了一下,把整个花架子都拉倒在了地上。那高有七八丈的花架子整个倒了下来,半截砸进了那池塘里,半截落在了那凉亭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刑天华蓥立刻尖叫起来:“哪个不要命的在外面?不是要你们都给我滚去房间里睡觉么?"

一团黑雾闪了一下,仅仅身穿一条黑纱,月同体曲线若隐若现的刑天华蓥手里抓着一柄血玉匕首,突然从夏颉身前冒了出来。夏颉一愣,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罢了,我走错路了。华蓥,你可知道我的那精舍该怎么走?"

刑天华蓥更是大大的愕然了一下,眼珠子瞪得老大的,突然尖叫起来:“你这个蛮子,这个时候跑到我的院子里来,想要做什么匀当?你们这些南方的蛮子,一肚子里面就没有一个好念头!全部都是该死!你们这些臭男人!”她手上那血玉匕首突然射出了一道三尺多长的血光,狠狠的朝着夏颉当头劈下。欢迎访问沸腾文学101du.net

夏颉踏着碎步急速后退,连续躲开了刑天华蓥的五次劈砍。那匕首看起来是血玉打磨出来的,并不是太锋利,可是那一道血光却是寒气森森,直透进人的骨髓里面去。夏颉有两次稍微闪得慢一点,被那血光擦着皮肤掠了过去,顿时被劈下了一大片头发,却是声响都没有一点。

“喂,你这女人好不讲道理,我只是走错了路,你无端端的杀我干什么?”夏颉那个尴尬啊,他又要小心刑天华蓥手上那柄古怪的匕首,又要仔细的把自己的视线撇开,不过多的在她那几乎一览无遗的胴体上多做逗留,这等避让,好不辛苦!

刑天华蓥却是不晓得自己如今的模样是多么的古怪。就那么一层薄薄的黑色轻纱披在身上,夜风一吹,那轻纱微微起伏,两块雪团般的乳房连同大腿、小腹之类隐私所在,尽数暴露了出来。可是她心头正好有一股邪火在,哪里理会这么多?只是中邪了一般,一刀又一刀的朝着夏颉砍了过去。她嘴里大呼小叫的,不断的咒骂着夏颉。

渐渐的,夏颉就觉得味道不对了,刚开始刑天华蓥还在诅咒自己半夜跑到这里来没安好心,那‘非奸即盗’四个字,果然是死死的扣在了夏颉的头上。‘死蛮子、贼蛮子’的,刑天华蓥那是骂个不停。但是骂了几句之后,这味道就变了。刑天华蓥那是满脸狰狞的在哪里吼叫着什么负心女人,臭男人,该死的男人之类的话语,这就和夏颉没有任何关系了呀?

“凶女人,刑天华蓥,就算你要砍我,也要把话说清楚了。我夏颉不过是走错了路到了你的院子里,也不该死罪罢?什么负心女人之类的,和我有甚关系?你再不住手,可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夏颉心里恼怒,自己这世的父母亲族被屠杀一空的惨状还在脑海中盘旋呢,同样是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泄,这刑天华蓥一通乱打乱骂,可就把夏颉给真正的弄发火了!

可是刑天华蓥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那两只眼睛都是直愣愣的盯着夏颉的脖子,那匕首就是一下又一下的直往他脖子上劈砍。她整个就陷入了一种很迷茫恍惚的状态,哪里听得到夏领的解说?

“妈的,你还真砍上瘾了?”

‘哧啦’一下,刑天华蓥手上的匕首越挥越快,夏颉的块头又是若般庞大的一个,这个院子又实在精致了一些,根本没有太大的空间让他躲闪,一不小心,那匕首就狠狠的滑过了夏颉的脖子,在他脖子上开了一道血口子。那匕首分明是一件极其厉害的巫器,以夏颉早就达到了二鼎大巫水准的强横肉身,居然也是没有任何抵抗力量,脖子上就喷出了血来。

“**!

热血上冲,那血脉中的蛮性再次发作,夏颉运起了全部的力量,吐气开声,把那氤氲紫气以及土性巫力融合成一种混沌的力量,按照前世学来的‘大力金刚拳’的运气脉络,所有力量聚集在了右手拳头上,狠狠的一拳朝着刑天华蓥胸口捣了过去。

‘呜呜呜’的一声凄厉啸声,夏颉这一拳,可就把整个院子里的空气抽得干干净净,拳头上裹着一层浓浓的青光,速度更快了三分。他拳头上巫力流转,更是把四周的土性元力吸得笃净,让整个院子上空的天地元气都紊乱起来。若不是刑天家的院子上空有强力的巫咒禁制遮盖着,夏件这一拳,就能让大半个安邑城的元气彻底混乱!

鼎巫严禁在安邑城内动手,这是有其充分的理由的。安邑城聚集的天地元气数量巨大,稍微一点扰乱,就足以造成大乱子。

刑天华蓥猛然看到一巨大的拳头带着浩大的声势朝着自己当胸轰来,不由得尖叫一声,身上黑雾突然膨胀,有样学样的左手握拳,狠狠的朝着夏件砸了过去。她根本就放弃了一切的防御,近乎就是求和夏颉同归于尽一般。那右手上的匕首,是更加凶悍的,直接插向了夏颉心口。

刚才那被坐墩砸坏了窗子的小楼内,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子清脆的叫声:“华蓥,不要!"

