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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江湖》—作者:江南小七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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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35刀)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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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27 00: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烟雨江湖
作者:江南小七
第一章 途迷路暗雨纷纷01第二章 途迷路暗雨纷纷02第三章 途迷路暗雨纷纷03
第四章 途迷路暗雨纷纷04第五章 途迷路暗雨纷纷05第六章 途迷路暗雨纷纷06
第七章 途迷路暗雨纷纷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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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7 00: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途迷路暗雨纷纷01
前面便是鬼见愁峡谷,那里又称无留山界,是驰名江湖的绝命谷的大门,又是绝命谷与外界区分的界限,二十年来无人敢越过。谷口还竖立一块巨大的黑岩,上书:无留山谷绝命之地,朱砂浸透了,阳光一照,血一般红。

通过无留山界前面有一条小道,远处正有两个人影慢慢走来。待到近处再看原是两个姑娘,一般的装束,只是一个作红色、另一个全身雪白而已。她们生得都很美,红衣姑娘妩媚妖娆、白衣姑娘清雅绝俗。

两个姑娘走到无留山界口,站在那块巨岩下,分别报名道:“莲花宫宫主座下红箭侍女楚心痕——”“莲花宫宫主座下白箭侍女冷小蝶——”“拜见绝命谷白云飞白谷主!”

连叫两声,谷中毫无应声。楚、冷二女互相看了一眼,楚心痕又提声向内叫道:“我等奉前五毒教主沈瑶之妹——莲花宫主的命令来拜见白云飞白谷主,恳请赐见!”

话传进去,话音在狭长的山谷内回荡片刻方才渐渐消失。里面终于有一个声音缓慢、低沉地问道:“前五毒教主?——沈瑶自己怎么不来见我?”

楚心痕道:“回白谷主的话,肖教主二十年前被六大门派逼迫致死,此事江湖路人皆知。现在我等是奉肖教主妹妹的命令前来拜见。”

那声音冷笑一声,半晌之后才道:“好吧,我不出山谷都二十几年了,那些身后的陈年旧事不知道也不奇怪。你们宫主假托沈瑶的名义要你门来所为何事?”

冷小蝶跨上一步道:“鄙上想问白谷主一句:您可还记得‘啸云万里一剑生’?”

那声音沉吟道:“是沈放飞么?我的确有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

楚心痕道:“白谷主,沈大侠二十年前也被六大派逼死了,难道你连这也不知道吗?”她问得颇为失礼,白云飞冷笑道:“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另一名少女冷小蝶急忙道:“白谷主和沈大侠曾经是好朋友,应当知道沈大侠当年和肖教主曾是一对情侣。二十年前,沈大侠和肖教主一起被六大派逼死,二十年后我家宫主练成技艺,兴起要为姐姐、姐夫报仇的念头,又恐势单力孤、力量不够,特别念起当年白谷主和沈大侠之间的情谊,恳求白谷主能出山相助一臂之力。”说罢深深一礼。

山谷里面好一阵沉默,然后那个声音复又响起道:“如果只是为沈放飞报仇,当年他于我有恩,那也是应当的。可是,我晓得二十多年前五毒教因为沈瑶的离去而四分五裂,早已失去当年五毒魔女健在时的威风。这二十年来,江湖上有过什么风起云涌,我深居简出也不怎么清楚,也不想明白。可五毒教化身莲花宫妄想再崛起江湖,凭借自己的本事那倒也罢。我早已有誓言:此生不踏足江湖半步,立这誓言时沈放飞还没有成名,所以你们还是回去告诉莲花宫主,说我不能相助,叫莲花宫主另想事宜罢!”

两个姑娘闻言好生失望,楚心痕道:“素闻白谷主说一不二的性子,既然有言在先,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不过,我家宫主还有一事相求,绝命谷乃以杀人为业,我家宫主便向白谷主买一条人命,希望白谷主千万不要推迟。”

那声音没有立刻回应,冷小蝶接着道:“说起这个人来,我想白谷主一定很感兴趣。当年白谷主力挑三帮六派无数豪杰,自此创下‘天下第一’的美名。正所谓高处不胜寒,白谷主今生今世不想再有一个足可匹敌的人出现吗?”

那声音低低的“哦”了一声,楚心痕见缝插针道:“这个人就是当今黑道上最出风头的大邪教——逸城的主人,人称逸城公子程啸云是也。程啸云其人在武林中的还没有正式树立过什么名声,但是他手下有四大魔王:狂刀、追魂、神爪、随影。那四个人原来在江湖上分别叫赤焰狂刀杜云飞、毒手圣君萧三郎、飞天鼠燕十三以及如影随形冷无常,无一不赫赫有名。手下已然如此,更何况主人?所以,以程啸云这样一个武功、才智皆高人一等的奇才,白谷主如果错过了,岂非要抱憾终生?”

山谷里静悄悄的,好一会儿之后白云飞的声音道:“你们果然懂得揣摩人的心思。好罢,我便承认有些心动,我答应你们去杀程啸云。免去花红不谈,我立过誓不踏足江湖,要杀程啸云也不能在绝命谷外。“楚心痕和冷小蝶面面相觑,白云飞顿了顿才道:“我会让他自己来绝命谷,你们且回罢!”

楚、冷二女无奈,躬身作礼道:“告辞。”她们沿原路下山,楚心痕道:“那白云飞也真是奇怪,脚长在程啸云的身上,要他来绝命谷送死他能干吗?”冷小蝶道:“可宫主交代这件事一定要办成。因为只要程啸云一死,逸城魔头一定忍耐不住,江湖必定因之而大乱,我们莲花宫才可趁机起事。”

楚心痕沉吟道:“不如我们自己去找程啸云,必要的时候见机行事。”冷小蝶吓了一跳,急忙道:“那可不成,我不是怕事,而是我们既然已经向白云飞买下程啸云的性命,那么在白云飞下手之前,没有人可以动程啸云一根头发。”楚心痕怒道:“那不是给姓程的白加了一道护身符?”冷小蝶点点头,表示事实就是这样。

两个人走到山下,楚心痕才道:“那只有先回去向宫主禀告了。”走了几步回过身又道:“你一个人去盯住逸城动向,准备随时向宫主报告!。”冷小蝶不敢拒绝。她们在一个岔道口分手,楚心痕独自踏上另一条道路。

冷小蝶一个人走了小半天路到达山脚下一个小镇,这个镇子距离无留山界只有三十里不到,居住了十来户人家。冷小蝶在镇头找了一家骡马行,买了一头青驴充作脚力。刚走出来准备往前赶路,后肩上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子,只见一个和莲花宫两侍女一般装束、只不过衣饰颜色为紫色的少女站在那里,脸上似笑非笑。

冷小蝶急忙看看四周,那少女撇嘴道:“红箭早走回去了,你找她自然找不着。”冷小蝶拉住她的手道:“云琴,你怎么又私自出宫来了?这叫宫主发现,那可又不得了啦。”紫衣少女云琴道:“我偏要出来!红莲花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还要留在莲花宫里?”冷小蝶道:“宫主的名讳你怎么可以乱叫?”云琴道:“我偏要叫,她起这么一个名字不给人叫,难道要用来喂狗么?”这时,路边墙角正蹲着一只癞皮小狗,云琴掏出一块作干粮的牛肉扔过去,那小狗一口咬住,叼回墙角大嚼。

冷小蝶摇摇头。云琴拍拍手,转头问她道:“你和红箭奉命出宫干什么?”冷小蝶淡淡道:“哪有什么大事,宫主差遣,我们已经做完事了。”云琴斜目看她道:“你想瞒我吗?我看见你们往那里去的——”说着伸手往绝命谷方向一指,冷小蝶急忙把她的手指拉下来,轻声道:“你千万不要大张声势,否则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说着一手拉起青驴的缰绳,另一只手拉着云琴,并肩来到一个小店铺前。

这店铺做些吃喝的买卖,冷小蝶把青驴拴在门口的立柱上,拉着云琴的手走进来,向掌柜要了两碗米饭、三个小菜。云琴以手支颐,用筷子的一端在桌面上无聊地划圈。

冷小蝶道:“我和红箭这一次出来是为了干两件大事,这两件事只要成了一件,莲花宫崛起江湖都不是梦想。”说着把请白云飞出山和向绝命谷买逸城公子性命的事悄声说了。云琴冷笑道:“红莲花作白日梦,就算白云飞杀了姓程的又怎么样?凭她那点功夫,要在江湖上大干还欠着呢。”冷小蝶道:“不尽然——你知道我现在要去哪里吗?”

