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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科医生[小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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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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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2-18 20:48 | 显示全部楼层
  小伙子沉吟半晌,慢吞吞地说:“大夫,难道就没有简单的办法,比如器具什么的,像取血一样方便?”

  天啊,我心头一亮,小伙子的话一下子点燃了我灵感的火花,我曾经异想天开,要研制取精器之类的小发明,看来还是很必要的。

  “会有的!”我似回答又似自语。

  好不容易打发走小伙子,李大森那边已经脱下白大褂换上便服。趁着已过下班时刻,边等着边抽烟。

  我脱下白大褂,如释重负。在这里穿着白大褂又被人们尊敬地称为主任医生,仿佛我就是众矢之的。

  “大森。给我支烟!”

  李大森赶忙递烟点火,而且不忘随口讽刺我一句:“行呀!领导带头败坏规矩,诊室里吸烟,可是要扣奖金的!”

  小穆医生还没走,我瞪了李大森一眼,怪他多嘴。

  (二)  下班之后,我踏进家门的第一感觉就是殷晓雅出差回家了。

  我是根据晓雅的衣服、鞋袜、手包之类的随身东西散放在卧室里的沙发上得出这个判断的。说起来有意思,尽管我是学医出身,在二十岁不到的年龄就已经在大学课堂上学习到了女性生理解剖知识,然而,异性神秘世界的一切体验我均来自于晓雅。

  许多人有一种误解,以为学医的人洞悉了生理上的一切,对异性的兴趣可能就减少了。这其实是一种偏见。

  在医学上见到的异性身体是医生眼里的病人,与生活中的异性是不同的。况且,白大褂里面包裹的不是一台医疗机器,而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欲的生命之躯。

  我很欣赏一句话,这是一位美国生物学家说的:至今人类对睾丸的认识还不如对月球的认识清楚。更何况人间烟火、饮食男女、活生生的生命机能呢?  卫生间里有冲水的哗哗声,一定是晓雅在洗澡。我抬头看了看床头上挂着的一幅风景画,这是件被我和晓雅暗喻了特殊意义的装饰品,反正两面都有画面,一面是日出,一面是月夜。平时是正面日出,意味着各自忙碌彼此“没事儿”,倘若哪一方主动把装饰画翻过来,证明这一方“要求了”,心照不宣又彼此明了,东方式的含蓄。不过也发生过误会,女儿小的时候淘气,乱折腾给翻了过来,让我们挺尴尬。

  晓雅从卫生间出来了。她随意披了件白色的睡裙,湿漉漉的长发挽成了高高的发髻,衬托得雪白的脖颈更加挺拔,显出了她的姿色。

  我笑迎上去问她何时到家的。晓雅帮我脱去外衣拉我坐在沙发上,然后将头倚靠在了我的胸前。

  静静的一瞬间,我俩无语。这真是多年以来难得的感受。妻子的体香在我胸前慢慢升腾起来,一种芬芳,一种温馨,一种不似年轻时冲动的依偎。

  或许,生活、工作总算有了基本的框架。而女儿已经长大,我们开始衰老了吧?  晓雅仰头望着我,她的眼角竟缀着眼泪。看来,内心的那一丝酸楚并非我自己独有。

  蓦地,我揽紧她的肩头,俯下头去,那一刻,我发现她的眼角又多了细密的鱼尾纹。

  晓雅很快地别过脸去,大概不愿让我看到她的表情变化。

  “子童,你还能记住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吻过我了吗?”她问。

  我无言以对。

  “你饿了吧,我先去做饭吧!”她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厨房。

  我点燃了一支烟,久久地望着床头的那幅装饰画。

  午夜,床头灯还亮着,将那幅床头装饰画打出一层光晕。晓雅将头抵在我的胸前睡着了。

  电话骤响,我从梦中惊醒。

  我十二万分不情愿地拿起听筒:“喂。”

  “苏子童吗,我是金明华,有急事!范桐她吃安眠药自杀了!我现在正往你们医院奔呢!”

  “你别慌,我立刻去医院!”说毕,我放下听筒,速奔医院。

  医院急症部。

  急救监护室,床头灯不倦地亮着。年轻的护士小姐轻盈地走过,往床边输液瓶中添加液体。一切悄无声息,只有床上方心电监护仪绿色的荧光屏上心电图的曲线在跳跃。几许静谧、几许神秘。
缘分这种事,不负彼此就好,不负此生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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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2-18 20:54 | 显示全部楼层
 胳膊上扎着输液针、鼻孔上挂着氧气插管的范桐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睡着了,这就是金明华的妻子。她是那种白皙丰腴的女人,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唇,眼睫毛挺长,年轻时肯定也算得上是个美人儿,可惜年岁大了,没有了年轻女人特有的那种鲜活与生动。加之生活条件优越的缘故吧,过早地发胖了,使得五官搭配出的总体效果大打折扣,很像那种身体壮实生育力极强的中年妇女,容易让人误以为是生育过的孩儿妈妈。遗憾的是恰恰她还没有孩子,倒是流产了多次。