夏颉猛然惊醒,自己的手臂比起华蓥的手臂长了何止两尺?在华蓥的拳头和匕首能接触到他之前,他那一拳,肯定会把华蓥打出一个好坏来!不要看华蓥巫力强大,但是毕竟她是巫士的身份,夏颉这一拳,足够把她打成肉酱。

猛吸一口气,强行收回了拳头上九成九的力量,那拳头‘轻轻’的砸中了刑天华蓥的胸口。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夏颉等同于被自己用九成九的力量打了一拳,一口血猛的就喷出了七八尺远,恰恰的喷在了刑天华蓥的身上,喷了她满头满脸。

‘砰’,刑太华有的拳头软弱无力的砸在了夏颉的身上。身为巫士,刑天华蓥并不擅长用巫力直接攻击,那一拳,只够给夏颉挠痒痒。可是那柄匕首,却正好捅进了夏颉的手臂,整个就插进了夏颉左边胳膊上的肌肉里。

两人同时闷哼了一声,刑太华有被打得倒飞了十几丈远,无比狼狈的摔倒在地上,身上那层轻纱早就被弄得稀烂,几乎就赤身裸体了。夏颉更是连连吐血,右手死死的握住了那柄血玉匕首,一咬牙,把那匕首猛的拔了出来,胳膊上立刻喷出了一道血泉。

那在小楼内尖叫的女子猛的冲了出来,正是披头散发赤着脚丫脸上还带着一个赤红色巴掌印的青月。踉踉跄跄的踏过了那倒塌的花架,夏颉看到青月的脚板被花架上的尖刺弄破,己经有血渍冒了出来,但青月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一样,猛的扑到了刑天华蓥的身边,紧紧的抱住了刑天华蓥的上半身,大声的嚎哭起来。

摸摸鼻子,夏颉感觉这个院子里面的气氛有点诡秘。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两个女子之间,似乎有一种暧昧的超脱了友情的关系存在。当然,人家的性取向的问题,夏颉是没有兴趣分析的,只是自己却被卷进了这样的麻烦中,夏颉只感觉太阳穴一阵阵的疼痛。

右手捂住了胳膊上的伤口,一团黄色光芒笼罩住了那伤处看着伤口渐渐的收起了口子,夏领这才苦笑道:“刑天华蓥我似乎没有得罪过你,相反始终就是你来找我的麻烦。这一次,你又怎么了?用刀子乱捅人,有趣么?”

浑身赤裸的刑天华蓥挣扎着爬了起来,狠狠的一耳光抽在了身边的青月脸上,尖叫道:“闭嘴,你们这些臭男人!还有你,青月,你这个该死的贱货,当初我就不该去救你,就该让你在西坊被一万个男人干得死去活来才好。”

青月被那一掌打得扑倒在地上抽泣,不敢爬起来。

刑天华蓥是越骂越兴奋,越骂越冲动,最后是跳着脚在院子里穿梭,把夏颉、青月以及一干不相干的人骂得狗血淋头。

夏颉只能不断得摸自己的鼻子,他能说什么呢?似乎,情海生波啊,这种感情方面的事情。

摇摇头,夏颉偷偷转身,就要溜走,哪知道刑天华蓥却一直盯着他,眼看到他要溜走,立刻手一扬,一道黑光带着刺骨的寒气射向了夏颉后心。夏颉急转身避开那黑光,却看到后面院墙被无声无息的融化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然后,大夏九王子混天候履癸,就这样施施然的穿着一件黑色长袍,慢条斯理的从那窟窿处走了进来。

微笑着朝满脸狼狈的夏颉点点头,履癸很温和的看着刑天华蓥,淡淡的说道:“我来接青月走。趁着今天父王高兴,正是最好的时机。”

刑天华蓥声嘶力竭的吼叫起来:“让天神把你们丢进恶鬼中去被阴火焚烧一万年!青月,你真的要把自己送给那个该死的老头?"

夏颉突然明白了,事情原来如此。

履癸缓缓的上前去,伸手握住了刑天华蓥的肩膀,语气深沉有力的说道:“华蓥,你该长大了。你留青月在身边,又能给她什么呢?安静下来,然后,最少你还有我。”

没有任何犹豫的,履癸很干脆的一掌拍晕了刑天华蓥,抱着她进了小楼去。

不一时,履癸又走了出来,伸手向青月笑道:“青月,跟我来吧,这个时候,正好送你进王宫。”

青月默不作声的站起来,就这样披头散发浑身凌乱的走出了院子,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夏颉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最终忍耐不住的笑起来:“九王子果然好心计,以后大王对你定然另眼相看了。”

履癸眉毛一扬,正气凛然的说道:“篪虎军候,哦,不,我听说了,现在是夏颉军候!夏颉兄弟你说错了,本天候把青月送进宫,岂是为了我自己么?这是青月要为她父亲报仇,故而自愿去父王面前服侍,替她父亲前司乐令青涪求一个公道,本天候,却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微微笑了笑,夏颉拱手道:“这般说来,当今司乐令要倒霉了。青月姑娘,却是天香国色,美丽无比的。”

履癸呵呵一笑,看了夏颉一眼,同样行礼道:“刚刚听说夏颉兄弟己经成了刑天家的执事,日后我们还要好好的亲近才好。”

夏颉默默颇首,履癸却也不多言,哈哈一声长笑后,大袖一卷,就这样走了出去。

微风晃过,几条人影出现在院子里,却是刑天厄等刑天家的长老到了。

长吁了一口气,夏颉刚要向几个老头分说这里发生的事情,那边刑天华蓥却是不晓得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清醒了过来,又是披头散发,身上近乎一丝不挂的冲了出来。就听得刑天华蓥声嘶力竭的吼道:“青月!你给我回来!履癸,我和你没完!还有你,夏颉,你这个该死的东西,你,你,你去死罢!”