云琴面露讥讽道:“难道你要去杀程啸云?”冷小蝶笑着摇摇头道:“我怎有本事杀那个人?”停顿一会儿又缓缓道:“目前武林中黑白两道对立,有以少林、武当、峨眉、华山、青城以及昆仑为首的名门正派,有以逸城为尊的黑道群雄,另外,北有玄门南有剑庄,这几股势力谁也不向谁低头,总有一天会天下大乱。有句话说得好:乱世出英雄,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云琴道:“你想说红莲花会成为那个乱世中的英雄?”冷小蝶道:“英雄也许算不上,但是宫主早计算好了,只待天下大乱,我们偏安一隅坐收渔翁之利,怎会占不到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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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7 00: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途迷路暗雨纷纷02
云琴默然无语,半晌她才道:“说得虽然好,可杀程啸云和天下大乱有什么关系?”冷小蝶道:“逸城四大魔王退出江湖好多年了,就在三年前,也就是逸城公子十八岁生日那天,逸城的老爷子田中以逸城公子的名义在岳州为四大魔王之首狂刀杜云飞开设了洗心楼。那杜云飞当年闯荡江湖时,以赤焰神掌和泼风狂刀闻名江湖,这会儿摇身一变成了洗心楼的大当家,他的厨艺与他的神掌、刀法相比还要精彩,所以不到两个月,洗心楼就成了岳州城酒楼中头一块牌子。武林中有很多人对此很不服气,可岳州城是逸城公子程啸云的老家,程啸云的父亲程老爷曾是岳州有名的大商人,虽然在程公子年幼时便去世了,但城中多数豪富都是程家的拥趸,他们根本不买武林的帐。杜云飞生意越作越好,洗心楼几乎成了支持逸城日常运作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一个月前岳州突然传出这样的消息,说洗心楼要设一个分号到洛阳。洛阳地处中原,附近就是少林和武当两派,杜云飞这一招摆明了要跟中原武林大干一场,要借这一次的威势正式重出江湖。”

云琴沉吟道:“我懂了,红莲花要在这个关键时刻买通杀手杀了逸城公子,程啸云一死逸城必将先乱了,四大魔王迁怒名门正派,黑白两道互相为敌不乱也不成。”冷小蝶接着道:“另一方面,北玄门南剑庄窥视在侧,他们不甘寂寞一定会闻风而起。江湖上还有成千上万的小角色,他们在各种江湖大事都会起推波助澜的作用。”云琴失神道:“果然是个好计策,红莲花能想到这么多真不简单。”

冷小蝶看着她道:“云琴,我知道你和宫主一向不和,宫主平时待你不好,如果你在这关键时刻坏了她的大事,宫主的性子你知道,她一定不会再容你活在这个世界上。”

云琴冷笑道:“你替我操这份心太多余了。我本来没有这么想,可是听你这么一说倒不甘心起来,我现在就去洛阳,把你们的诡计说于全天下的人听,看六大门派和逸城还上不上当?”

冷小蝶淡淡道:“没用的,就算你全说了,六大门派和逸城的纷争一样会兴起。云琴,我们都是别人手下的一颗棋子,成功也好、失败也好,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你又何必这么执着,硬要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云琴站起来道:“我喜欢,我生在这个世界天生就是跟命过不去的,你看着好了,红莲花的诡计绝对不会得逞!”她话音刚落,一个老妇牵着一个少年从门口跨进来,越过她们身边时道:“说得好,什么红莲花、黑莲花,又怎是六大门派的对手。”

冷小蝶心里一惊,暗道:“这老妇人来得好蹊跷,怎么事前一点警兆也没有?我与云琴讲的话她一定差不多都听去了,而且听她口气,她和身边的那个少年都是六大派中的人物,只不知具体是哪一纸。”她明知消息会败露,心里一点儿也不慌乱。云琴重新坐下来,根本没看见那老妇一样,毫不作理睬。

老妇拉着少年一起坐下,也要了两大碗饭,少年扒了一口道:“姥姥,青龙和白虎两会怎么还没上来,我都等不及啦。”老妇道:“那两条虫子一路上打个不停,要费好大劲儿才会前进一步。这儿是他们通往洛阳的必经之路,他们互相打累了会到这里来补充体力,和儿你便耐心等吧?”

冷小蝶听完他们的对答,轻轻道:“汉水两会青龙、白虎,它们原来是一家,多年前老当家韩元遇敌死了,这两会从此便互相争斗,到今天也没有个高下争出来。这次,洛阳洗心楼要大会中原武林,他们要去凑什么热闹?”

老妇道:“你这小丫头江湖常识不少,经验却不大充足,这点就让老身来教教你。逸城在洛阳开设洗心楼分号,他们打点足了精神要会六大门派。需知四大魔王虽然享有盛名,可六大派人才济济,又怎是一个小小的逸城可以匹敌的?所以有许多小帮小派——他们平日里为非作歹惯了,逐步在江湖上失去了立足之地——这时候便想趁乱巴结、讨好逸城,妄想凭借他们那点萤火之光和日月争明。青龙会半年前寻觅到一对珍珠翠玉瓶,价值连城,这会儿要献给逸城当作见面礼。白虎会只用库中的黄金打了一座黄金古佛,两个眼珠子倒是南海黑珍珠作的,但价值远不及那对珍珠翠玉瓶。所以他们一路上打了来,要在进洛阳之前把对方的宝物夺过来,然后独自到逸城邀功请赏。”

云琴听完这些话若有所思,半晌喃喃自语道:“如果我把那两样东西夺下来献到逸城,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冷小蝶吓了一跳,失声惊呼道:“云琴,你胡说什么?”那老妇“嘿嘿”冷笑:“又多了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待青龙、白虎两会的人来了,老身便送你们一起上路好了。”

正说着话,外面隐隐有轰轰的马蹄声贴地传来。那少年站起来道:“来了!”老妇把他拉得重新坐下,又教训道:“和儿,你给我记好了,你是堂堂青城派的小公子,不管什么时候都应该表现得和一般人不一样。”青城派掌门复姓欧阳,这个少年正是他的独生儿子欧阳逸。云琴在另一边故作不屑道:“什么青城派,还不是两个装模作样的家伙!”老妇冷冷瞪视她,并不多作言语之争。

那马蹄声越来越近了,果然有两大帮人纷纷从门口抢进。左边当头跨进来的一个青衣人大叫道:“伙计,快给大爷们上好酒、好菜,大爷吃完了要赶路。”右首一个白衣人紧跟着抢入,走了两步把桌子一拍道:“伙计,菜先端到这里来!”青衣人在左、白衣人在右,两帮人互相对峙、互不相让。

坐在老妇身边的青城少主欧阳逸突然开口道:“喂,听说你们分别有一对珍珠翠玉瓶和一座黄金古佛,是也不是?”青龙会的大当家冯太清道:“是又怎样,你小子是哪路货色?”那老妇伸出五指,“喀喇”一声把桌角抓下一块来,扔在冯太清面前道:“就是这一路,你这个青龙会的当家不会连青城派的青冥手也不认得吧?”

冯太清大吃一惊,跳起来大声叫道:“青冥手,你是青冥鬼手余姥姥?”这老妇眉头一扬,厉声道:“青冥手便是青冥手,什么‘青冥鬼手’?你这老小子对姥姥好生不尊敬!”冯太清从原本的座位上走开去,隔了她走了几大步才强笑道:“是,我哪敢对余姥姥不尊敬?”暗中给诸手下使颜色,自己抬脚往门外就走。

坐于另一边的云琴把桌子一拍,拔出腰间一把长剑道:“把珍珠翠玉瓶和黄金古佛留下再走。”她人随话音而动,转眼从众人头顶飘过落在大门口,长剑颤动,一大团雪光把冯太清裹在其中。

余姥姥看了一会儿道:“这小丫头原来有些本事,和儿,我们不妨先看看。”欧阳逸答应了一声,坐下来低头扒了一大口白饭。

冯太清狼狈不堪地从云琴剑锋下逃出来,口中叫骂道:“哪里来的婆娘,你他妈的要跟老子,”正骂着,云琴一剑斩来,把他一条臂膀齐肘卸下来,冯太清话还没说完,继续道:“……为难,喔唷,娘的,痛死老子了!”大叫着后退,鲜血洒了一路。

云琴把剑挥在身旁,剑锋上的血水一注儿流下去。青冥手余姥姥是识货的,心道:“这可是一把宝剑呀,这个小丫头来自什么莲花宫,看样子,这个莲花宫还不是一般角色。”暗生警惕。

青龙会的兄弟把兵器都拽在手中,冯太清撕了一截衣服把断臂包好。他本来是使双锏的,这会儿新断了一臂,只剩下一只左手拿单锏。看见云琴逼近,冯太清禁不住向白衣人那边叫道:“白守方,你见死不救?”

白虎会当家白守方不怀好意地笑道:“太清兄弟,我们是一路打斗到这里的,你叫我救你,准备给我什么好处?”冯太清大骂:“老东西,你趁人之危,我说什么也不把珍珠翠玉瓶给你!”眼中忽见那紫衣少女“刷刷”两剑,原来和自己极为贴心的两个兄弟便分左右一齐倒下,冯太清又害怕起来,大叫道:“就依你,你拿珍珠翠玉瓶和黄金古佛去洛阳。”白守方“哈哈”大笑,把肋下金背大砍刀取下来。

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的冷小蝶叹了一声道:“我看你自己逃命去罢了,她是连黄金古佛一起要的,青龙、白虎两会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白守方看向她道:“小丫头,你懂什么?”冯太清看他并不来救自己,而那紫衣少女的剑已经近身,一时吓得手足酸软。云琴突然柔声道:“把珍珠翠玉瓶给我吧,我或许考虑留你一命。”冯太清手中这支锏“铛——”的落地,云琴更不客气,长剑挺直分心便刺。

白守方依然没有前来相救,因为他看得出那个紫衣少女下手忒狠,而自己的本事和冯太清相去不远,如果逞强去救,只怕人没救下,自己也一道儿送了老命。

眼睁睁地看着云琴把剑身轻轻巧巧地送入冯太清的胸口,白守方一颗心“砰砰”乱跳。按理说他应该赶快逃命才是,可是他一想到那对价值连城的珍珠翠玉瓶,脚下就迈不动步子。那边,云琴左手轻轻一推,冯太清的尸体便倒下去。她转过身来,唇角挑起一抹冷笑看向动不了窝儿的白守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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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途迷路暗雨纷纷03
余姥姥这时站了起来,大跨几步来到白守方面前道:“早说要你逃命去,你这个老顽固还不听话!”双手一探,利欲熏心的白虎会当家被她那尖利的五指贯透咽喉。两会弟子大声惊叫,云琴提剑拦在门口道:“把两件宝物留下来!”青龙会、白虎会各有一人看管珍珠翠玉瓶和黄金古佛,闻言哪敢说个“不”字,忙把盛放两件宝物的木盒放在两张桌子上。