  此刻,她睡得很沉,如沉沉坠入甜梦之中,刚才急症部值班医生已经给她洗过胃,各种检查化验指标尚还正常,只是情绪极度烦躁不安,于是一支镇静剂使她安静下来。

  金明华拉了拉我的衣袖,指了指监护室的侧门,示意我们一起到屋外医院的大院去。

  月明星稀,喧嚣了一天的医院总算安静下来。金明华用打火机点烟,火光一瞬间照亮了他的脸。

  金明华是个典型的中国北方汉子。高个儿,长方脸,做沉思状或迸力的时候脸的咬肌隆突,唇边泛着青色的胡茬儿。额头、眼角皱纹已经深了,高鼻梁反衬得眼窝深了许多,不大的单眼皮儿,多少有些沧桑感。

  此时,吐出一口浓烟之后,金明华的脸上挂着窘迫愁苦的神色,他是那种容易把心事写在脸上的男人。

  于是,我不得不读。

  “子童,范桐出了这事,真是当头给我浇了一盆冷水,让我心寒!”金明华猛吸了一口烟,明灭的烟头红光使他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这是个被内心痛楚折磨的男人。

  “明华,按道理说我应该安慰你,但你我作为男人,我不能不说,范桐出事儿你有责任啊!”我双手插在裤袋里,仰望夜空。

  “我直到现在才有些明白了,我拼了这么多年,原来是为了让一个人活好些,可真正从骨子里需要对付的也是这个人!”金明华的语气颇像一个哲学家。

  “你太太?”我反诘道。

  “不错。也可以说命中那个属于我的女人,生命的另一半嘛!”

  “你还有数,起码还知道真正地去爱你的女人,不光是钱!”

  “我做生意初期,范桐把所有的精力全部用在我身上。那时候,一天忙下来头痛得要命,夜里我就像个孩子似的把头扎在她的怀里,才能入睡。后来,钱多了,我以为夫贵妻荣,范桐也就知足了。生意场上那么多靓丽的女人,却令人不可思议地自轻自贱,我对女人的看法于是扭曲了。我以为范桐也俗了,为了怀上孩子,她吃了不少苦头,可想不到她的心理压力竟然如此之大,做出这样的惊人之举!”

  “有人说,女人为情而爱,男人为性而爱,这话对错与否我无法评价,但起码说明男人与女人对生活的态度不一样。明华,别期望着我能劝解你,真正说服自己解脱自己,还要靠你们夫妻自己。不好意思,其实我对自己婚姻里的许多东西也说不清。”

  “责任在我,起码躺在病床上的范桐证实了我们的婚姻质量。哦,子童,我他妈的感觉我的婚姻好像过期变质了,而且我是个没有资格再离婚的男人了。长这么大,第一次为女人牵肠挂肚,我就盼着她尽早恢复元气,回家去,好好为我们的婚姻盘货,看看是亏还是赚!”金明华扔掉烟蒂,长舒一口气。

  “明华,你真不愧是个汉子!好男人疼老婆不栽面儿。如今的社会条件,英雄救美的时代过去了,好男人不必总怀揣着拔刀相助的壮烈怀想。其实,那个有心情有时间做饭洗衣服的男人,仍旧是条汉子。”我拍了拍明华的肩头,给这位多年的伙伴打气。

  金明华沉默。我惊异地发现,这个在复杂的人世间滚打多年的男人,眼里竟饱含着泪花。

  “子童,我的婚姻经历起码证实我是个该回炉锻炼一下的男人了。哥们儿,你干男科,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为了那个婚内的空洞。”金明华说出了一句大概沉思多时的话,挺学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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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2-18 20:54 | 显示全部楼层
 “也为男人的生命质量!”我补充一句。

  (三)  治疗一段时间的杨树泰来了,伴着杨树泰的是一位温厚恭良的女性,留着短发,稍稍发胖,衣着大方整洁,一望而知是位贤妻良母。不错,是杨树泰的妻子。

  我估计杨树泰生活有了变化,妻子亲自陪同前来男病科复诊本身就是一种思想观念上发生变化的标志。

  杨树泰尽管依旧瘦削,但面色上有了一层健康的红润。最重要的是,从他的目光中能让人感受到一种神采,举止之间洋溢着这个年龄男人成熟的活力。

  我没有忘记,这是我男科医生生涯中接诊的第一位患者,性功能障碍——又是个癌症患者。

  杨树泰毕恭毕敬地请妻子向我问好,也彼此介绍了一番。

  “苏主任,您是我们一家的救星呀!”

  杨树泰的妻子主动握着我的手,对我感恩不尽。

  也许我天生就不是当官的料,科主任这么个芝麻粒大的小头头就叫我头疼,可在病人面前我能准确找到自己的感觉。不是说凌驾于患者之上,而是实实在在将患者的哀乐与我的哀乐联结在一起。还是当大夫好!