眼里透着一种呆滞的凶光,刑天华蓥不知道从哪里拔出了一柄三尺长的黑色长剑,大声怪叫着朝夏侯胡乱的劈了下来。

刑天厄等几个老头呆呆的看着刑天华蓥那仿佛疯癫的鬼怪模样,气得浑身发抖,差点就没晕了几个过去。

刑天殂身体连连哆嗦着,终于大声吼了出来:“华蓥!!!我们刑天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东西?”

夏颉抱着脑袋想要晕过去,却没胆量晕过去。自己可是看到了刑天家的丑事,这群老鬼,不会杀人灭口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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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4 06:10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分歧(上)

不知道刑天厄他们动用了什么手段,才把那件大丑事给遮掩了过去。但是第二天一大清早,夏颉刚刚从自己精舍大门出来,就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转身就要逃走。却是刑天华蓥一身极正式极华贵的黑色巫袍,上面佩戴了近百件大小玉器饰物,正坐在他大门口的一张席子上,若无其事的看着他呢。

看得夏颉转身要走,刑天华蓥脸上露出一丝极纯洁的笑容,娇滴滴的打招呼道:“夏颉大哥,怎地刚出门又进门呢?”

夏颉皱着眉头回过身来,瓮声瓮气的冷笑道:“腹疼,入茅厕去。”他心里得意,看你刑天华蓥还有什么话好说。

举起右手,纤纤素指拈着袍袖微微遮住了自己的小嘴,刑天华蓥轻笑道:“好没道理,看你一身刚刚更衣过的,怎么又腹疼呢?依你如今的巫力修为,怕是普通的毒药吃下去都没滋味,又怎么能腹疼?”两只手在那席子上按了一下,刑天华蓥借势站起,朝夏颉盈盈一施礼,叹道:“今天华蓥来,是给夏颉大哥道歉的呢。”

夏颉只觉浑身毛骨悚然,连忙拱手道:“直接称呼我名字就是。若你不愿叫我新名,你叫我篪虎暴龙也好,千万别叫我夏颉大哥。”

他寻思道,这刑天华蓥脾气古怪,心底深沉,怕是她唯一的大哥只有混天候才担当得起。这一声大哥叫唤出来,还不知道会招惹多少麻烦。若是刑天华蓥对自己的这等清醒被混天候知晓,万一打破了醋坛子,他夏颉至于么?想到这里,夏颉很用力的点点头,说道:“直接叫我名字就是,真正论起来,我面相长得老,可是我年龄还没有你大的。”

小嘴微微一翘,刑天华蓥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语气冷冷淡淡的说道:“算了,也不戏弄你了。你这蛮子,实在是无趣得紧。若不是曾祖不许我给你吃点苦头,今天我就饶不了你。你昨夜,可看得够了?”

眼前似乎有白生生的女人胴体晃悠了几圈,夏颉突然小腹一阵滚烫,身体似乎就不听控制的膨胀起来。他吓得连忙运转金丹,生生把这一丝旖念炼化了,也不敢看刑天华蓥的脸,只是低着头含糊其辞的说道:“昨夜天色太黑,却是什么都没看到的。华蓥啊,昨夜天上可星星都没几颗,怎么看得清楚?唔,你那院子里,灯火却也不够。”

突然笑了几声,刑天华蓥淡淡的说道:“你害怕怎的?你看到了我也不在乎,哼,反正我们女人家,最后都要被你们这群臭男人占了便宜的,被谁占不都一样么?”

蓦然的,刑天华蓥伸出手在夏颉脸上抚摸了一把,古怪的笑道:“也不知道我以后被谁弄上床呢,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蛮子,不如我第一次就便宜了你如何?我的处子元阴,足够让你的巫力提升一个鼎位的。我,可长得美么?”

神经坚固如同不锈钢的夏颉,怎么会被她这么点小手段给吓唬住?他会害羞,这是他前世带来的本性,但是不证明他会害怕一个故意挑逗他的女人啊!此情此景之下,夏颉突然抬起头来,猛的上前了一步,两只大手就朝着刑天华蓥胸前两块高凸的乳峰抓了过去,色迷迷的笑道:“如果是华蓥你自己愿意的,我正好给我们篪虎家留下几个崽子做种哩。”

他怪笑道:“华蓥你可的确是够美的,就和那水滴儿揉成的一般,娘的,要是放在了咱们山林里,没有两万张凶兽兽皮,根本换不来你这么漂亮的婆娘!嘿嘿!”

看着夏颉的手朝着自己胸口摸了过来,刑天华蓥故意的把胸部往前一挺,似乎唯恐他不摸的样子。但是眼看得那大手距离自己身体只有不到半尺了,堪堪就要摸到自己胸上了,华蓥脸色突然一变,气得涨红了双颊,气极败坏的连连倒退了几步,怒骂道:“蛮子就是蛮子,行事怎么和牲口一样?这春天发情已经过了,你还在这里捣什么鬼呢?”