那两个木盒都有一尺多高,但两者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小一点的木盒外面刷了一层黑漆,而另一个则用原木制成,没有走近就有扑鼻一阵异香。看样子那对珍珠翠玉瓶就装在那个大一点的木盒里。

云琴把两个木盒都拿在手中,青龙、白虎两会的弟子抢了各自当家的尸首落荒而逃。余姥姥双手一拍道:“丫头,你果然要去洛阳洗心楼吗?”云琴回望她道:“真奇怪,我说话时你难道不在么?我花大力气抢下东西,自然是要去的。”余姥姥道:“那好,今天姥姥如果让你走出这扇门,姥姥就回青城山,洛阳我也不去了。”说罢曲起十根手指向她抓来。

青城少主欧阳逸走到冷小蝶身旁道:“这位姐姐,看你的样子和那个姐姐不像一路人呢。”突然伸手抓住她左边小臂。冷小蝶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忽然之间小臂上的三阳络已经把他拿住,顿时半边身体酸麻,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云琴怀抱两个木盒,一时腾不出手来回击青冥手。余姥姥三招之内没有将她拿下,怪叫道:“丫头,你是自己找死,黄泉下可别怪姥姥我辣手无情。”双手卜张飞身扑来。

她这一招在整套青冥手里有个名目,叫“万木森下”,大有古原悲风、龙啸猿啼一类的悲壮之意。双爪竖起,身形扑近时便到了一边肋下。云琴因看到她森然悲苦的脸色,心中一震之下不由得慢了半拍,余姥姥动作奇快无比,顷刻间十指已经抓到。云琴闪避不得,只有把怀中一个木盒往肋下一塞,但听“哧——”“哗啦!”两声接连响起,余姥姥两只手爪抓进木盒,那里面一对价值连城的珍珠翠玉瓶顿时粉身碎骨。

云琴面含薄怒,把另一只手上的黄金古佛扔在旁边道:“老太婆,你不要太得意忘形!”长剑抽出,“刷刷刷”一连三剑劈在两个人中间。余姥姥因知她手中剑不是寻常之物,所以没有硬抢豪夺,斜跨两步换招进攻。

冷小蝶忽道:“云琴,我看你也不是余姥姥的对手,她是由青城山来,你自管出门去便可。”云琴精神一振,暗道:“不错,这老东西说只要让我走出大门,她就回青城山不再去洛阳,我怎么还跟她在这里纠缠不清?”欧阳逸也听出冷小蝶其实是暗中传话提醒那紫衣少女,抓住她左臂三阳络的手顿时一紧道:“你还不住嘴!”冷小蝶牙一咬,果然不再讲话。

云琴避开余姥姥一计杀招,突然“咯咯”笑道:“老太婆,你还是回青城山去吧,去洛阳干什么,恁的丢人现眼!”余姥姥怒道:“臭丫头你说什么?”云琴目光一寒道:“就说这个——我要你的命!”长剑搅起一大片光幕,排山倒海一样推将过来。

余姥姥今生没有见识过这种剑法。云琴手腕转动把她头顶一大丛斑白的头发削地纷纷落下,身体往后一跃,飘身形到了门口。这时候,只要她再往外挺进半步,青冥手可就得打道回府了。偏偏云琴孩子性情兴起,伸手抓住门楣道:“青冥手,你回去告诉青城派的掌门,六大门派打不过逸城,洛阳还是不要去了,乖乖的待在家里把本事练练好吧?”刚把话说完,臂弯尺泽、曲泽两穴忽的一麻。云琴暗叫“糟糕”,人当下挂不住,“嗵”掉在门槛上,腰被门槛磕得生疼。

青城少主欧阳逸这时候走过来道:“谁说青城派不行,你看,你不是被我打下来了么?而且你有一半没出得了门出,那么按照先前你和我家姥姥的约定,你输了。”云琴骂道:“臭小子,是你对我使诈?”欧阳逸从怀中取出一块大磁石,举在空中道:“我只是用两枚摧心针打入你的穴道而已。这摧心针没有毒,一时半会儿对你没有什么妨碍,顶多穴道内有点痒痒的。可时间一长,这针会随气血上升直到五脏六腑,等进了心脏,那可就有点不妙啦。”云琴大怒,人未跃起挥剑向他脑袋削去。

未等剑削到,剑身已经被余姥姥从侧面抓住。这时候云琴手臂酸麻浑身无力,余姥姥要夺下她的剑简直轻而易举。欧阳逸用磁石把她臂弯尺泽、曲泽两穴中的两枚摧心针吸出来。这摧心针身体细小,直若牛毛一样,若非特殊手法也打不进人体。

余姥姥点了云琴的昏睡穴道:“这小丫头古里古怪的,本事倒是不差。我们把她带到洛阳,再详细问问莲花宫的来历。”冷小蝶被欧阳逸制住在先,便把她也一起带着。

余姥姥走到外面,把冷小蝶先前买的那头青驴解下来,让欧阳逸骑在上面。又到那骡马行添了一辆大马车,把两个姑娘分别用大箱子装了,放在马车上赶往洛阳。

一路上欧阳逸不停提到一个叫“六姐儿”的女孩子,余姥姥道:“和儿,你看姥姥这一次带你到洛阳,不就是要向那个六姐儿的父亲提亲么?一路上你讲得也不少啦,六姐儿的爹是洛阳华家的老太爷,他可不喜欢罗嗦的女婿哟。”欧阳逸才不讲了。

他们在途中过了一夜,次日天明后又走了半日,这时离洛阳城还有大段距离。身后忽有蹄声得得,不一会儿两骑马风一样的擦过路边。越过余姥姥这一行之后,马上两个青年人齐齐把马勒住,并圈过马头,其中一个比较稳重的青年道:“请问,这马车上装的可是两个姑娘。”余姥姥还没有回答,欧阳逸道:“是啊。怎么,你们是她们的同党吗?”

这青年神情没有多大的改变,但口气却严厉起来,道:“相烦开箱一观。”余姥姥看见他和另一人腰下都有红光一闪,那是两只一模一样的、挂在他们腰间佩剑上的饰物。那东西由九跟红绳结成,顶端打成一朵花的形状。余姥姥恍然道:“原来是江南剑庄的门人,你们叫什么名字?”

那青年道:“在下丁翔,这是鄙人师弟谢刚,我们二人陪师尊的女儿出来游玩,不料小师妹和随身一位丫鬟贪玩走失了。我们听那边一个小镇上的人说,有位姥姥把两位姑娘抓走了,不知道抓的是不是在下师妹和她随身的那个小丫头?”

他那个师弟谢刚年纪小一些,可脾气比师兄丁翔大了可不止一倍。他也不听余姥姥解释,大声道:“老太婆,我一看你就不像好人,你快把我师妹交出来,不然小爷对你可不客气!”

余姥姥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你们的师父上官剑南见我老人家也不敢这么狂妄,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两个小鬼来放肆?”谢刚暴跳如雷,从马上跳下来道:“老太婆,你交是不交?”余姥姥冷笑道:“不交,你又待怎样?”

谢刚反手把佩剑拔出来道:“那就请你尝尝本门九花落英剑的厉害。”

当世武林中有这么一句话:断头台上有九剑,九花落英第一人。前面那句话说的是一段典故,说的是二十年前沈放飞的事。沈放飞,即莲花宫两侍女所说的“啸云万里一剑生”,他在江湖上本来没什么名声,直到后来他竟然与五毒教主沈瑶成了一对情侣,世人方知尘世中还藏着这么一位奇人。不过这个奇人在六大门派的追逐下东躲西藏,从来没有显露过什么过人的本事。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突然挑战六大派的高手,相约正月十五在断天崖决斗。结果六大门派的高手在正月十五那天,没有一个人留着全尸存活下来。事后沈放飞虽然跳了断天崖,可断天崖上尸横遍地,六大派那么多高手竟然全被他独力杀光了。人们检验尸体上的伤口,全部汇集起来发现杀人者前前后后只用了九招,所以“断头台上有九剑”就这么来了。而“啸云万里一剑生“乃是后话,那是佩服沈放飞的人如是传说。在他们认为沈放飞剑法上的造诣旷古绝今,以后几代也不会有什么人超过他。但憎恨沈放飞的人却说“未必”,因为在当世便有一人,传说他使剑的时候姿若仙人,使出的剑招更如落花一样妙不可言,因此那人的剑法就叫“落英剑”。而世人有意把那人和沈放飞并称,“九花落英剑”的名字便也自然生成了。而那个以“九花落英剑”闻名于世的人正是江南剑庄的庄主上官剑南。

而“断头台上有九剑,九花落英第一人”这句话其实还把上官剑南列在沈放飞前面的意思,可见人们对九花落英剑的推崇。因此余姥姥在听闻剑法名称的时候,饶她是久已成名的高手,还是忍不住狠狠一震。