  “不必客气,大夫不过懂些专业知识罢了,其实,妻子才是丈夫最好的医生。”我十分诚恳,无意开这对苦命夫妇的玩笑,不过也确实把气氛调节得亲切随意一些。

  “瞧您说的,我能懂什么?”杨妻似乎以为,医生的眼睛厉害,可以洞穿他们夫妻间的一切隐秘。于是,她涨红了脸。

  杨树泰微笑不语,他沉浸在一种生命复苏般的幸福之中。

  “怎么样,老杨,功能好转了吧?夫人在场,她可以打分呀!”我开始言归正传,不能冷落了他的妻子。

  “完全正常了,完事后并不觉得有多累,特别是我夫人并没有出现什么病症,我最怕她染上我的病!”杨树泰一扫以前的愁容,说话底气十足。

  “所以我说你是心理障碍。实际上你的病完全可以慢慢治愈,不存在传染问题。现代医学研究已经成功地证实,适当的性生活对年老体弱患者恢复健康延长寿命绝对存在积极意义。”

  既然杨氏夫妻已经“入港”,我当然应该乘胜追击大加鼓励。

  “苏主任,她也确实心情开朗了不少。而且按您开的方子给我安排饮食,最近尽管我还要接受化疗,体重竟没有下降。”

  听着杨树泰开心的述说,我虽然有些欣慰,但心里仍是不安:毕竟他还是癌症患者,征服心理障碍毕竟仅仅是一小步,那个终将出现的结局绝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医生所能杜绝的。体重没有下降,这仅仅是恶病七大体征之一得以缓解。也多亏了性生活的恢复,点燃了他生命的热望,同时也使他妻子得到正常的人间至爱享受,能不激发出妻子热烈的回报么?然而,这毕竟是表面现象,杨树泰接受化疗之后头发又脱落了不少,这就是隐含着的衰退信号之一。

  “要不我怎么说妻子是丈夫最好的良医,她可以做许多医生无法做的工作!”我嘴上在捧杨树泰的妻子。

  这位外表内向的中年女性,大约由于我为他丈夫提供的治疗直接在她的生命体验中发挥了作用,所以她对医生的话反而多了许多。

  性确实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宝贵的生命机能。也许人们对精神生活唱了过多的赞歌,导致了认识上的误区。如果精神与肉体不能和谐,如果它们之间没有自然平衡和自然的互相尊重,那么生命是难堪的。

  我一边在隔壁的诊室为杨树泰做前列腺方面的检查,一边在心中感慨。

  从某种意义上说,男病专科其实是为了女人的利益。我想起了妻子晓雅曾经对我说的话。

  不是么?如今的男病科,已经包含了更多性医学的内容。

  于是,我们也有了某种意义上的女患者。

  我回到诊室洗手,小穆医生在安排杨树泰的下一步治疗,有些项目需要与肿瘤科联手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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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2-18 20:55 | 显示全部楼层
 杨树泰的妻子却没离开我的诊桌。

  “您别着急,一会儿检查治疗结束小穆医生会通知您的。”

  我佯装关切,实则示意她可以到诊室外去等候,因为后面还排着其他候诊病人。

  然而我想错了,她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将椅子向前拉了拉,同时压低了声音。“苏主任,我还有点问题,想向您请教一下可以吧?”

  “当然可以。”

  “您是我们的恩人,有什么话我们也不瞒您,我们行房事还是有问题。因为我们分开日子太久了,行房的时候都感觉很疼,连刚结婚时都没这么厉害过。不光我痛,他也疼得冒汗。起初我以为他身子虚,不敢吱声儿,可不忍心他为我忍受痛苦。”

  我打断她的话:“你做过妇科检查没有?有的人子宫严重后倾,容易出现这种情况,再说体位不恰当也可能是原因。另外,分泌物润滑与否都是问题。”

  “我偷着去妇科查了,没有您说的什么后倾。体位没什么呀,男上女下,结婚这么多年从没变过。如果说是我这边的问题,确实因为多年没这事了,干涩了,我最近几次用了润滑剂,感觉好多了,可老杨照样疼。”

  “刚才我检查过了,外观上没什么器质性变化呀!”

  “噢,对了,苏主任,老杨在射精的那一刻疼痛最厉害,有一次,他把我胳膊都抓破了。我想咨询一下,我至今没什么炎症红肿现象,这是什么原因呢?”

  男病科医生毕竟不是足球裁判,可以深入到球场中央现场观察。更多的只能是理论指导,尽管这有隔靴搔痒之嫌。

  “那好,就说你先生疼痛的几种可能,比如生殖系统的炎症、外伤、尿路结石……”

  “哦,没有,我查过的。还有什么呢……”

  我皱着眉头。蓦地,我心里猛地一沉。还有一种原因是肿瘤性病变。无论生殖系统还是两股内侧淋巴管有肿瘤压迫,都会出现这种情况。老杨是癌症患者,莫非有癌转移的倾向?若发生转移的话,不是性而是生命的问题!我不敢深想下去,难道这对苦命夫妇真是夕阳无限好,抓紧时间活吗?  “还有什么?”女人有些焦急。

  “哦,还有痔疮,也影响血液循环。”我搪塞着,不敢说上述疑虑。

  “嗨,我俩结婚这么多年了,好多性生活方面的知识我不懂,要是我们早遇到这样的好大夫就幸运啦!”杨树泰的妻子发着感慨。

  “不过,杨太太,您还是要多观察你先生方方面面的身体反应,毕竟,疼痛是疾病的最早反应,不能疏忽。有些事情,医生不如病人妻子了解得多啊!”