狠狠的侮辱了夏颉几句,华蓥化为一团黑雾飘在空中,冷冰冰的喝道:“昨天的事情,你要是敢给外人说,你就自己解决了罢。其中的关碍,想必你是知道好歹的。”

夏颉同样冷笑着,背着双手冷冷道:“事不关己,我向来高高挂起。混天候的筹措,和我夏颉无关,我自然懒得理会。我是刑天家的执事,自然一切事情,都要想到刑天家的立场。我是你大哥他们的友客,自然惟他等之命是从。其他的乱七八糟、扯三扯四的事情,我没兴趣理会,也没那个兴趣叫嚷得满天下都知道。”

刑天华蓥所化的那团黑雾扭曲了一下,冷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这样最好不过。”一阵微风吹过,她就要趁风势飘走。

夏颉思忖片刻,突然开口道:“华蓥,我有一句劝说奉上,若你想要和混天候有个结果,倒是先考虑一下刑天家对混天候的看法罢。若你失去了刑天家的支持,按照你平日的所作所为,你会落到什么境地,可想而知。”

那黑雾猛的一凝,刑天华蓥有点不耐烦的吼道:“你不过是个蛮子,你知道什么?我和混天候的事情,你有那资格管么?顾好你自己罢,蛮子!安邑是安邑,九州之中极处,不是你那南方的荒山老林。你现在我刑天家看起来还算风光,可知你能一辈子如此顺当如此风光不成?”她冷笑道:“提醒你一句,你以前得罪过谁,小心最近遭报应罢。”

平地里突然起了一阵狂风,刑天华蓥‘咯咯’冷笑着飘远了,她的声音远远传来:“若是家主问起,我可是已经向你道歉了,蛮子,你可不要到时不认帐才好。刚才那句话,你自己当心罢,不要哪天在街上被人打破了脑袋都还不清楚怎么回事。”

得罪了人?夏颉满脸惊讶的看着远去的刑天华蓥。他来安邑之后,似乎也就得罪过相柳柔罢?可是经过西疆一番战事,双方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而且相柳柔,不至于堕落到去大街上打闷棍的程度吧?刑天华蓥,又是从哪里听来的风声?

一想到刑天华蓥平日里交往的那些对象,夏颉顿时心里有了一点谱儿,应该是刑天华蓥的那个小圈子里面流传出来的消息。但是他到底得罪过谁呢?夏颉来安邑,才多少时间啊?认识的人都没有几个呢。

站在精舍门口,夏颉仔细的想了好一阵子,似乎自己还真没有得罪过谁,以致于那人要背后偷偷对付自己的。

犯了好一阵子心思,夏颉终于用力一挥手:“去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害怕怎地?按照安邑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只要我不出安邑城,谁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哼哼,我玄武也不是好惹的。”

冷笑一声,因为篪虎族的鲜血而逐渐变得清晰的某些本能性的思维,重新主宰了夏颉的全部意识。这个曾经迷茫而不知道自己追求方向的男人,已经重新变回了那冷静近乎残酷,坚硬犹如花岗岩的战士。

白正好走出门来。这头白貔貅,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来的兽腿,一边‘吧嗒、吧嗒’的咀嚼着,一边旁若无人的走到了精舍的大门左侧,对着墙壁上那一块很清晰的水渍酣畅淋漓的撒了一泡尿。基本上,白保留了貔貅一族的本性,习惯性的用自己的尿液在自己的居所附近留下标记,警告所有的凶兽不许靠近。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白似乎也从家人被杀的悲痛中复苏,渐渐的变得有了一点活力。只是他原本就无比阴沉凶狠的眼神里,如今更多了一丝凶残暴虐的血光,如果不是夏颉成天盯着他,还不知道他会作出什么事情来。一头修炼了白虎真解,拥有极其强大金属性真元的近乎妖的貔貅,破坏力可是极其惊人的。

嘘了一口气,夏颉走到白的身边,扯下了他嘴上叼着的兽腿,随手扔出了老远,训斥道:“刚刚爬起来,就只顾着啃肉,白,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唔,今天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长长的舌头在夏颉的手掌上舔了一下,白‘吱吱’哼哼了几声,随手把油腻的爪子往夏颉的裤脚上擦了几把,脸上露出了很古怪的表情。

夏颉气得直耸鼻子,刚想要好好的收拾一下这头越来越荒唐的貔貅,那边已经有人相互间拉拉扯扯的走了过来。

隔得远远的,那瘦削、眸有金光的金光道人就大声的叫嚷起来:“呀呀呀呀,正好夏颉在这里,我们就都找他评评道理。广成子,你好了得,你看不起我们精怪是不是?我金光道人也是精怪一类,不过原形乃是先天生产之物,你看不起我怎地?”

那广成子被金光道人死死的抓着两只袖子,另外一手还扣住了他的腰带乱扯,广成子无奈,只能是连连说道:“我只说如今道场内的门徒不像样子,可没有说你金光师弟的坏话呀?你乃先天生产的灵禽,产于太古鸿蒙之中的神物,岂能和那些毛团比较?”

金光只是一口的乱叫:“我不管,我不管,你广成子好没有道理!毛团毛团,你骂那些四只脚的野兽我不管,你骂扁毛畜生,这就是故意和我为难,故意触的晦气。我们先找人评理,不要以为你是阐教的大师兄,就可以这样折辱我。须知道,我金光可一点都不惧你!”

这两人一路撕扯的跑了进来,后面那多宝则是面沉如水,一路连连冷哼的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乌光道人和沧风等几个截教门人,赤精子愁眉苦脸的走在最后面,嘴里连声叹气,不时有气无力的叫嚷几声:“大家乃同门师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这么厮打,没来由坏了我们三教之间的交情。阿呀呀,广成师兄,你也不要说了罢?”