谢刚正要使出那天下闻名的剑法,师兄丁翔却道:“你去把箱子打开。”余姥姥横身试图阻拦,但丁翔也跃下马来。他摘下腰间佩剑,连着剑鞘一起撞来。余姥姥把剑鞘抓在手中,内力通过剑鞘跟对方一撞,丁翔单手在下方轻托,接着双手使力把剑连鞘夺回来。

余姥姥暗自赞叹,心道:“这个姓丁的内力不弱,老身在他这般年纪时好象还没有这样的修为。”这时,谢刚早窜上马车,一脚把赶车的踢飞,挥剑把箱子劈开。

他劈开的这个箱子装的是紫衣少女云琴。马车在路上走了一日,到此时云琴被封的穴道已经自行解开,但她的身体还被捆着,根本一动不能动。谢刚把箱子劈开,陡然看见一个陌生、美丽的姑娘,不由得一阵失神,回头叫道:“师兄,不是师妹。”

丁翔跳在一边,“当啷”把剑抽在手中道:“问问到底是什么人?”他也拿不准余姥姥是善是恶,自觉平白无辜把人囚禁在箱子里总不是好事。

谢刚闻言把云琴身上的绑绳挑开,问道:“姑娘,你是哪里人?怎么被那婆子囚禁在这里?”云琴被束缚了十几个时辰,身体酸麻还是动不得。她心里生气,又听谢刚在耳边罗嗦,恨不得跳起来打他一巴掌,所以根本不对答他的问话。谢刚等了一会儿每有湖应,便失望地走到旁边,把那个箱子也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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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途迷路暗雨纷纷04
冷小蝶被欧阳逸一下子制住,可见她的武功低微不足为惧,是以余姥姥在装她时连绑绳也省了,谅她也逃不到天上去。现在谢刚把她从箱子里扶起来,冷小蝶娇喘微微道:“多谢少侠相救。”谢刚没来由的脸一红,笑道:“谢什么?你们是被那老太婆抢来的吗?我早说了,那个老太婆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你别怕,有我和我大师兄在,那老太婆可动不了你一根毫毛。”

冷小蝶在他的搀扶下慢慢从箱子里站起来,她和云琴一样在箱子里待了十几个时辰,浑身骨头都快散了。这时候谢刚说是扶着她,其实也是半抱不抱。他年纪尚小,突然和一个陌生女孩子这么亲近,浑身不自在,连怎么走路也忘了。

冷小蝶等身体逐渐恢复了知觉,才缓声道:“那不是什么老太婆,她是青城派的余姥姥,人称青冥手的便是。”谢刚茫然不知她说什么,丁翔却是大吃一惊,撤剑道:“老人家居然是青城派的前辈?晚辈多有失礼了。”急忙深深一揖。谢刚抱着冷小蝶跳下马车道:“师兄,青城派的前辈怎么强抢良家女子?”

余姥姥冷冷道:“你道她们是良家女子么?你们既然是从那个小镇上来,知不知道有个姑娘在店铺里杀了好几个人?”丁翔道:“晚辈未及查点。”余姥姥当下把昨日在小镇上发生的事简要地说了一边,其中她杀白虎会当家这一节便略过了,罪名还是推在云琴头上。丁、谢二人吃惊不小。谢刚低头看怀中的冷小蝶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冷小蝶点头道:“那个杀人的叫云琴,她虽然和我是一起的,可是我武功低微,根本不可跟她同日而喻。”谢刚释然道:“也是,我看你也不像会杀人的样子。”

丁翔道:“师弟,你把这位姑娘放下来。”谢刚脸一红,连忙把冷小蝶在地上放好,自己退了几步站到师兄身边。

余姥姥道:“看在你们师父的份上,今天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这两个丫头不怀好意,我本来准备带走好好问话。可现在既然已经被你师兄弟二人救出来,日后江湖上因之有了什么乱子,那可要你们的师尊上官剑南一力担当啦。”她话中自有深意,丁翔和谢刚都不太明白,后者甚至叽咕道:“两个姑娘会出什么乱子,就算有,怕也是你这个老婆子不好才招惹出来的。”

丁翔低声训斥他一句,又抱拳对余姥姥道:“晚辈不知道姥姥原是干的正事,方才多有得罪。”余姥姥道:“你始终没有使那套九花落英剑,怎么,是怕伤着老婆子不成?”丁翔笑道:“哪有此事,晚辈学艺不精,不敢在高人面前卖弄。姥姥只要不追究今天的事,晚辈师兄弟二人就感激不尽啦。”

余姥姥点点头,微笑赞许道:“上官剑南能教出你这么一个徒弟,说明他本人也是不错的。”说着横了谢刚一眼,心想:“这小子和姓丁的从一个师门里出来,为什么做人的区别却这么大?”

丁翔把两匹马都牵过来,师兄弟准备和余姥姥道别。余姥姥则去招呼小公子欧阳逸,不料回过头来却大吃一惊。只见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紫衣少女云琴正从箱子里飞身窜出,余姥姥的反应饶是快,可还是慢一步到达。云琴从箱子里跃出到窜到欧阳逸身边,前后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在眨眼之间。而她那把剑因为不是凡品,余姥姥没舍得扔,便挂在欧阳逸身上,这会儿刚好再还给主人。

云琴一手提剑,一手把欧阳逸青驴背上扯下来。被人只见她的行动和直若鬼魅一般,不觉相顾失色。剑庄门人惊叹道:“难怪她可以杀了青龙、白虎会的当家,原来身手竟是这样可怕。余姥姥所言非虚。”

余姥姥看见云琴拿剑往小公子颈中横去,急忙道:“你不要乱来,快把他放开1”云琴好笑道:“你以为你还在跟青城派、江南剑庄的人讲话吗?要我放开他,休想。”说着手指在欧阳逸身上连戳几下,瞬间封了他身上七处大穴。云琴恨恨道:“你这个老婆子关了我一天一夜,这个滋味我就让这个臭小子再尝一遍。”说着飘身掠上拴在马车头的马匹上,挥剑斩断车辕上的绳子,娇叱一声纵马远去。

余姥姥追不上,急得在地上直跺脚。远远的,云琴清脆的笑声还在传来,并道:“余姥姥,你抓坏了珍珠翠玉瓶,我现在就把青城少主送给逸城当作礼物,你说逸城公子会不会很高兴?”余姥姥急火攻心,差一点气得晕过去。

丁翔赶上来道:“余姥姥,那女子说什么?她要把欧阳少主送到逸城去吗?”余姥姥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道:“正是。逸城在洛阳设下一座洗心楼,我家小公子刚好是他们要挟六大门派的人质!”丁翔方知道祸闯大了,忙道:“姥姥不要焦急,我师兄弟二人助你夺回欧阳少主就是。”谢刚大叫道:“师妹不管了吗?”丁翔好生为难,思索之后才道:“这样,我去玄门求援,燕老门主一定可以帮上忙。”

余姥姥道:“你说的燕老门主就是剑庄庄主的岳父大人?”丁翔点头道:“我家小师妹是燕老门主的亲外孙,由燕老门主主持寻人一定没有问题。”说着对谢刚道:“你且随余姥姥去洛阳,我去过玄门后再去与你会合。”谢刚见师兄自顾说着上马走了,不由叫了一声道:“怎么让我一个人跟这个凶婆子走?”他心里还不知道此次事情的利害关系。当然,就是知道了,以他的个性自然还是认为余姥姥不好、认为六大门派不好。——这是后话。

且说丁翔独自去了,他只是说请燕老门主帮助寻找上官剑南的女儿,这可叫余姥姥大为生气,嘴里又不好说,只有叫谢刚道:“你不打算跟老婆子去吗?这事可都是你师兄弟二人惹出来的,不去不行!”谢刚道:“我知道。我师兄他说一不二,他说会去洛阳和我会合就一定会去,你不要担心他就此跑了。”余姥姥冷笑道:“那就再好不过了。”说着把冷小蝶一起叫过来,先打了她一个耳光,然后道:“那个死丫头和你是一路的,我找不到她就先杀了你!”

赶车的把谢刚的马栓在车辕上,扬鞭赶往洛阳城。这一路走得快,不到天黑马车就到了洛阳外城郭。车夫把车马赶进城,余姥姥吩咐找一家客栈,之后付了银钱把车夫打发走。

余姥姥要了两间房,谢刚单独一个人,她和冷小蝶合住一间。余姥姥虽然知道冷小蝶没什么武功,可这个丫头心思细密、花招恁多,偏偏长得娇滴滴的,好像总是她受委屈一样。未防止节外生枝,余姥姥还是点了她的穴道,把她扔在床角落道:“你明天和我一起去洗心楼,我找杜云飞的时候需要你这个证人。你如果要给姥姥找麻烦,哼哼,姥姥的青冥手可不会对你留情。”

冷小蝶道:“我知道姥姥的厉害,绝对不敢有不轨之心。”余姥姥点头道:“那就好,否则姥姥要你好看!”一掌劈灭了房中的烛火。刚闭上二目准备好好休息,耳畔却响起啜泣之声。余姥姥被哭地烦躁无比,抬起半截身子道:“死丫头,你哭什么?”说着一个耳光打去。

冷小蝶道:“姥姥,云琴劫走欧阳少主是不是真的献给洗心楼,我们大家都不知道。假如你明日去洗心楼要不到人,是不是真的会杀我?”余姥姥不耐烦道:“少说这种废话,怎么可能要不到人?”话是如此说,心里也把握不定。冷小蝶只是哭,余姥姥便不停挥动拳脚,直到两个人都疲惫不堪方才罢了。

第二天太阳刚上,余姥姥一行三人便从客栈里走出来。冷小蝶一路低垂着脸,但谢刚还是看到她嘴角的淤青。他不知道整个晚上冷小蝶其实都是在故意招惹余姥姥,而当冷小蝶看到谢刚不停看自己时,双目中又泫然欲泣。

谢刚又生气又心疼,突然站住不动道:“我不去洗心楼了,要去你一个人去罢!”他这是对余姥姥说话,后者转首凝视于他道:“你把话再说一遍。”谢刚大声重复道:“我、不、去、洗、心、楼,要去你一个人去!”