  “要不要我们把性生活停下来?”杨妻一句话几乎把我逼到死角。

  “停与不停,这要看你们的具体感受了。当然,以您的细心会恰当掌握分寸的。总归,治好病需要医患合作。”

  小穆医生带着杨树泰回来了。

  杨妻迅速拭去眼角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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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2-18 20: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三 章



  (一)

  阳光洒满男病科诊室。

  “你好!”

  看罢手中这张散发着芬芳气息的名片,我连忙伸出手去。

  我面前这位漂亮女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无奈地伸出纤纤素手与我轻轻一握。

  我恍悟,怪不得妻子晓雅背地叮嘱我注意举止礼仪风度呢。我还以为自己主动热情呢,特绅士,其实按国际惯例满不是这么回事,不能先向陌生女子伸出手。当惯了外科医生,一切风风火火不以为然,却没考虑对方的心态。

  幸亏这位美丽大方的女子机灵,不至于一见面落个冷场。

  这男病科某种程度上就像一座和尚庙,来来往往多是男性。甭说如此年轻美貌的女子站在诊室门口,就是半老徐娘到此也会引人注目,好比妇产科是女性天下,任何一位陌生男人到此都会在“男性止步”的牌子前驻足。

  这位令人不好一下子说准年龄的女子,全身上下有一种令人无法描述的高雅气韵。我觉得这位小姐有种洒脱的美艳,娇而不俗,与街上大把的美女简直有天壤之别。我有个从不细看陌生女性的固执脾气,今日忍不住望上去,又不敢久视。

  “您是苏主任吧!我是陈晨,市电视一台的。是金明华介绍我来的。”

  声音圆润,字字珠玑。她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电视里常听。也正是她的声音提醒了我。

  不足一分钟的时间,诊室里大夫病人的目光都聚过来,有几位室外候诊的病人及陪伴干脆围过来。这个近一千万人口的大城市里的第一女主持人,这张青春靓脸太招人了。

  “哟,陈小姐,请到办公室吧!”

  我在前面领路。与陈晨擦肩而过的瞬间,一股说不清品牌的名贵香水气味淡淡地从我面前拂过。我边走边想,她怎么显得比电视里要瘦呢?身高也比我想象得矮一些。

  到办公室分宾主落座,我才慌忙以自己的名片回敬。我特意请她坐在沙发上,显得比较敬重对方,实际上我怕坐在办公桌前面对面地直视心头发怵。

  我摇摇暖瓶,又寻找茶杯,越想表现稳重一些却越发慌乱。真见鬼了,一向老成稳重的苏子童今儿是怎么了?  “苏主任,您快别忙了,我不会过多占用您的工作时间。”

  真是个聪明女子。看来一定是经多见广。

  曾经从金明华口中听说过陈晨是他的朋友,可从未在我心中留下印迹。一个众人瞩目风头正健的电视节目主持人,青春无限,与我这个已过不惑之年的医生会有什么联系呢?更何况人家主动找上门来,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陈小姐,您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金明华是我多年的朋友了,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是朋友,可我一个穿白大褂的还真不希望朋友来找我是为看病。”我的态度非常诚恳。

  “医生是多令人尊敬的职业呀!说出来您可能不相信,我过去的理想就是当医生,无奈理科成绩不行,才不得不考广播学院!我这次来麻烦您并不是有谁要来这家医院看病,是想征求合作!”

  我心想:幸好你没穿白大褂,这副天生丽质的美人坯子,若是当了医生,不知会被哪位当领导的调到身边!

  “请讲吧!陈小姐。”

  “快别叫什么小姐了,喊我小陈好了,要真还是小姐的年龄我就美了!”

  陈晨的坦率几近可爱,我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我在报纸上看过您的男病科的消息,后来从金明华那儿也听到了一些消息。也许是当过多年记者的缘故吧,我觉得这是块新领域,很有发展前途,而且恰恰在电视媒体上这方面还是个空白!”

  “是么?”我一下来了精神。

  “您可能不知道电视界的一些具体情况,我多说一点。自从卫星电视和有线电视开播之后,电视台之间的竞争就激烈了,用我们台长的话说简直是城市上空星云密布。观众很挑剔,节目没劲人家毫不留情地扭频道,收视率上不去,广告收入无从谈起。我们是地方台,各部门经济上独立,部门效益与大家的奖金、住房直接挂钩,有的记者靠提成的待遇都买了私家汽车和商品房了,可我们部门就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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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晨距我很近,真有种吹气如兰的感觉。

  “那医院也罢,我们科室也罢,总不能去电视上做广告吧?国外是不许医生做广告的,国内听说也有广告法什么的!”我有些烦躁,不知是为陈晨诉说的难题,还是与这位颇具知名度的美人儿关门独处一室的缘故。

  “苏主任,所以我们打算增加一个谈健康保健的小栏目,其中性医学要占相当比例。我这次来一是向您咨询,二是打听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您是这里的专家,又是明华的朋友,现在的观众很聪明,绝不会盲目地崇拜一个明星或是什么靓女帅仔的,唯有权威还对观众有相应的吸引力、号召力,您研究的项目毕竟是千家万户关注的!”