夏颉眨巴了一下眼睛,心里恍然,那通天道人不顾三七二十一的收了一大批精怪做门徒,看看这才过了一个晚上呢,事情就发作了。赤精子嘛,老好人一个,对通天道人的这些举措,他不敢说什么。可是广成子不同啊,他在阐教门下,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多少是能说上话的。这些精怪门人也不知道怎么触犯了他,估计说了几句不中听的重话,结果被金光道人给缠上了。

如果一切没弄错的话,这金光道人的来历却也不简单,正好和广成子打对台戏的。

看到夏颉和白站在精舍门口,又看到附近有几个刑天家的护卫凑了过来,金光道人却也不好意思再抓着广成子的袖子吵闹,随手丢开了那袍袖,指着广成子喝道:“我却不惧你,今天且分说个明白。夏颉,我们炼气士来安邑开道场,所为何事?”

夏颉老老实实的一拱手,笑道:“自然是传授道统,广大门户啊。”

“嗯!”听到这话,金光道人重重的点点头,歪着眼睛斜着看那广成子:“那么,夏颉,我再问你,这安邑巫家,可有愿意投入我教的?”

“没有。”这个答案干脆得很,哪个巫家子弟会没事投入道场学炼气啊?也就申公豹那个怪胎了。自高自大的巫,怎么可能去学这些在他们看来属于旁门左道的东西?他们自己家里的巫诀,都还没时间彻底参悟透澈呢。

“那好,那些贵民,自然也是不会投入我教门下的了。那安邑的平民,可有愿意进我教的?”金光道人又问夏颉。

“没有,他们每日里挣钱糊口都来不及,哪里有心思去炼气修道呢?”夏颉心里寻思道:按照你们这样守株待兔的收门徒,怕是再过一百年,也没有一个平民会上门来拜师学艺。除非你通天道场和后世的那些庙宇丛林一样,有自己的产业养得起这么多门徒才行。如今虽然通天道人和刑天厄达成了秘密的盟友关系,你也不能叫刑天家出钱养自己的门徒吧?

“说得好,就是没人愿意来我通天道场拜师学艺!那么我师尊通天道人,收了一百个徒弟,给门派增添点人气,又有错么?就算这一百个师弟,尽是精怪出生,你广成子不喜见他们,你不见就好,你为甚恶言伤人呢?”金光道人振振有词的说道:“亏你也是道高德隆之人,怎么还分不清这个道理?你不喜他们,不让他们进你阐教的大门就是,我截教自己收了他等,又与你广成子何干?”

冷笑了几声,金光道人昂着脸看着青天,怪声怪气的说道:“莫非你广成师兄,还能管到我截教的事情来不成?莫非你广成师兄,还能指点我们师尊的不对么?”

这话说得太重了,广成子原本就红扑扑的脸蛋顿时紫胀一片,急声道:“岂有此理?我怎会如此想?只是见那些精怪一个个行止不端,品性不良,更兼先天恶根未除,对我都口出恶言,甚至拿起兵器想要动手杀我,这才一时失言骂了几句,金光师弟怎能这样说我?”

夏颉那个头大啊,恨不得自己的神经能脆弱一点,就这么昏过去最好。眼前的这几人,他谁都得罪不起啊?这一句话说不好,说不定就能直接造成截教、阐教的纠纷波乱,日后计较起来,岂不是自己也有天大的麻烦?

他可是清晰的知道,似乎自己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到未来的某些东西。比如说赤精子的紫绶仙衣虽然送给了自己,但是却又立刻得了一件新的,灵气、防御更胜以前那件。也就是说,他这颗小小的石子,并没有在历史的这口大深潭里面造成任何涟漪,那么,他就更加要小心谨慎自己日常的行为和言语了。

都是炼气修道的人,这天心难测的后果,大家可都清楚。夏颉看着在自己面前又要开始拉扯的师兄弟两个,一阵的头大啊:“还是凡人好,凡人妙,凡人无苦恼。能够浑浑噩噩的活着,不见得不是好事,总比我似乎什么都明白却又什么都不清楚反而一心害怕来得痛快。”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白盯着广成子看个不停,在金光道人又一次抓住了广成子的袍袖,两人开始撕扯的时候,白轻巧的从广成子的腰带上摘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葫芦,拔开葫芦塞子,倒出了一枚清香四溢的淡金色丸子,‘咕咚’一口就吞进了肚子里去。

广成子大惊,顾不得正在和自己拉扯说道理的金光道人,指着白尖叫道:“老天,那是大师伯赐下来的九转金丹,你这畜生吃了不要紧,可那药力过猛,你,你,你不要命了不成?”老子炼制的九转金丹,就算是他们这些炼气士,也没有几个人有那实力消受的。若是一般的人吃下这颗金丹,唯一的后果就是炸弹一样的爆炸开来。

金光道人也不吵嚷了,赤精子也不咕哝了,多宝道人也好奇的走上前来,看看这个大胆偷吃九转金丹的貔貅,会不会‘轰’的一下炸开。

根本就没人来得及给白帮一下手,帮他吸收药力,那金丹已经迅速的发挥出了自己强大的威力。白身上一层朦胧的金光闪出,整个身体就急速的缩小了下去。三次呼吸的时间,白已经缩小到了不到三尺高下,变得玲珑小巧了不少,更是显得可爱而不是以前的狰狞可怕模样了。