余姥姥被冷小蝶折腾了一夜,肚子里窝一团火,当下冷笑道:“好啊,昨天我没领教到江南剑庄的九花落英剑,换成今天见识也一样。”冷小蝶在旁边劝解道:“姥姥,我看还是去找人要紧。”余姥姥大怒道:“你这死丫头还敢多嘴,分明就是你暗中搞鬼,你想这小子喜欢你、心疼你,是不是?”

冷小蝶涨红了脸,讷讷说不出话来。谢刚的心一阵猛跳,望着她的眼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余姥姥见状冷笑道:“怎么,被我说中啦。你这个小贱人,姥姥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这点伎俩怎能瞒过我去?”

谢刚道:“余姥姥,我尊敬你是个长辈,可你也不能欺人太甚。小蝶姑娘人生的柔弱,就是有什么地方不是,你也不该下手打她。”余姥姥冷笑道:“我可以不打她,只要你能从我的青冥手下过去十招,我立刻便放她走。”单爪一竖,认准谢刚左肩斜拉而下。

冷小蝶看他们果然为自己动手,心中不由得意。她一边观看身边可供逃走的地势,一边温柔地嘱咐谢刚道:“谢大哥,她的爪法很厉害,你千万要当心,不要被她的手爪伤着。”谢刚满腹喜悦道:“你放心吧,她伤不着我!”

余姥姥冷笑道:“小子,你师父有没有教过你: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如此轻信这个女人,迟早要在她手上吃大亏。”十指飞舞往他脸上抓来。谢刚仰身后跃,又贴地翻了个筋斗,余姥姥紧接前一招挥出的五道指风刚好落在空地上,激起一片飞尘。

冷小蝶惊呼一声,叫道:“谢大哥当心。”脚步轻移,却是往街道边渐渐聚集起的人群闪去。余姥姥看在眼里,厉声叫道:“丫头,你往哪里跑?”谢刚飞身一跃拦住她道:“余姥姥,你说十招后便放她走,可不能言而无信。”余姥姥放声大笑道:“你道你是上官剑南的弟子我便不能奈你何吗?”突然曲起右臂,左爪连换几个招式,接着右爪如同毒龙出洞猛然弹向谢刚胸口。

这一招的名称叫作“潜龙拨云”,左爪使的都是实招,右爪的突然袭击更是凶险无比。谢刚匆忙间只有飞身后跃,余姥姥更不放过他紧追其后。

谢刚人在半空见尖尖十指又先后抓到,无法借力的情况之下只有拔剑,剑尖从剑鞘中掠出来,一招“飞花扶枝”飘然削向余姥姥先后抓过来的十根手指。余姥姥收招不及,眼看自己十根手指要撞上剑锋,惊惶之下整个人惟有拼命后仰。谢刚落地,长剑在手中连挽几个剑花,余姥姥站稳身形,脱口叫道:“九花落英剑?这就是九花落英剑?”谢刚持定长剑道:“余姥姥,我再问你一句,你放不放人?”

余姥姥失神半晌,突然凄然长笑。她的头发在小镇上被云琴削去大片,这时候一齐散乱在风中,衬出她一张老脸更是憔悴无比。谢刚先是以为她疯了,可听她的笑声越往后越是绵绵不绝,而且高低起伏和鬼哭一样。附近驻足观看的人们忍不住指指点点,谢刚拿着剑不觉难堪,便垂下手臂道:“喂,你别笑啦,我不与你打就是。”

余姥姥转目凝视他道:“你叫我放人,可知那丫头早就走了?”谢刚这才“哎哟”一声,隐隐之中也发现自己似乎受了什么欺骗。可在口头上他绝不愿意承认,硬着头皮道:“是么?她看到你打不过我,自然就走了。”余姥姥仰面向天,凄然道:“是啊,我的青冥手一败于那个紫衣丫头、二败于你的剑下。看来,我此行不可能要回小公子,那我又有何面目回去见欧阳掌门?”提起五指往自己头顶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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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途迷路暗雨纷纷05
谢刚急忙叫道:“万万不可!”飞身来救。他刚扑近,余姥姥插向自己头顶的手猛然往外反抓,谢刚料之不到右边肩头被她抓住。余姥姥恶狠狠地道:“死小子,你现在要死要活?”她悲愤之下出手绝不容情,谢刚肩头的骨头几乎被她捏碎了,一边咬牙一边艰难地道:“你暗算我,你这个老妖婆——”余姥姥五指更紧,谢刚额头上汗珠滴在土里,讨饶道:“我要活、要活。”待肩头上指力稍微有所松动,他突然间侧肩卸力,同时飞足踢在对方左胯上。

余姥姥虽自认不敌九花落英剑,但她真实的功夫还是远在谢刚之上,尤其她练爪功,十指发力全赖腰劲,是以下盘功夫非常扎实。谢刚一脚踢在她胯上,余姥姥动也没动,反而把他弹出去一丈远。

谢刚“咕噜”从地上翻身跃起,扒开人群往大街上跑去。余姥姥紧追不放,骂道:“死小子,我看你能逃到天上去。”他们一前一后、一个逃一个追先后进了洛阳城的城门。

此时还是清晨,洛阳花市正热闹。谢刚在人群中三转两转始终摆脱不了余姥姥的身影,最后他干脆站下来道:“好罢,你还是抓死我好了。”

余姥姥因为冷小蝶的离去一时丧失心神,在追谢刚的过程中已把情绪调整过来。她盯着谢刚看了良久,手爪一挥道:“抓死了你有什么用?小公子至今也没个消息,我除了去洗心楼别无他法。逸城魔头声名虽然不好,但个个都有点真本事,你的九花落英剑厉害,替我把小公子要回来。”谢刚不敢再强辩,乖乖跟在她后面前往洗心楼。

洗心楼的楼址在南市大街,大门正好面对十字交叉路口,地势开阔极易招揽客人。余姥姥和谢刚来到这里,触目只见一座正宗北派古朴、方正的建筑迎面耸起,四扇梨木门还紧闭着,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响动。

余姥姥走上台阶。谢刚以为她要敲门,不料余姥姥提起脚对准门踹去。那梨木门端是厚实,居然没给这股大力踹掉下来。但是后面的门闩还是断了,两扇正门“喀”一声巨响,向里撞在另两扇门上又被反弹回来。余姥姥跨过门槛道:“杜云飞,你这个老不死的,快给我滚出来!”

连叫几声,没有人应答。谢刚奇道:“这可奇怪,怎么没有人出来查点呢?”余姥姥手抓连施,打烂了身旁好几张桌椅。那些桌椅都是上等红木打造而成,漆得明亮可鉴,在余姥姥的手爪下顷刻成了一堆木片,胡乱散在地上。

这时,内堂方才有脚步散乱,好几个人匆匆奔出,七嘴八舌地问道:“谁这么胆大,敢到洗心楼来闹事?”余姥姥踏上一步,抓住当前一个人的衣领把这个人一直提到面前,问道:“杜云飞呢,那老东西不出来,让你们这些废物来作什么?”抖手把他远远扔开去。

内堂里一人轻轻咳嗽,接着一个声音道:“是谁要见杜大当家?”一个青衣儒生从里面跨出,看到余姥姥稍欠身作了一揖,道:“在下乃此处的掌柜,杜大当家此刻不在这里,你有话找我讲也一样。请问老人家尊姓,在下又该如何称呼?”

余姥姥“哼”了一声道:“你别跟姥姥掉书袋,姥姥听不懂你拽文。我是青城派的,我家掌门的独子被一个叫‘云琴’的丫头送过来,我特地来要人!”

那儒生掌柜“哦”了一声道:“你自称‘姥姥’,那我便叫你‘姥姥’吧。”沉吟了一会儿摇头道:“不过,什么叫云琴的姑娘、青城掌门的独子,我都没有见过。”

余姥姥道:“我不管那么多,那个丫头讲明了要把我家小公子送到洗心楼,我不跟你们要跟谁要去?”掌柜道:“姥姥此言差矣,欧阳小公子在哪里我们毫不知情,你怎可凭一面之词便与我们纠缠不清?”余姥姥道:“你说话我不听,除非你把杜云飞叫出来。”掌柜道:“在下说过,杜大当家此刻不在这里。”余姥姥“哈哈”笑道:“那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伸爪急抓。

谢刚站在大门口听他们对答,暗自好笑道:“女人胡搅蛮缠起来果然厉害,更何况余姥姥这个成精的老太婆,那个书生一样的掌柜怎么吵得过她?端是有嘴也说不清。”他虽然是存心要帮青城派要人,但在他心底里还是认为余姥姥太不讲理,先前是、眼下也是,所以抱臂站在门口两不相帮。

余姥姥看到那掌柜翻起的手掌隐泛红光,冷笑道:“原来你是杜云飞那老东西一手调教出来的,不知有没有把他的赤焰神掌练到家?”双爪曲伸把他一条手臂抓住,掌柜急挣不去,余姥姥已并起右手五指拍在他腋下,左手五指则在他手臂上滑过。她的指甲硬如钢铁,根根深入对方皮肉。掌柜痛哼一声,一路鲜血洒在面前。

谢刚看得合不拢嘴,心里叫道:“好辣的手段。”余姥姥凛然而立道:“你们还是识相一点吧,替姥姥把小公子找回来,姥姥就不再和你们为难。”

掌柜道:“姥姥有命,在下本来不敢不听。可是,在下现在是这里的掌柜,我若低头丢的可不是自己的脸,日后见到杜大当家端是不好说话。”余姥姥怒道:“你拿杜云飞来压我?”掌柜道:“不敢。姥姥是青城派的高手,假如好言相求,在下一定遣派人手通城寻找。可是,假如姥姥执意相逼,在下只有请你走人!”