  陈晨一口气说完,竟自己起身刷茶杯去了,大方得体。

  我一下子懵了。没料到又招来这么一个题目以及这样一位漂亮小姐。

  我不经意地打量着陈晨:都是这种很凉的季节了,她还穿着不长的米色皮裙,修长美丽的小腿上仅着极薄的透明丝袜,与季节反差,衬托出一种性感。我点燃一支烟,陷入沉思中。

  陈晨将两杯白开水放在沙发中间的茶几上,复又坐回原处,将其中一杯推至我跟前。

  她反客为主的举止令我醒过神来,她与我所熟悉的女性不同,既大方又有冲劲,既妩媚又不失持重,我心中只得叹息一声:真厉害!

  “坏了,我怎么抽上烟了,也忘记事先征求您的允许!”我猛地意识到不能失风度。

  “没关系,这烟味儿还可以,我绝不是迎合您,我偶尔也抽烟!”

  陈晨一笑,皓齿红唇。

  “那您要不要来一支?”我从衣袋里摸烟。

  “对不起,我只是一个人独处时才可以,那是熬夜写稿子什么的,我可不愿破坏自己在他人眼里固定的形象。”

  热情又有度,我偏偏怎么遇上这么个主儿!

  “这样吧,请您给我两天时间考虑一下,再说这样的事我总要向医院领导打个招呼吧!”以守为攻,毕竟我年长一些。

  “那好吧,不过我请求两天后您是否可以主动打电话给我?”

  “为什么非要这样呢,陈小姐?”

  我有心逗她,也是为不失身份。其实在她面前,我的身份能有多少价值?这样发问,多半是因为心虚。

  “就是因为您还称我为陈小姐,对小姐不该礼貌一点吗?”陈晨站起身歪着头回敬我,脸上露出几丝俏皮的神态,真是招人喜爱。

  “哦,在这儿堵我的话呢!”

  “OK,苏先生,那再见吧!”这回轮到陈晨主动伸出手来。

  握着她的手,我明晰地感到这个青年女子肌肤的温润。我连忙松手。握惯了冷冰冰手术器具的手是经不住一块热铁的……

  我不能否认美貌的陈晨给我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与悸动。

  男病科涉及社会面之广、影响力之大绝对超出我的想象,也许许多壮怀凌云之志的医生也同我过去一样,盯着癌症之类世界级病种,甚至幻想走运得一把诺贝尔医学奖呢。现实毕竟是现实,生活毕竟是生活。在手术台上拿着手术刀,一门心思要改良前辈留下的手术模式。固然是为了提高疗效,固然是为了患者,但也并非绝对没有想在医学界名声远播的想法吧!更何况成绩与升职、经济待遇、住房条件等丝丝入扣地联结在一起,恰恰忘却了身边千千万万感冒患者、腹痛患者的疾患:晓雅也许是对的,她的选择对准了普通患者的需要。人们不屑的小学问往往可以作大文章。也许一个简单的处女膜修补手术,修复的正是一个女性的心灵,修正的是一个人未来的生活之路。世上多一个美满家庭又有什么不好?起码在男病科的这些日子,令我想到了许多医院以外的事情。

  (二)  男科门诊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其工作量之多、难度之大,一点也不亚于不可一世的外科。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病情远远超过我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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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我连续看了五位门诊病人之后才顾上喝一口水。

  一位小伙子因长期手淫而产生心理障碍,我确诊之后把他转给李大森,李大森有他一套绝活儿,开上几服续阴扶阳的方药,实际是以药解“心病”。那中药毕竟有益无损,更大的作用是靠大森那张能把死人说活过来的嘴,说上一通精液成分呀、强肾固本什么的科普性知识就会解除病人的疑虑。

  小伙子害怕的是,手淫会不会影响他的精子质量,因为他已与女朋友订婚。

  李大森告诉他:“精液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水,决不要再用那句‘一滴精十滴血’的民间传说恐吓自己。”同时再给他规定一下起居计划,只要他严格按照医生的指导做,几个月后小伙子与女友完婚完全没有问题。

  第二位患者竟是本院内科医生的独生子。小孩子仅七八岁,我检查后发现这孩子先天睾丸发育不全。这简直是绝妙的讽刺,孩子的父母均是从事医务工作的,其实用手摸一下孩子的左右阴囊睾丸就能发现问题。可惜呀,这对父母竟拖延至今,怎不愧对孩子呢?我怀疑患儿脑垂体是否有问题,在病历上写道:邀请我原来外科的老上司白老爷子会同神经科主任联合会诊一下。

  男科令人啼笑皆非的患者多半源于性无知。

  第三位患者是位结婚半年多的小伙子,原是一个农村来到城市里的打工仔,后来不仅进入合资企业,而且被城市人家招为乘龙快婿。小伙子凭着聪明劲儿混到了给副总经理开汽车的份上。这本是得意的,快乐的生活。可谁想,苦命人受不了大香火,随上司出差,平生第一次住进宾馆,平生第一次在高级浴室洗了澡,不幸得很,归来后与媳妇上床,久别胜新婚之际,却发现自己的那件宝贝出了毛病,那东西又红又肿,媳妇怀疑丈夫在南方沾了坏女人,带回了脏病。待我一检查,不觉倒吸一口冷气,他的龟头红肿而且冠状沟附近沾染了陈旧的污垢。很显然,小伙子包皮过长,从小没有良好卫生习惯,绝少把包皮翻过来清洗过。