‘吱吱’乱吼了几声,看着自己身边明显高大了不少的诸人,白弄清楚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气极败坏的一脚朝着精舍的墙壁跺了过去!‘嗡’的一下,半边精舍墙壁,被巫咒加强过的精舍墙壁,就在白的一脚中被跺成了粉碎。白愣住了,夏颉愣住了,那几个老道也都愣住了,就连那些跟过来看热闹的刑天家护卫,也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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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四章 分歧(下)

广成子猛的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惊呼道:“哎呀,这貔貅居然已经快炼成了金刚之躯,难怪吃下九转金丹,反而让他的身体更加凝练了,这貔貅,好大的缘法。夏颉师弟,不知你身边这貔貅,已经修炼了数千年时间?居然练出了金刚之躯,这可是天神一般的修为。”广成子那是赞羡不已,对于自己的金丹被白吞掉的事情,反而没有放在心上,不愧是大仙的风度。

夏颉苦笑,举起了一根手指。广成子、多宝道人、金光道人同时惊呼道:“他已经修炼了一万年?难怪!”

夏颉呵呵了一声,苦笑道:“白比我还小了一两岁,乃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哪里有什么数千年一万年的修为?只是他被黎巫殿一位,嗯,一位大巫用巫药灌了将近一年,说是给他炼制金刚之躯,想必就是这个道理了。”

广成子呆了一下:“哦?他大巫,有这种本事?若是云中师弟在此,怕是会有兴趣的,他如今也正在尝试,如何把死物变化活物的功夫,倒是和这金刚之躯有异曲同工之妙。”

同样点点头,金光道人对得到了天大好处的白赞叹了几句,突然回过神来,一手拧住了广成子的腰带、袍袖,大声嚷嚷道:“休想岔开话题去,这貔貅得了好处,这好处却也不是你广成子给的。你骂那扁毛畜生这句,总要给我一个交待才行,否则我金光今天和你没完。”金光道人是真的恼怒了,本身的原形就是一只大鸟,他怎么听得那句话?

广成子连连苦笑稽首道:“好,好,好,金光师弟你要我如何给你个说法?”

金光道人一下子愣住了,盘算了半天,却也说不出个道理来。明显广成子已经是不想和他纠缠了,自己再闹下去,却也没趣。可是就这么放过广成子,金光道人却也不甘心啊。

盘算了好一阵子,金光道人这才说道:“你那句话,委实太伤人,我金光道人却也不是小气的。你骂了我那师弟,就拿一份丹药来给他。”

广成子连忙摇头:“罢了,金光师弟,若你要一份丹药,我广成子不会小气,去好好的求一下师伯,你要九转金丹,我也能给你弄一枚过来。可是你要把丹药给那群新的门徒,白白的浪费了这丹药,岂不是可惜么?”

这位是老实人啊,老实人就不会说那些好听的虚伪的话,他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是就是这样的实话实说,太容易得罪人啦。金光道人就是因为广成子和赤精子歧视那些精怪所以才故意和他们折腾,广成子这句话,分明又是不把那些精怪放在眼里,金光道人怎可善罢甘休?

眼看得金光道人眉头倒竖,就要发怒动手,夏颉连忙走上去拦在了两人之间,大声说道:“两位师兄且听我一言。”夏颉心里感觉很荒谬,自己叫广成子叫师兄?开玩笑罢?脑子里面风车一样的旋转,嘴上却是天花乱坠般说道:“所谓世间事,各有各自的缘法,各有各自的去路,何必分得这么清楚?这收那精怪为徒的事情,他们已经拜入了截教门下,就是我等同门,这是他们的运数,却又有何等可以争吵的?”

他朝金光道人笑道:“这群后进同门,还要师兄你多多指点,师兄无需在此动怒就是。”他偷偷的拉了一下金光道人的袖子,示意他平息火气。金光道人眼里寒光乱闪,哼哼了几声,高高的昂起头退后了几步,故意的对着广成子用鼻孔哼了一下,意思是说我这是给夏颉面子,可不是害怕了你这臭老道。

夏颉笑了笑,又对广成子笑道:“至于广成师兄这里,若是对那精怪不满意,尽可以在安邑宣扬教法,广收门徒,如今没有人去道场拜师学艺,乃是因为他们不懂我门的精深大道,这正是诸位师兄建立功果的大好时机呀,师兄为何要动那无名之火呢?”

广成子一愣,是啊,他们截教门下收这些精怪为徒,自己动什么火啊?虽然说是说这道场收来的徒弟,日后三教分别录用,可是这些精怪,自己阐教门下一个不要就是,自行自道,眼不见心不烦嘛。你通天师叔喜欢这些精怪为徒,那就由得你就是,我和那些不入流的刚刚脱去了牲畜本体的小妖精生什么气啊?