他最后那句话说得极为坚决,余姥姥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伤成这样,凭什么叫姥姥走?”

掌柜不卑不亢地道:“在下虽然受过杜大当家的调教,但终是不成器的,所以打不过姥姥你。可逸城能人辈出,在下只是那个最不起眼的小角色,打不过姥姥也是应当的。要找到打败姥姥你的人,那还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余姥姥闻言大怒道:“你倒是把那个人找出来给我看看。”掌柜道:“他已经来了,只不过在姥姥的头顶上,你一直没有看见罢了。”余姥姥大惊抬头,果见二楼栏杆上横卧一个人。那栏杆宽不过一个巴掌,那人躺在上面却悠闲自得。余姥姥看到那人正挠痒痒的一只手爪漆黑无肉,不由得脱口呼道:“燕十三?”

那人“嘿嘿”一笑道:“是十三爷。青冥鬼手,素闻你的爪功独树一帜,今天我就和你切磋一下怎样?”说着飘身而下。

他下楼的方式很特别,人还保持那个横卧的姿势,一阵翻滚落在地上,又以腰部作轴猛然旋转,突然好像装上机括的弓箭弹射到余姥姥跟前,跟着两只漆黑的手爪上下前后不停乱抓。这哪里是比武,连武林中最平常的打斗也算不上,就跟小儿无赖一般。可就是这种不循章法的打法,余姥姥愣是一点闪避的办法也没有。

燕十三打完了收手退在一边,拍拍手对门口的谢刚道:“小子,你也是要来指教洗心楼的吗?”谢刚还没来得及回答,余姥姥已狂叫道:“燕十三,你敢这样对我?”她伸手在自己脸上一摸,火辣辣的,又摸下了一手血。谢刚站在她后面,对她脸面上的情况不甚了解。但他打量燕十三垂于腿旁的两只手,看到他十指尖端分别套了十根镔铁指甲,而整只手的皮肉几乎与之同色,以至于齐到袖口都是黑沉沉的。

谢刚讪笑道:“十三爷,青城派的小公子的确被人掳走了,劫人的那个姑娘也的确说过,要把欧阳少主送到逸城当作见面礼。这事我也在场,余姥姥没有骗你们。”

那掌柜这时已把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妥当,闻言上前道:“这位小兄弟看来不是胡闹的人。你说青城派的欧阳少主因逸城的关系被人劫了,那么我等自然是有连带的责任。”谢刚急忙笑道:“这就是啦,早这样说不就好了?”燕十三在一旁冷笑,心里道:“这个傻不楞的小子,不过说的几句客气话,他倒是找着台阶就下来了。”

谢刚走到余姥姥旁边道:“余姥姥,洗心楼已经承认啦,你看,不如请十三爷他们帮忙找寻欧阳少主吧?”余姥姥“哼”了一声,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谢刚突然看见她一张老脸上纵横交错不下百余条爪痕,不由得大吃一惊。燕十三在对面“嘿嘿”笑道:“十三爷指下连二分力也没使足,已经很给青城派面子啦。”他十指尖尖处乃是套的镔铁指甲,下手时要比直接用手抓难得多。可谢刚看那些爪痕,虽然密集、纷杂,但是条条清晰根根入肉,长都在三分,深却不到半分。他不知燕十三外号神爪,这一手爪功原比余姥姥的青冥鬼手高明。

掌柜道:“事到如今,大家都明白青城派和洗心楼存在着误会。这样吧,假如真有人把青城少主送到洗心楼,我们一定把此人扣下,连带欧阳少主一齐交给余姥姥,如何?”

“只得如此。”余姥姥忍气吞声说出这四个字,埋首便往外走。燕十三在后面叫道:“怎么不多留一会儿,你不怕我们回头不认帐,或者把假的欧阳少主送上青城山吗?”余姥姥怒极回身道:“燕十三,我已经识得你狠,你还要怎样?”燕十三把袍子下摆一撩,抬脚踏在一张被打塌一半的凳子上,道:“请你代青城掌门先致上谢仪。”

他面带冷笑,眼神从上方看下来,意思要让余姥姥向他下跪。余姥姥气结,可一想到如果自己凭一时意气惹恼对方,小公子可能因此祸福颠倒,当下把心一横,单膝着地道:“请殷神爪务必相助!”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一语道完,一大口血从胸壑间涌出,口一张吐在洗心楼的地板上。

门外一个稚嫩的声音叫道:“姥姥,我在这里,你怎么啦?”余姥姥正值气血翻涌、神智模糊之时,突然听到那个熟悉已极的声音,又惊又喜转过头来。只见一个少年飞扑而入,扑到她面前大叫道:“姥姥,你怎么啦,你被这人伤着了吗?和儿为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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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途迷路暗雨纷纷06
洛阳洗心楼坐落于城南,大门正对着南市大街的十字交叉口,余姥姥和谢刚直接走来,谁也没朝洗心楼旁边一座大牌楼看。那座大牌楼就建在洗心楼旁边,面南而立,高有三丈有八,和洗心楼的屋檐等高,四根朱红漆的柱子,精致的五彩雕花,气派典雅,和旁边的洗心楼相映生辉。

余姥姥怒气冲冲踹门而入,被牌楼旁站着的一个人看见。此人不由得意,心道那个老婆子必将大吃苦头。自己假借洗心楼的手出了胸中一口闷气,还可以因此挑动起青城派和逸城之间的恩怨,不是太有趣了么?

这个人自然就是紫衣少女云琴。她转头对蜷缩在街边的欧阳逸道:“欧阳少主,你不是说你姥姥如何如何厉害么,待会儿你就可以看到她大展神威的样子啦。”欧阳逸被她囚禁一夜,意志颇为消沉。之前他的确说过余姥姥“如何如何厉害”,但是这样的要挟对云琴根本不奏效,到现在根本连话也懒得说啦。云琴因忌惮他的摧心针,一直封着他上身的穴道,叫他走得了路却动不了手。

余姥姥在洗心楼大闹,声响清晰地传到外面。云琴皱眉道:“怎么回事,洗心楼一点反应也没有么?怎如此无用。”她把欧阳逸从街边提起来,穿过十字街口来到西边的街道上。在这里,洗心楼里的事态一览无遗。

余姥姥抓伤掌柜时,欧阳逸终于提起一点精神。云琴撇撇嘴,正要说几句讥讽的话,肩头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转头看时,正是那天和自己一同落在余姥姥手中的白箭侍女冷小蝶。

冷小蝶利用谢刚缠住余姥姥,自己趁机逃离。她在洛阳大街上找了片刻便来到洗心楼这里。她知道云琴性情,余姥姥大闹洗心楼,云琴断不会错过其中热闹。

其时她的脸上还留有被打的淤青,云琴看了一眼冷笑道:“真不简单,居然叫你逃出来了。”冷小蝶故意不理她话中的讥讽之意,道:“你挑动那婆子进了洗心楼,这会儿她一定吃哭头了?”云琴嘴一撇,不屑道:“我还以为逸城有多了得,连一个死老太婆也对付不了。”欧阳逸道:“我们青城派武功天下无敌,区区逸城自然不在话下。”云琴道:“什么天下无敌,你少胡吹大气。”

话音刚落不久,神爪燕十三从天而降。欧阳逸他们站在对面,余姥姥面朝里面,是以他们也只能看见燕十三动手,而瞧不见余姥姥脸上的情形。冷小蝶道:“你不是说逸城没什么了得吗?我看这个逸城神爪的功夫,就远远在你之上。”云琴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等听到谢刚和掌柜达成共识,掌柜也开口下了保证。云琴低头思忖一刻,洗心楼那边余姥姥已倒身下跪。冷小蝶道:“放了欧阳少主。”云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二女眼中会意,云琴伸手把欧阳逸被封的穴道解开。

欧阳逸早急不可耐,看到姥姥气极吐血,他更来不及跟云、冷二女说半个字,一边奔向洗心楼一边大叫道:“姥姥,我在这里,你怎么啦?”