  我问他婚后就没什么不对劲的感受么?小伙子答行房时那地方挺疼的,也勒得慌,可是他并不以为这是毛病。他的小老乡私下还佩服他找了个好媳妇,肯定是处女才能有这样的感觉。

  天哪,无知至此,那位小媳妇碰到这样无知的丈夫简直是与受蹂躏差不多。于是我大笔一挥,抗生素口服外加洁尔阴日洗两次,两周后由小穆医生主刀在门诊手术室给他行包皮环切术。小伙子听说要开刀,恐怕要斩断命根子似的连问疼不疼,我告诉他一支局部麻醉保你下手术台能走回家去。小伙子战战兢兢忐忑不安地走出诊室。因为他从来没听说过,在那么宝贝、那么隐秘的地方还可以动刀子。这简直是太吓人了。

  第四位是个油头粉面、五十多岁的男子,一坐在诊桌前先将两包三五牌香烟放在诊桌上。我正言相告,我既不会吸烟,这诊室也不准任何人吸烟。他弄个没趣,忙介绍自己是市中心商业区什么美丽时装屋的个体老板,然后有一搭无一搭地介绍自己的病情。其实他性生活正常,孩子已中学毕业,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他有什么问题。最后,他迟疑再三,才把真正想说的话说出来——原来,他是来询问性技巧的。

  我询问了一下他夫妻性生活的基本状况,殊料这家伙眉飞色舞,一口气说了他们性交的七八种体位和姿势,许多土名洋名我都从没听说过。甭再看下去了,我已明白了这家伙的真实目的。常听人说有些小暴发户,凭自己有几个钱,勾引许多女青年翻新花样,寻求刺激,保不准这主儿是其中一个。当我确认他并无生理和心理问题之后,我大笔一挥开出一个奇方:去买一本新婚必读!直到这主儿没趣地离去。

  第五位患者是位中年海员,他的病情如同一个故事。

  海员每次出海时间很长,夫妻天各一方,相思之苦可想而知。一旦离船上岸,夫妻团聚,必然就迫不及待地亲热在一起。很可能是长久的心理焦渴,或是心疼妻子干旱日久,当丈夫的海员要表现出色一点。他用一瓶不知什么洋名儿的药水抹在龟头上,想要来个双方皆大欢喜。殊料确实是“持久战”,两个小时之后双方痛苦不堪。这倒是个诚实的病人,可就是太缺乏性知识和医学知识了。好好的人,让药给折腾苦了。本来挺好的事,掺进了不和谐的东西,辜负了那么难得的相聚时光。
缘分这种事,不负彼此就好,不负此生太难。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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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2-18 20:5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耐心细致地告诉他:如今性知识已经普及,你多读一些这方面的书,今后性生活使用兴奋药一定要慎重,首先药品本身质量要可靠,其次是要适量。也就是说那药要适合你,不能乱用药。在尝试各种方法之前,最好有专业人员科学正确地引导。如此,我又一二三地给他解释一通,直到他万般感谢地离去。

  不知不觉中,我对自己这个男科医生的角色渐入佳境——既不能以自己的主观好恶看待患者,更不能有失社会道德水准。我欣赏的是古希腊医圣希波克拉底的那句名言,重要的不是一个人患了什么病,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患病。

  (三)  今天下班时已是一片夜色。

  远远地我瞧见家里的窗口黑着灯。奇怪,这平时掌灯时分,女儿多半是在灯下写作业,晓雅一定是在忙着晚饭,为了不影响晚上收看那些言情或婚恋的电视连续剧。

  今晚怎么了?推开家门,拉亮吊灯,我一边换家居休闲的衣服一边寻找这娘儿俩留下过什么痕迹没有。

  平日,我工作忙碌,尽管在家中也不免有人托亲靠友前来拉关系,为了手术、为了医疗上的种种要求之类,更会有人提些个不轻不重的礼品赔着笑脸恭维一番。虽说早就厌烦了这一套,但心里不免有一丝暗藏的得意,这样可以显示出我在家庭中的主导地位。自然,妻子晓雅在家务上比我要分担得多,女儿反而会站在我这一方,似乎天经地义顺理成章。自从我出任男病科主任之后,不仅是诊室冷落,家里也安宁下来,这让我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老干部退居二线的暮年之感。以前妻子忙于家务,一半是因我的忙碌,一半是她身为女人对家庭生活天然的热情。如今,反过来了,她不仅白天工作时间忙碌得红红火火,而且,晚上在家还写东西、翻资料、接待病人朋友客人,忙得一塌糊涂。连女儿都帮腔嚷嚷说,妈妈该配一部手机了。我自然而然进了厨房,说好听些是有自知之明,实际是无可奈何,别无选择。

  然而,长年以来形成的那种男性以自我为中心的意志,所谓大丈夫的“英雄情结”却无时不在暗暗地撕咬着我的心。

  卧室里还算整齐。晓雅到底是女人,收入多了,偷偷存起一笔,然后一下子把卧室的设施全部更换。崭新的套装家具,乳白色的欧式白玉兰吊灯给房间增加了一层华贵之气。只是床前那幅装饰画没动,再有就是这张已经开始退色的双人床没动。当时我不理解,问晓雅整套家具都换了,为什么这张旧床舍不得扔。她当时在家具店一边数钱付款一边用白眼翻我。我不知趣地说没见过你这样买家具的,结果她一句话把我噎住了,那可是我们的婚床呀!