想到这里,原本就修养深厚的广成子顿时呵呵一笑,朝着那金光道人稽首道:“师弟,是师兄想差了。”

金光道人得了面子,却也不再矜持,回礼道:“彼此彼此,师弟却也有不当的地方。”

多宝道人、赤精子同时摇摇头,相互看了一眼,再次摇摇头。不管怎么说,这缝隙,可就在两教之间埋下了。尤其多宝道人心里明镜一般的清楚,按照阐教的诸大弟子那等一心只求清静无为境界的心态来说,他们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得这些精怪的,以后为了这些事情,还有得吵呢。就算在大夏,这些精怪也比平民矮了一等,以后他们和其他门人之间如何相处,还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心中猛的轻松了下来,夏颉拉起因为身形缩水了大半而闷闷不乐,蹲在脚边哭丧着脸的白,随手把他搁在了自己肩膀上,就好像他们幼年时经常做的那样。反手抚摸着白变得益发光润的皮毛以及皮毛下更加结实的鳞片,夏颉满脸带笑的对广成子他们说道:“大家都是同门,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如此争吵?不如进我精舍喝上几盏茶汤,我们好好的商量一下,这道场应该如何做才好。”

请广成子他们进了自己精舍大厅,叫那墨藻、青苔两童子赶快按照自己教的法子把茶沏上,夏颉又忙着跑到了精舍门口,对那几个跟进来的护卫交待了一番,把他们都给赶了出去,并着他们向刑天厄那些嗅觉灵敏的老头子通报去了。这一点,夏颉也是很有考虑的,毕竟自己如今算是刑天家的人,广成子、金光道人他们这么叫嚷着走进来,总要给家主一个解释的。

那些护卫去了就不见回来,想必是刑天厄已经明白了详细的事情经过,加上他和通天道人之间的默契,让他干脆就懒得管这边的事情了。

等了一阵,看到那些护卫的确没有来回禀事情了,夏颉这才回到了精舍大厅内,笑嘻嘻的坐在了最下手的位置上。白从夏颉的肩膀上跳了下来,人模人样的学着众人坐好,居然也端起了一盏茶汤,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起来。

等得众人都喝过了两盏茶汤,夏颉这才笑道:“诸位师兄,这收门徒,光大门户的事情,却是急不得的。只要诸位师兄在安邑慢慢的传播教益,偶尔崭露一点手段,或者给平民百姓医治一下病痛,无非就是举手之劳,却足以让那些平民知晓道场的存在。”

他眉飞色舞的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们收的门徒,自然不是那私营苟利之辈,但是却也可以得知,只有让天下人知晓我等教益,让他们心有向往,却才会拜入我等门下呢。”这话说得干脆地道,申公豹不就是为了更强的实力,这才不顾自己身为大巫的骄傲,一头拜入了三教门下么?

广成子叹息一声,点头说道:“夏颉师弟说得有道理,只是我等已经是世外之人,这等世俗杂事,却是难以处置的。”

金光道人冷冷哼了一下,大声道:“有何难的?不就是收门徒么?只要稍微显现一点神通,那些大巫不会心动,可是那平民之中,不知道会有千千万万的人投入我等门下呢。”

夏侯心里苦笑,哪里有金光道人说得这么简单?毕竟如今大夏是巫教的天下,你公然收的徒弟太多了,怕是第一个找上门来的,就是大夏王庭的人。只是,这些东西以后他们自然会明白,自己却也没必要指出他们的错误,省得没来由得罪人。对于这些传说中的人物,夏颉心中一直有一种莫名的敬畏,不敢胡来的。

咳嗽一声,他笑道:“两位师兄所言都是,都是,这等杂事,自然有师弟夏颉我来操办,诸位师兄只要一心一意的给门徒们传授法诀,讲解心法就是。首先呢,我们在安邑开了一个道场是不假,可是按照师弟的看法,这道场也就是一个门面,我们还需要在安邑城外,再找一个道场才好。”

不等诸人开口,夏颉就指了指上方说道:“毕竟安邑是大夏王庭所在,巫教巫殿就在安邑城附近,若我等大肆招收门徒,日后定然有麻烦。按照师弟我的想法,不如在安邑城外,购买一片土地,建起一片大的殿堂,足够安置数万门人的。”他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诸人,加重了语气道:“尤其有了徒弟,门下门人却也有了生计,总不能让他们刚入门下,就学我们餐风饮露罢?”

说道这里,夏颉自嘲道:“就算师弟我如今也能辟谷数月的,可是这口腹之好,也是一时没有去掉呢。”

广成子重重的点头,笑道:“夏颉师弟所言极是,我们却是疏忽了。”他摇头笑道:“掌教大老爷只说时机对了,轮到我们来安邑收徒,光大门派,却也没说其他。没想到这开设一个道场,都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不仅是广成子,就是多宝道人他们,也是心中大感庆幸,幸好自己门中有了这么一个精明能干的师弟,否则他们还真正两眼一抹瞎,不知道从何入手了。

一众人闲扯了一阵,广成子这才突然问夏颉:“如此说来,建这么大块庄园,买这么大片土地,所需钱物,却是不少的。唔。”广成子的语气就有点迟疑了,一句话,太古的这些炼气士,一件衣服就可以行走天下,吃饭喝水都省下了,加上数千年数万年不和人间来往,他们哪里有什么闲钱?那些值钱的宝贝之类,早就被他们炼制成了法宝丹药等等,纯粹说来,如今他们都很穷,就连如今那个道场,都还是夏颉垫钱。

夏颉摸摸下巴,举起茶盏一饮而尽,笑道:“这有何妨?上次打赌赢了安邑相柳家一笔钱,如今才花费了多少?加上这次出征有功,我从王庭得来的赏钱就有数十方原玉,足够买下数座小城了。更何况,就算手头一时不便,找刑天家主,他也一定乐意解囊的。”

夏颉笑得很阴险啊,刑天厄不是看上了通天道人那无边的法力么?不是一心要和炼气士交好么?不是要把炼气士都绑在自己家族势力上么?那么他肯定乐意花费一大笔钱,在安邑附近给炼气士建立一座大本营的。夏颉对于金钱并没有什么兴趣,可是能够让其他人破财,尤其是让刑天厄这种人物破财,他总是很高兴的。

众老道闻言纷纷点头微笑。

广成子笑了一阵,突然开口道:“如此说来,我教此番行事,却是亏欠了夏颉师弟诸多。别的也不说了,这里有我昔日刚入道时,炼来防身炼魔的一柄利器,看师弟虽然有一件紫绶仙衣护体,却无什么厉害的法器,不如师弟先拿去使使?”