余姥姥乍见小公子出现,一时欢喜忘了其他,一把把他抱住。欧阳逸看到她脸上的爪痕,又见她嘴边留下的血渍,忍不住大怒道:“姥姥,和儿为你报仇!”挣出余姥姥的怀抱,扬手几点寒星射向神爪燕十三。

燕十三见进来一个毛头小子,心里并没有把他当作一回事。想不到欧阳逸人虽幼小,可暗器功夫甚是了得,眼睛眨一眨之间,三点摧心针流星赶月般射到眼前。燕十三怪叫一声,仰面往后,使出一招“铁板桥”方才勉强躲过。欧阳逸不待他直起身子,口中叱道:“天地搜魂,着!”双手各扣一把摧心针,不认方位、不辨穴道,以“漫天花雨”的手法一洒而出。

燕十三没看到对方出手,但是听到欧阳逸报出“天地搜魂”四字,耳中又听到暗器密集而至的声音,不由得暗叫:“好狠毒的小子!”足下使力,上身还平躺着,整个人已向后移去。

青城派传名于世的武功并不包括暗器这一项,只是掌门欧阳木通念及儿子年纪幼小,本门许多武功他使不出该有的威力,在江湖上行走时未免要吃亏,因此才钻研出这么一套暗器功夫。欧阳逸惯用摧心针,平时认穴打出无不灵验。当遇到高手的时候,认穴摧心起不到效果,最后那招“天地搜魂”可就是险中求胜的救命招数啦。

欧阳木通始创“天地搜魂”手法的时,想的只是要救命,然而这一招要么不使出,一但使出可真是搜魂夺魄,想安然躲过难之又难。所以燕十三虽然移开少许,可大半身子还在摧心针“天地搜魂”的招式笼罩之下。那摧心针身体细小,入肉便可御血而行,数量少时还可有救,可眼下欧阳逸打出的摧心针几近百数,一旦打中可真要了燕十三的命。

事发仓促,大多数人几乎只来得及大声惊叫。余姥姥也在同一时候变色,她倒不是心疼神爪,而是在之之前,她也没有想过要取逸城中任何一条人命。这摧心针乃本派掌门潜心创出,尤其这招“天地搜魂”霸道无比,燕十三爪功再好又怎能活命?燕十三自己更在心里大叫道:“我命休矣。这一回被打到了,来世一定投胎成刺猬。——神爪刺猬,听起来倒也不错。”耳中却听一声响,他顾不得去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腰身一挫整个儿平躺在地。

这时,燕十三总算看清了,只见一片网幕的下方横插进一片光幕,这可是异景!他身体急滑逃出险地,那片光幕则猛然大盛,把织成大网一般的摧心针崩得四散飞离。

救人的乃是江南剑庄弟子谢刚,用的正是剑庄庄主的得意绝学——九花落英剑中的剑招。

当年,谢刚的师父上官剑南在传授弟子九花落英剑时,首先命令弟子置身繁花似锦的花林之中,用手中长剑挑林中落花。此举一来合乎“落英剑”的名称由来,美其名曰不忘本!另外,以长剑挑落花可以训练弟子反应、变换的能力,可以为以后学习真正的剑法打好基础。上官剑南开始时也不以为此举有什么特别,然到功成之日,大弟子丁翔以剑击花,身周一丈以内没有一片完整的花瓣落地。上官剑南方才发现此招其实正是高明的剑招,特别定名为“霆花兆雪”,算是他自己的新创。这一招蕴含百十种变化,不仅可以功敌,用来破暗器更是得当。当初上官剑南悟出后一条道理时,曾笑谓:“一剑入林蝶纷飞,满天花雨无处落。”意思说“霆花兆雪”无隙可乘。

此时谢刚用的就是这一招。霆花兆雪没有固定的起势,谢刚拔剑的时候就算好了一切变化。但观他“一剑入林”的效果,自然不是彩蝶纷飞而是银针乱飞。燕十三从天地搜魂下逃出,大腿却被谢刚剑身崩出来的一枚摧心针射个正着。燕十三骂道:“娘的,你是救老子还是害老子哟。”谢刚一路剑法使完,看到殃及池鱼无数,不觉抱歉道:“我没想那么多,射到你真对不起。”

燕十三把那根摧心针拔出来道:“算啦,你可是救了十三爷一条命,我可要在这里谢谢你。”说罢做了一揖。他是前辈,这一揖把头弯到了腰下,对谢刚而言,已经是相当隆重的大礼。谢刚慌忙还礼道:“十三爷客气了,仗义救命是我等江湖人应该做的,你没事就好,不用这么谢我。”燕十三心里窝火,暗道:“这个小子说什么‘客气’,其实他自己可一点也不客气呢。好罢,十三爷恩怨分明,欠你这个情说什么也要还的。”

余姥姥见情况对自己这边不利,忙把欧阳逸一只手拉住,低低喝了一声道:“走!”燕十三看在眼里,叫道:“你们要跑到那里去?”身体一跃便要抢在前头。余姥姥右爪横摆来挡燕十三,左手把欧阳逸往外送出,并叫道:“和儿,快去太爷府!”

燕十三与她五指绞在一起,冷笑道:“去太爷府便有用么?”余姥姥奋力把手指抽回道:“燕十三,你欺负的不过是我一个孤老婆子,洛阳太爷府的‘五龙一虎’你也敢惹吗?”燕十三大笑道:“我从来不吃激将法,你这话对别人说说还可。什么太爷府的五龙一虎,十三爷更本没有放在眼里。”右掌一挥把她拍在一边,身体抢出去追逃远的欧阳逸。

莲花宫的两个侍女正站在西边街上。云琴扣了粒弹子在手上,中指轻送弹将出去。欧阳逸刚跑了十来步,小腿中弹,“哎哟”一声滚倒在地。燕十三追到近前,伸爪便抓,“噗”的一声铁指甲穿过一物,而欧阳逸已被人踢在一边。

余姥姥提起被抓透的一只手掌道:“燕十三,你今天不过我这一关,休想抓我家小公子!”燕十三冷笑道:“别人忌惮你青冥鬼手了得,可在你十三爷中压根儿不算什么。”“刷刷”两声,两只手爪各划出五道指影劈面抓来。

欧阳逸从地上爬起来,见自家姥姥未过几招已满身挂彩,不由大哭道:“姥姥,我们不要在打啦。”余姥姥道:“和儿,你不记得姥姥平时给你讲的话吗?你是堂堂青城派的少主,不管什么时候都应该表现得和一般人不一样。”欧阳逸哭道:“可是我现在不知道怎么表现。”余姥姥道:“只要你能逃出这里,去太爷府,你找到六姐儿的五哥,他会教你底下该怎么做。”她一边说话一边和燕十三拆招,燕十三寻到一个破绽,探左爪抓在她左肋下,五指一紧,“咯吱”“咯吱”两声清脆的声响,余姥姥两根肋骨应声而断。断骨之痛痛彻心肺,余姥姥纵声长叫,手爪乱舞劈头盖脸抓向燕十三。

燕十三见余姥姥疯子一样要和自己拼命,当下转身连纵数纵跳在一边,手臂在身后一挥,单掌把余姥姥疯狂的进攻档在身外。余姥姥还待再上,欧阳逸扑过来,抱住她哭叫道:“姥姥,我们不打了、真的不打了。”又对燕十三道:“姓殷的,我姥姥在你爪下伤成这样,你怎么忍心再与她打下去?”

燕十三道:“你若是认输,我便放你和你姥姥走。”余姥姥大声道:“和儿,咱青城派万不可向这魔头低头。你就是不为姥姥想,也要为你爹爹多想想,你今天在这里认输了,他日你爹在武林同道面前又怎么能抬得了头?”

欧阳逸犹豫不决,眼眶中泪珠一个接一个地掉下来。

谢刚从洗心楼里走出来,见此情形劝道:“十三爷,余姥姥伤成这样,逸城脸也挣足啦,你还是放过他们吧?”燕十三道:“你说这话我自然是应的,可这老婆子说什么‘青城派、青城派’的,端是叫人心里不舒坦。”

欧阳逸这时候把眼泪擦擦道:“我姥姥年纪大了,她打不过你,可这不代表青城派不行。”燕十三道:“小子,我已经答应放你和你姥姥啦,你还叽里咕噜罗嗦什么?”欧阳逸道:“我说青城派是堂堂正正的名门正派,你一个邪道妖魔根本就不配谈论青城派的名字!”

燕十三睁大眼睛,面带薄怒道:“小子,你把最后那话再说一遍?”欧阳逸把脸一抹,大声道:“我说你一个邪道妖魔,根本就不配谈论青城派的名字!”余姥姥在一旁喝彩,扳过他的肩膀道:“和儿,就是这个样子。我们虽然打不过,但气势绝不能输!”欧阳逸点头道:“嗯,姥姥,我想通啦,当初我刚到江湖上行走,报出‘青城派’三字时总有无数人敬仰。这时候我又怎能因为打不过一个魔头,就伏首认输呢?”余姥姥拍拍他的肩膀,脸上表情非常欣慰。

远远观看的莲花宫二女被青城派两个人凛然的气势所感染,冷小蝶轻叹道:“不亏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气节可嘉。”云琴却冷笑一声,道:“我来代燕十三下手,成全了他们便是。”冷小蝶急忙拉她的手道:“你又要干什么傻事?”云琴不答。她们眼光一齐向那边看去,忽见洗心楼里簇拥了一个人出来。那人身着一袭轻便的衣衫,神情闲适举止潇洒,一看便知是个不一般的人物。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35刀)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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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7 00: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途迷路暗雨纷纷07
这人走到街心,眼光有意无意地往这边扫了一眼。云、冷二女想藏身也来不及,干脆施施然站在那里,并不回避。冷小蝶看那人从身前经过,只见他额上一道剑眉直划入鬓,五官线条仿佛刻意画过一样,极为鲜明清晰。他就那样不经意地走过,来到燕十三后面道:“十三哥,你何必跟一个小孩子顶真呢?”