  如今无形的规矩多了,进卧室要先脱鞋,卧室里铺上了紫色的化纤地毯。我嫌这颜色踩在脚下躁,她却说总是白色日久就成精神病了,紫色多好,那是一种梦幻般的颜色。

  写字台上留着一张字条,是女儿的笔迹:老爸,今晚上我的同学过生日,我们一起开派对,妈来电话说晚上要到妇联的娇缘学校给大龄青年上课,您老人家自己看着将就吃点吧!对了,您别忘了把所有暖瓶灌满开水!

  都是时髦病!女孩子晚上开派对,妇科医生去绐人家讲什么结婚呀避孕呀之类,也叫上课,有本事拿几个重大科研成果回来!我没来由的恼火也是出于嫉妒。

  满堂的新家具,退色的双人床不免有几分刺眼之嫌,可是没有办法,它到底是婚床呀!

  百无聊赖,影碟机旁边的一张光盘引起了我的注意。姑且拿它解闷消闲,打发这段一人枯坐的时光。

  这是一部没有译成中文的美国片。节奏快得令人心烦。哦!久违了,英语,我放下英语太久了,这时努力搜寻着我大约能听懂和单词。

  蓦地,屏幕画面不堪入目。在一部疾速上升的电梯里,那对男女老外还未脱全衣服就干起了男女之事,那动作,那夸张的叫喊令人皮肤发紧。

  什么东西!我的家人竟会看这玩意儿!一股怒火直蹿我的头顶,我啪地关上电视机退出光盘,光盘上只有钢笔写着的一行小字:美国资料片。
缘分这种事,不负彼此就好,不负此生太难。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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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2-18 20:58 | 显示全部楼层
  准是女儿看的!殷晓雅没有时间也没有可能对这东西感兴趣。我的心不由得一沉,女儿大了,可是外面的世界诱惑又很多!我该怎么办呢?  我拉灭电灯,靠在沙发上,然后点燃一支香烟,明灭的烟头如同闪动的思绪。置身于黑暗之中,只剩下心绪随着袅袅烟雾升腾……

  哪一个青年男子不善钟情?  哪一个妙龄少女不善怀春?  谁没有过情窦初开、生命欲望勃动的年少时光?只是我在成年之后从未有过静下心来剖析自己的时候。那时候,这两句歌德的诗句在许多大学校园里流传,尽管我们是很早就与人体奥秘打交道的医科大学生,可毕竟正处在对异性充满好奇之心的年龄……

  我记得第一次接触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温度的年轻异性,是在实习医院的外科手术室里。

  白色的罩单揭下去后,巨大的无影灯下,这位女性的胴体暴露无遗。我刚刚洗完手走进手术室,举着双手还未及穿手术衣,眼前的一切令我呆住了。尽管研习人体每一个解剖部位是每一个学生的必修课,尽管无数次捧着人体彩色解剖图谱由表及里一个部位一个部位地背诵人体术语,尽管乳房大腿男女生殖器与鼻子眼睛耳朵一样都是寻常器官,尽管人体标本和人体录像片早已领教,但毕竟一个活生生的异性胴体第一次映入一个男青年的眼睛,我心里仍然是猛地一沉,然后紧缩了。

  我必须镇定下来,无影灯下无羞涩,手术台前的医生应是中性的平常心。我在护士的协助下开始穿手术衣、戴乳胶手套,然而,当我和带教的外科医师面对面站在手术台前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向即将接受手术的躯体上多望了一眼。

  难怪人体是美术界永恒的话题。对这位年轻女性的躯体该用什么语言叙说呢?白皙的肌肤,隐约可见皮下淡蓝色的血管,多么起伏有致的曲线!那一双结实丰满却又不失挺拔的乳峰,那是生命曲线激荡起的绝唱,深陷的乳沟,勾勒出生命朦胧的神奇造影,那是未来哺育新生命的母亲泉!结实的小腹、修长的双腿,将走向哪一条命运之路?生命即是如此,复杂得如此简单,简单至深不可测般的复杂。

  带教的医生开始为她消毒。手术很简单,阑尾手术。当她消毒至这位病人外阴部的时候,持钳的手停了下来,抬头望着我说:到这里要注意,不要让碘酒擦到外阴唇,黏膜多的地方受了碘酒刺激,病人会很不舒服,懂么?  懂了。不仅懂得了这里面的医理,更懂了医者对患者的良苦用心,这就是要对生命保持尊重!

  手术刀在雪白的肌肤上划开……

  无影灯下的血渍……

  怎么病人换了?麦氏点的切口在小腹外侧,老主任为什么做的是胃次全切的切口?不,不是这个农村老头儿接受手术。哦,对了,是这个女孩,给她做的是处女膜十字切开术。这个孩子太痛苦了,先天的痛楚使她不同于一般女孩儿,不做这个手术就别谈未来结婚生育了。

  对了,是谁把这个手术雅称为“启封原装”?  哦,她长大了,马路上一群群漂亮姑娘媳妇中哪一个是她?再也记不清她的名字和模样了,那种手术越来越多,记忆中只剩下手术的名称。是的,老主任不是总对出院的患者说,医院是个不说再见的地方么?  我忽被惊醒。不知什么时候晓雅倚偎在我身边,捧过一杯清茶。我头痛欲裂,却原来刚刚是南柯一梦。

  “起来吧,吃点东西,我给你买来的蛋糕,挺新鲜的。”晓雅温存地说,“这么大的人了还爱吃甜食!”