说话间,广成子右手在袖子里摸出了一柄尺许长白玉般晶莹剔透不断扭动的小剑,站起身来随手递给了夏颉。

这种好事,能有不要的么?夏颉可是清楚的记得,前世某年某月某日,据说广成子曾经炼丹的一间洞窟被发现,硬是就让当时的他们忙了个头破血流,拼命制止的情况下,还死伤了数十人,结果那洞窟内就扒拉出了两粒丹药而已。如今手上这宝贝,可是广成子入道时炼制的法器,不收下的,就是傻瓜了。

以后要找东夷人报复,这东夷人中顶级大巫众多,正缺少顶级法器对付他们。

连连谢过了广成子,夏颉心头大乐,拿一些世俗的财物换来了广成子亲手馈赠的法器,这笔买卖,实在是无法说清楚的划算啊。

赤精子只笑笑,他的法宝稀少,加上已经给了夏颉一件紫绶仙衣,自然是不在多话。

金光道人脸上一阵通红,气极败坏的直瞪着广成子。他金光道人身上就几件兵器,还都是用自己本身炼化时蜕下的身躯炼制的,怎么能送人呢?他感觉着,广成子就是倚仗自己的法宝多,在这里给自己难堪呢。

一想到法宝众多,金光道人顿时眼睛一亮,狠狠的一脚踢在了身边多宝道人的腿上。

多宝道人应声弹了起来,‘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夏颉师弟的根骨根基,却是不用说了,我等师尊都说好的人,还能差么?奈何师弟刚入道门,身上缺少一些应景的物事,师兄我别的本事没有,顶尖厉害的法宝也没有,但是其他那些上品法宝,却是要多少有多少。唔,这里先送师弟一百件各色法宝,拿着玩玩吧。”

珠光宝气、琳琅满目,一百件各种各样攻击、防御、布阵、容纳器物等等功能不同的法宝‘哗啦啦’的被多宝道人从袖子里倒了出来,尽数灌进了夏颉手腕上的那手镯中。夏颉脸上肌肉都笑得发傻了,多宝道人,多宝道人,这个名号果然不虚啊。

赤精子脸色有点难看,多宝这一手,分明就是在和自己师兄弟赌气么?

广成子却是心中暗笑,对这件事情不以为然,多宝道人送给夏颉的那一百件法宝,放在其他地方,可以让人抢破了头,但是比起广成子的那柄炼魔剑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一剑出而百宝碎,广成子有那个自信,他是谁啊?广成子,阐教第一金仙!他的法宝,注重的是质量,而不是和法宝贩子一样,身上带着数万件各色法宝到处炫耀。

脸上带着微妙的笑容,广成子坐在那里静静的喝茶,一言不发。

金光道人看到广成子那等微妙的笑意,顿时脸色就变得益发难看了。他感觉,广成子还是看不起自己,看不起自己师兄给夏颉的那一百件法宝。转而,他就想偏了,他认为广成子心里还在嘲笑自己扁毛畜生出生!越想越是恼怒,金光道人心中魔头可就起来了。

多宝道人也看到了广成子那似乎高高在上的笑容,不过他没吭声,他自己知晓自己的弱点,诸多法宝太多,反而没一件是顶级货色,质地上的确没办法和广成子的炼魔剑相比。所以多宝道人只是坐回了原位,脸上带着笑,一言不发。

但是多宝道人和金光道人脸上的表情不对劲,落在乌光真人和沧风这群截教门人的眼里,可就有了其他的意思在里面了。于是乎,他们对似乎高高在上的广成子和赤精子,也是起了怨愤之心,一丝裂痕,不知不觉的在双方之间产生了。

夏颉感觉到几个老道之间的味道很有点不对劲,他连忙岔开话题:“如此,我们就来考虑一下,在什么地方建立那庄园才好。唔,要容纳未来的众多门徒,可不是轻松的事情,这勾当,可要好好的计划一下才好。白,去把安邑附近的地图拿来。”

白正要起身呢,那边刑天大风满脸红晕的冲了进来,分明宿醉未醒的他大咧咧的朝着大厅内的几个老道胡乱行了一个军礼,大声吼道:“哈哈哈,诸位先生好,可好久没见了?唔,夏颉兄弟,陪我们兄弟去走一趟,今天可是我们黑厣军、玄彪军重新在安邑开府的日子,怎么说,你也要去替我们撑住场面。”

一边强行拉着夏颉往外走,刑天大风一边咕哝道:“每支军开府,都有其他各军的人上门捣乱哩,不就是动手打架么?不怕,不怕!这次狴、犴,可都要按照家主的吩咐,给我们撑腰的。”

夏颉无奈,只能仓促的和广成子他们道别,就被刑天大风拉了出去。白看到这种模样,连忙跳起,又蹲坐在了夏颉肩膀上,耀武扬威的出门去了。

这边,几个老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大感无趣,同时化为清风飘散。

就听得金光道人在那里忿忿的吼道:“你们看不起扁毛畜生,我金光还非要把那几个扁毛畜生给调教好了,到时候你们不要被他们打得哭天喊地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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