欧阳逸听了不乐意,他最不喜欢的事就是听别人叫他“小孩子”,燕十三却笑起来道:“公子说得极是,他是小孩子,我不需要跟他计较。”那公子便朝余姥姥拱拱手道:“余姥姥,今天这事纯粹是有心人挑拨起来的。我看到咱们还是到此为止,大家就此揭过吧?”

余姥姥道:“你是什么人?”

“程啸云。”那公子清朗朗报出姓名,冷小蝶一声惊呼低叫出口。云琴也是一震,暗道:“原来他就是程啸云,我先前还以为是个半老头子呢。”她原来想,能够统领逸城百十号恶人的绝对不是善良之辈,没曾竟然是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青年公子。而且程啸云人品俊朗、谈吐风雅,云琴看着他,没来由得脸一红,赶紧把眼光向别处转去。

余姥姥也颇为意外,道:“原来是逸城公子,失敬了。”她盘算今天丢失的脸面说什么也找不回来,想了想道:“老婆子也想揭过此节,只要程公子能答应老婆子一个不情之请,老婆子就此罢手,今生也不来洛阳找洗心楼的麻烦。”

她最后那句话正对程啸云心意,程啸云明知她不会有便宜的价码,还是微笑道:“余姥姥请讲。”余姥姥把欧阳逸拉在一边,悄声道:“和儿,姥姥要你做一件可能要丢命的事,你干是不干?”欧阳逸睁大眼睛道:“什么事?只要是姥姥叫的,我一定去做!”余姥姥点点头,转身走回去道:“程公子,适才你手下殷神爪对我青城派极为不屑,老婆子这会儿就请程公子抵挡我家小公子一招。抵挡得过,我青城派和逸城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若抵挡不过,那么逸城要向青城派伏首,你手下殷神爪要向我家小公子下跪磕头。”

燕十三怪叫道:“怎么竟是你们占便宜?”程啸云摆手道:“就依余姥姥。”余姥姥听他答应得爽快,反而不放心道:“说好只抵挡一招,我家小公子使过了就完了,你可不能还手。”程啸云道:“我绝对不还手。余姥姥看这里打斗合不合适,还是我们另换个地方?”余姥姥道:“地方就不用换了,待会儿还要殷神爪当众磕头呢。”程啸云笑道:“不,输了不要十三哥来磕头,我自己技艺不精,亲自给欧阳少主磕头。”

余姥姥把欧阳逸推上去,又拿过他的掌心掐了一把,用唇语读了四个字道:“天、地、搜、魂!”欧阳逸看得明白,一只右手便向装摧心针的鹿皮囊伸去。

那边冷小蝶悄悄问云琴道:“你看余姥姥使出这么一招,她到底依仗欧阳逸哪点?”云琴冷声道:“你没看到她用唇语说‘天地搜魂’四个字吗?那个老太婆是要致姓称的于死地!”冷小蝶道:“你担心么?”云琴一愣,反问道:“我担心什么?”冷小蝶轻轻道:“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怕那个程公子死在天地搜魂针下。”云琴晕红双颊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杀了你!”

欧阳逸站在程啸云对面一动不动,他对面不远便是那个华丽气派的大牌楼,牌楼上有一面镜子正照着他。欧阳逸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余姥姥,余姥姥则连打手势催他快动手。

程啸云站在对面道:“欧阳公子,你怎么不动手呢?”欧阳逸咬咬牙,把鹿皮囊里所有的摧心针一齐掏出道:“你说好不还手,可不要后悔。”程啸云道:“我不后悔,欧阳公子有招赶快使出来便是!”欧阳逸两只手各擒百余跟摧心针,大跨两步,身体猛然在街心转了一圈,接着双手齐放,喝道:“着!”两百多枚银针脱手而出。

欧阳逸练这一手“天地搜魂”端是下了功夫,他在身体急转的同时把针洒出,二百余枚银针竟无一脱漏,严严实实结成一张大网向迎面程啸云罩去。

程啸云在他动手的同时往后退。他的步法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轻轻一跃之间人竟达数丈,云琴脱口呼道:“好功夫!”又见那一大蓬银针犹如密集的飞蝗直追而至,程啸云也不躲,左臂前伸逆向绕了一圈,右臂跟上顺向又绕一圈。如此回环往复几次,二百余枚摧心针居然全被笼罩在他掌力之下。余姥姥是武学中的大行家,暗中称奇的同时道:“要把这么多银针上不同方向、不同力道的劲一齐消除,这可需要非常精纯的阴劲。这姓程的打算虽然不错,可是在我看来,他出手乃属阳刚一派,功力中似乎有一股阴柔的内力,可用来收天地搜魂针,未免太不自量啦。”

余姥姥正在想着,街心程啸云双掌以招式笼罩住大蓬银针,身体则以右脚足跟为轴猛然旋转。那些本来都带着不同劲道飞来,在他的牵引之下逐渐抵消了原本由欧阳逸附于之上的内劲,一支跟着一支几乎要顿在空中。程啸云双手招式变换,这些银针便从他身周逐渐拢起成一个大圆球——这其中的过程虽然复杂,但是完成却在一瞬间。别人只见他直若舞蹈般把那么一大蓬银针收在一处,忍不住大声叫好。

程啸云旋转之势还未消除,左足轻点人跃起在半空,那圆球竟也非常听话,跟着飞起,并移到他身体前面。程啸云微微侧身,右臂从下方挥出。所有的银针本来已被他拢在一起,这时受他内力所激往两边散开,“哧——”一声飞出去,齐刷刷钉在对面牌楼檐下,银光闪闪光彩夺目。

大街四面一片寂静,程啸云飘然落下道:“承让。”大家还是没有缓过神来。程啸云走到青城派两个人面前,微欠身再道:“欧阳公子,承让了!”这时,大家才有所反应。燕十三首先大声叫好,跟着逸城人等也叫好出声,紧接着,东西南北四条街上都叫起好来,声音连成一片,起浪一样汹涌不绝。程啸云微笑着作了个团团揖,又对余姥姥和欧阳逸道:“二位,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三月三那天是好日子,洗心楼开张,还请欧阳少主和余姥姥前来捧场。”余姥姥张大的嘴终于合拢起来,恼恨道:“算你狠,三月三那天我一定会来。”拉着欧阳逸狼狈而逃。

燕十三笑吟吟道:“公子爷,你可真有一手,我先前真担心死了。”程啸云道:“我也是侥幸,既然事情了却,大家都回去吧。”他经过谢刚身边,并没有如谢刚所想上来打招呼,而是一擦而过,连头也没点上一点。

冷小蝶在远处叹道:“此人不除,日后必将成为宫主的心腹大患。”她看见那一袭紫色的身影往人群中插去,突然又想到什么,忍不住惊呼一声,暗叫道:“糟糕!”

程啸云正向街边看闲叫好的百姓抱拳致意,燕十三笑道:“公子,这些百姓大概一辈子看杂耍也看不到像今天这样精彩的场面,你猜猜看,此时他们心中把公子你当作什么?”程啸云笑道:“你说的是猴儿吧?可最先打出来的可是十三哥你呢。”他走到自家门前便欲转身进去,不料脚步刚动,人却突然呆住了。

燕十三收脚不及,鼻子差点撞到他的肩膀,心里怪道:“怎么一回事?”再看,殷神爪忍不住“噗嗤”笑出来。原来程啸云对面正站了一个人,——一个女人,还是个很好看的姑娘。燕十三自己对女色毫不在意,但是对面那个丫头实在漂亮,他不用看公子的脸色,也能想象程啸云现在正痴迷的模样。

燕十三正摇头晃脑故作知情,紧跟来的洗心楼掌柜拉了他一把道:“你且看那女子的左手。”这时,程啸云正好开口道:“对不起。”燕十三莫名其妙,只见公子爷缓缓把那姑娘一只左手放开,那姑娘的左手上一把闪亮的匕首从他小腹那里移出来,刀尖已然见红。燕十三这才大吃一惊,程啸云则道:“十三哥,你进来吧?”掌柜扯着燕十三走进洗心楼的大门。楼中的伙计把门重新关上,店堂里的残局一并收拾好。

刺杀程啸云不成的姑娘怔怔呆在当场,冷小蝶走上来道:“云琴,逸城公子武功盖世,你杀不了他也不要介怀。”云琴瞪了她一眼,冷冷道:“你难道想我杀了他吗?——如果我刚才杀了程啸云,我就会对燕十三说我是莲花宫宫主派来的。到时候逸城怎不与莲花宫为敌?不仅仅红莲花难作,连你也一并会受她迁怒。但我现在失手了,你也开心了,是不是?”冷小蝶垂首不言,适才她担心的就是云琴中间说的那些。而且绝命谷买程啸云人命在先,假如云琴把程啸云杀了,白云飞那一关莲花宫怕也过不去。

云琴说完后收起手上的匕首。冷小蝶正欲跟她一起走,突见刚被她利用不久的谢刚面脸不悦地拦在面前。冷小蝶站住脚道:“谢大哥,我是不得已才欺骗你的。那余姥姥不管要得到要不到小公子,最后她都会杀我泄愤。”

谢刚呼了一口气,道:“算了,那件事其实也不怪你。”他心里真正生气的其实不是因为这,但是冷小蝶机灵无比,不等他把心里的话说出,便抢先道:“谢大哥,听说洛阳的花市非常有名,这会儿时间尚余一点,你带我去逛逛好不好?”

谢刚欣然应允。他的个性非常单纯,原本也记不住烦恼,冷小蝶人聪明伶俐,随便说两句便把他逗乐了。谢刚陪她去逛东面的花市,当下远远离开洗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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