  “好,小丈夫没本事,只好吃老婆,蛋糕么确实不错,软食儿!”我漫不经心地揉着眼睛。

  “子童,我发觉你自从调到男病科以后变了,总是跟我暗中较劲。嫌我挣钱比你多是吧?别不服气,吃老婆怎么了,那是丈夫有本事娶了好太太!”晓雅的语气变得凌厉了。

  “现在是挣女人的钱容易,女人挣钱也容易,不服气又怎么样,先喂肚子再说吧!”我大大咧咧地起身,去抓桌上的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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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2-18 20:59 | 显示全部楼层
 “子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现在的工作,你干男病科又心理不平衡?其实大道理你比我懂,干吗使小性儿?噢,总是男人骑在女人身上,这样才觉着英雄?”

  我隐约觉着妻子的话中带有一些酸楚。为了工作影响夫妻感情,实非聪明之举。于是,我赶快顺着她的话题扭转话锋。

  “哦,对对,应该是妻子翻身,骑在丈夫身上才够味儿,对不,晓雅,昨天夜里你可就是这么干的!”

  “坏蛋!”

  晓雅撒娇地扬起拳头,直擂我的肩胛。还是我当年所熟悉的娇媚神态,只是今日我们都已不再年轻。

  我顺势抓住她落在我肩上的拳头。记得我们第一次双手相握时,那是怎样的一种耳热心悸的感觉。哦,久违了,如今,一切变得平淡,变得没有了滋味儿。尽管我们双手相握,可是目光中又有多少深不可测的东西,心里的距离也许遥远了。是不是我们多年夫妻之后,婚姻出现了空洞?  晓雅不再说什么。我嘴里的蛋糕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滋味。

  (四)  以杨树泰为典型的一批病人的病情大为好转,眼看自己劳动的心血化成患者脸上的笑颜,这对我来讲真是最大的安慰。

  护士长董洁已经把买好的饭菜放到我的诊桌上,又悄悄地上食堂小灶做汤汤水水之类去了。在男病科小成气候之后,董洁以照顾母亲为由,申请从手术室调来男病科。院领导们正愁这个新科室没有哪一个护士长愿意来呢,董洁的申请正好撞在枪口上,岂有不准之理,又落个照顾干部的美誉。当时我还安慰董洁别痛惜放下手术室的技术,我的男病科不同于其他所有医院男科的模式,手术治疗必须存在,起码泌尿系生殖系矫形手术少不了。

  谁知,董洁并不领情,回答说不稀罕。话虽如此,她对我的照料依旧。我也如同在家里有晓雅照顾习惯了一般,科内所有小事自由董洁料理。偶尔她也把打来的饭菜拨到我的饭盒里。当着不少部下我也无法推脱,日子一久,一切自然而然。

  果然,刚吃完午饭,董洁又把一碗西红柿蛋花汤送来。我忙致谢,她白了我一眼,问我总说谢烦不烦,真谢就请客出把血吧!

  我一笑置之,找个地方休息。

  男科如今开局不差,我要想想下步的点子。男病患者病情千奇百怪,各色人等各有不同,人们的需求意味着有市场,而且这个市场果真大有可为……

  刚觉着有些睡意??,上班的时间又到了。我强打精神,又用冷水洗洗脸。近日病人越来越多,下午别的科室都空闲,唯独男病科例外。虽说不像过去手术台上一站几小时,可坐门诊一个病人接一个,却比手术更消耗体力。

  没等董洁交给我新病号,李大森拿出病历册拍在我的诊桌上,人也同时凑上前来。“苏主任,病人把后门都托到这里了。咱们医院司机班的小车司机牛斌,托我向您求诊。莫小看这小青年,总给医院头头儿开车外出,啥事儿也瞒不了他,关键时刻在头儿面前说句话比咱穿白大褂的厉害。主任您费心修理好这小子,咱们以后有事用得上!”

  我嫌李大森烦人,总计算区区小利。于是没好气地说:“不用你出面说情,本院职工咱能不关照么?人之常情。去叫他来吧,也甭挂号了,反正他花钱也要医院报销,一口袋出一口袋入,都一回事。”

  “够面子。我去叫他!”

  我正在翻看他的病历册。一声响亮的“苏老师”,牛斌就站在我面前。

  我破例起身让座。

  小伙子生得眉清目秀,浑身上下打扮得清清爽爽,绝无时下时髦青年讨厌的毛病。我尤其欣赏小伙子整齐的发型,大方得体,显得很有教养。论相貌,他倒比小穆医生更英俊些。李大森提示我:牛斌是卫生局一位已故老领导的小儿子。

  “小伙子看上去挺健康,为何跑我这儿来?”我打量着他问道。

  牛斌以青年人少有的腼腆诉说病情,我未及诊病,先抱上几丝同情。
缘分这种事,不负彼此就好,不负此生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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